《[综]审神者是吉祥物》雨声入南柯

193、总司篇

　　7月2日，夜。

　　——市村铁之助什么都没带走。

　　冲田总司在他的房间环视一圈，得出了这一结论。

　　除了使用的双刀，铁之助什么都没带走。正如他所说，自己此去只为了寻求一个了断。

　　若只是为了这个目的……自然不需要带别的什么。

　　一股夹着雨丝的凉风穿过门窗飘了进来，总司难受地咳了一阵。他也不知道这大热天哪来的凉风，简直就像七郎来过一样……

　　那个人无论何时，身边都是冷冰冰的……这么一想，冬天一定要离她远一点。

　　……如果还能再见到她的话。

　　那股无力感又上来了。

　　白天接触的人多，冲田总司没有太大的感觉，可现在一静下来，再看到铁之助的房间里属于这个孩子的生活痕迹，他只觉得连日来的疲惫，终于在这一个瞬间击溃了他。

　　那疲惫感就像在夏日连绵不绝的雨中滋生出的青苔，从他的每一处骨缝中生长出来。

　　他撑着桌子缓缓坐下，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叹出。他伸出有些颤抖的手，扶住额头。

　　灯火如豆，以微弱的光与热试图为他驱散黑暗与寒冷。

　　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让原本因夏日的燥热而活跃的生物同时沉寂了下去……雨滴砸在屋檐地面的声音、屋内火烛扑闪的声音、以及不时落下的惊雷置身……无数属于雨的声音充斥在人的耳边，此起彼伏、连绵不绝……仿佛屋内之人纷乱难解的心绪。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青年知道来人了，但他太累了，已经提不起劲去应付任何人。

　　土方走到门口，见到冲田总司一个人坐在这儿，有点惊讶地问：“怎么是你？铁之助那小鬼呢？”

　　冲田总司没有反应。

　　“……”

　　他仍然保持着那个动作，略微苍白的脸隐藏在手掌的阴影中，他冰冷的目光注视着因土方的到来而剧烈跳动的烛火。

　　沉默，蔓延在这个狭小的房间内。

　　土方眉头一皱，隐隐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劲，他试探地叫了一声：“……总司？”

　　青年终于把脸从手掌中抬起来。

　　他的表情和以往看起来没什么不同，他甚至抱歉地冲土方笑道：“……哦呀，刚刚在想事情，没注意到。你问铁之助的话，我也在找他呢。”

　　土方眉心拧成一个“川”字，骂道：“这小鬼，大雨天瞎跑什么！有什么要紧的事非要这个天出门？”

　　总司：“说不定呢？……可能找人决斗了吧，哈哈。”

　　土方岁三打量了总司好几眼，他觉得青年的笑容里透着说不上来的古怪。土方：“你觉得你很幽默？”

　　“……”

　　冲田总司表情扭曲了一瞬，他移开视线，掩饰自己的情绪。他那藏在衣袖中的手几乎把手心掐出了血。

　　于是在一阵在土方看来非常可疑的沉默后，他露出一个更加可疑的，略显扭曲的微笑：“啊，原来不好笑吗？哈哈……”

　　见到土方越发犀利的眼神，他立刻转移话题：“说起来，土方先生找铁之助什么事？我可以……”

　　土方：“不，你不可以。”

　　总司：“……我还什么都没说？”

　　土方深吸一口气，他那厚重的眼神沉沉地压过来，像是一座山岳。他声音严肃而低沉：“听着，总司，你最近太累了，你需要好好休息。之前没什么机会说……我知道你最近生了病。病人就不要想太多了，新选组不是没有你就不能运转，病人就给我好好养病！这是三岁小孩都懂的道理，听到没有！“

　　这人说着说着就一脸凶相，冲田总司战术后仰：“知道了知道了，土方先生你好凶哦。”

　　土方狠狠瞪了他一眼，又问：“你今天没去七郎那里？”

