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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


  •   凌家的专属家庭医生是个已经六十好几的中医大手。他家里往前好几辈都是凌家的「家臣」,到他父亲那辈就换成了专属家庭医生。他名叫叶嘉荣,是一株仙草的名字。其上有草焉,生而秀,其高丈余,赤叶赤华,华而不实,其名曰嘉荣,服之者不霆。

      叶嘉荣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徒弟,那是他的孙子名叫叶芑,芑是一种生长在东始山上的神树,状如杨而赤理,其汁如血。长相很是儒雅,年纪也不大,才从医学院毕业。作为学校里应届学生中最优秀的学生,摆在叶芑面前又无数条出路,但是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凌家。

      作为凌家的「家臣」继续下去。

      小的时候,叶芑曾经无数次地质疑叶家家训,为什么他们从出生就要成为凌家的附庸?即使在现在这个社会里,他们的人权也不能得到保障吗?他不像对另一个人卑躬屈膝。

      但是,当时光流转飞逝,世界的另一张面容在他的面前打开的时候,叶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爷爷愿意守在凌家了。财富和权利才是真理,才是规则。想要将人生这场游戏玩得精彩就要想办法进入规则之中,而凌家则处于规则之上。

      叶芑跟着叶嘉荣一步步走进了凌家,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来到凌家老宅。他看着这座将富丽给延伸到极致的宅子,它拥有深远悠久的韵味,高不可攀的气质。到达老宅二楼的时候,叶芑分明感觉到了一丝紧张。他像是冒犯了野兽的领地,被死死地盯上了。

      叶嘉荣还没有走近那扇一米多宽的枣红色大门,那大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赫然出现的便是如今凌家的掌权人——

      凌烈。

      这是叶芑第一次见到凌烈,这个他即出生便要称臣的家主。便是一眼,叶芑就低下了头。他从未见过如此强势的男人,即使他此刻上身不着片缕,但他充满力量的胸膛却不容人忽视。

      “叶老。”凌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

      而这种冷,依旧是叶芑从没有听过的冷,比他曾经解剖过的动物尸体还要冷。

      叶嘉荣微微弯下了腰,然后应声,“先生。”

      “嗯。”凌烈转身进了房间。

      叶嘉荣侧过身对叶芑说道:“阿芑,记得出门前我交代你的,管好自己的眼睛和嘴巴。”

      叶芑立马点头,“我知道的,爷爷。”

      叶嘉荣这才带着叶芑进了凌烈的卧室。

      每一个人的卧室都是他独有的非常私人化的领域,叶芑的房间里就有许多标本。这是他儒雅外表下隐藏着的真实世界,除了家人以外其他人都不知晓。而他的家主凌烈的房间看上去极为简单,枣红色和白色相交,没有多余的装饰,一盏昏黄的灯挂在天花板上。

      房间正中是一张两米多宽的超级大床,床是实木做的,有点古董的味道。大床上面铺着白色的丝绒被,被子的前端微微隆起,显然有人在里面。叶芑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段记忆,是好多年以前了。他的爷爷从凌家回来,喝了二两白酒就在那胡咧咧道:「就没见过这么没骨气的姑娘,真是气死个人了!」

      叶芑那个时候还小,听过了也就忘了。只是在后来多多少少听奶奶和母亲谈论过凌家的那个没有骨气的女人,说得话也不大好听。甚至连明国时期的那些娼|妇都拉出来同那女人比较了一番。只是那些女人或多或少还能讨得了男人的欢心,可这个凌家的女人没有。

      她至始至终、明明白白地被凌烈厌恶着。

      众所周知。

      等叶芑长大了,他有点不明白,既然凌家的男人厌恶这个女人,那为什么又要让她待在自己身边呢?他没有人可以问,当然,他也不会傻傻地跑去问别人。他只是这样想了几回,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那是一只非常纤细、苍白、又透着美感的手,它搭在白色的丝绒被上,让人有些移不开眼。叶嘉荣坐