　　冲田总司这下是肉眼可见地僵住了。

　　他甚至没有发现他的战术假笑在这一刻完全消失了。青年眼眸中泛起某种复杂的、无法抑制的情感。但他回答土方的时候，语气却异常冰冷，他说：“是的。我想明白了……那样日复一日地去探查她的情况挺没有意义的。如果她出来，我们自然会知道……没必要天天去确认。”

　　听到他这么说，土方也安心了。

　　他颇有些满意地吸上一口烟，吞云吐雾之间，他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其实他那样的人，我也不建议你和他走得太近。他那样的存在，危险强大，散发着令人目眩的吸引力，就像吞噬万物的深渊……但总司，我们这样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与他保持距离。过于接近他的后果，或许就是坠入无尽的深渊……那不是我们可以承受的代价。”

　　……

　　许久之后，历尽千帆的冲田总司站在属于自己的命运的终点，回望自己的人生轨迹时，竟发现当初土方对他说的话，可谓一语成谶。

　　但此刻的冲田对即将降临的命运毫无察觉。

　　或许他已经隐约有所察觉，因为他的眼睛已经窥探到那属于百名取与铁之助的世界的冰山一角，他的理智已经知道了那个世界的冰冷与残酷。

　　但人的感情从来不能以理智去约束，用常理去论断。

　　青年冰冷的眼眸中倒映着烛火，那温暖的灯光是他此刻身上唯一的温度。直到土方离开过了很久，他才缓缓道：“这一点，我很清楚……土方先生。”

　　正无法用理智和常理去约束感情，所以当命运的洪流呼啸而来之时——身处洪流中的人，往往一触即溃！

　　夜很深了，暴雨还是没有停止。

　　总司回到自己的房间，看道满桌的书籍以及乱糟糟团成一团的红线，无言地苦笑了一声。

　　那个人对他承诺过：如果你学会了元夕结，就用它找我，我收你当我的弟子。

　　……不久前的那些日子，冲田总司觉得自己一直就像一只风筝，被高高地放飞在天上，自由地追逐年幼时曾幻想过的，比大地更广阔的天空。他其实很快乐，虽然一直被现实折磨着，非常痛苦，可他追逐天空的时候，内心是满足的。

　　但现在，放风筝的人已经不在了。风筝无法自己飞上高空，他必须回到大地，回到大家的身边，张开自己并不强大的臂膀守护大家。

　　他收起了厚厚的书本，将它们妥善地放置在柜子里，如同安置自己那颗渴望天空的心。就在此刻——

　　一声轰然巨响，忽然在这深夜中爆起！！！

　　“轰——！！！！！”

　　那不是雷声，而是比雷声更恐怖更剧烈的声响！而且声音的来源似乎很近！！

　　“轰———！！！！！！！！”

　　那声音更响了！

　　这一次总司听清了，那是什么坚硬的东西撞到了更坚硬的东西上的声音。伴随着撞击声而来的，是足以撼动大地的震颤！！

　　他和许多听到声音的人一样跑出屋外，在一片嘈杂中，他终于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见到它的一瞬间，冲田总司瞳孔紧缩，和所有人一样露出了惊骇的神情。

　　恐惧并不是令人羞耻的东西，因为那是刻在生物基因中的本能！恐惧可以使生物远离危险！

　　七郎的住所离新选组不算远，七郎可以在屋顶看到屯所，屯所也可以看到她所在的山头。但说不算远，中间也有着不短的距离。可此刻当总司看到笼罩在那片山林上空的巨大的身影的时候，他有种错觉，仿佛那个怪物就站在他眼前……

　　但这只是遥远的距离带来的视觉上的错觉而已！

　　倾盆的雨幕之下，那个怪物的模样仍然十分清晰，它大约是个扭曲的人形，身体以一块块流动的熔岩组成，仿佛一座移动的火山，它的每一块石缝间都喷射着炙热的火焰，很难想象这样的身躯到底是用怎样的力量聚集起来的。

　　大雨中，巨大的怪物周身升腾着白色的蒸汽，它挥舞着巨大的拳头，一拳一拳砸向山中结界。

　　结界在这强悍的攻击下爆发出刺目的白光，混合着不断落下的岩浆的光芒，像是太阳落在大地上那样，几乎将一整片大地照得如同白昼。

　　巨人的拳头落在结界上，被坚硬的结界撞得粉碎。粉碎的熔岩带着灼热的火星四溅，像烟花一样爆开，即使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他们都能感受到那滚滚而来的惊人的热度。

　　七郎的结界非常坚硬。

　　然而总司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到那散落的熔岩全数回流，回到了巨人身上，重新组成了拳头。在那一拳一拳强悍的攻击中，结界出现了明显的裂纹，光芒也不再那样强盛。

　　——糟糕！！！

　　就在这一瞬间！就在这比雷霆撕裂苍穹更为短暂的一瞬间里！冲田总司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疯狂的念头：他要救她！

　　他没有忘记早晨答应铁之助的事，也没有忘记土方对他说的话。他更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他非常清楚自己在那怪物面前，是个名副其实的蝼蚁！

　　——他没有忘记！他非常清醒！！！！

　　他知道自己不该产生这个不自量力的念头，因为他没有改变一切的力量，他对自己的弱小非常有自知之明！！！！

　　他不该再和七郎扯上关系。就算不为了自己，他也应该为新选组的大家想一想！

　　铁之助悄无声息地离开，就是不想拖累大家。他临走前还特意过来警告他，就是不想让他淌组织内斗的浑水，他不该辜负铁之助的好意。

　　可是——

　　他已经受够了看着别人离开这件事了！！

　　这一天里，他一直在想：为什么自己不抓住铁之助的手？他救不了七郎，但至少可以救眼前的铁之助。为什么不阻拦？为什么只是看着他离开？难道他也是嘴上说重视同伴，实际上仍然是他最讨厌的虚情假意的人吗？？

　　——七郎，她还没有死！！

　　人类，其实是一种无可救药的生物。

　　心结一成，无论旁人再多的劝告都无用。

　　没有人可以永远做出正确的选择，因此人类总会做一些后悔的事。有一部分人品尝到后悔的滋味后，会尽量避免下一次错误。

　　但又有另一部分人做了错事后，在面对灵魂的诰问，深刻体会到自己的无能与软弱后……做出了更疯狂、更错误的选择。

　　当冲田总司回屋拿起刀，头也不回地扎进这危险的雨夜之时，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不喜欢七郎，却又无法讨厌她的原因。

　　因为他啊……是“鬼之子”。

　　在他的心中，其实一直藏着一股不管不顾的疯狂。可他又深知，这样的疯狂会给别人和自己带来伤害，他不想伤害自己在乎的人们，于是他将自己的疯狂套在了名为“理性”的壳子里。

　　直到他遇到了七郎，这个从各个方面都超越他的认知的存在。

　　七郎知晓他的疯狂，她赞许他的疯狂，她自己就是个完全脱离人类思维的疯子！

　　冲田总司畏惧她蔑视万物的高傲与残忍，却又无法控制自己在内心赞同她的冰冷与疯狂。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或许就是一个疯子的自我修养吧。

　　为了弥补一个错误，冲田总司选择用一个更大的错误平息心中的悲伤与愤怒。即使他明知道，这个更大的错误，会让他付出生命的代价！

　　但是——

　　他仍要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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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总司真男人！（拇指）
在我心中他可是初代疯批美人，又是白月光又是疯批又是美人，真是把我XP拿捏得死死的！
哎，我果然还是比较适合写疯批。总司是正常，但又没完全正常，他自愿将自己的疯狂隐藏在温和的外表下，因为他不想吓到自己在意的人们（虽然事实上已经吓到很多倒霉孩子了）。
不好意思，因为字太多了，我只好把草稿拆成两章发出来。最近因为工作把手给干废了，打字都一抽一抽的，所以一下章没法立刻发出来，还在修改。下一章百名取绝对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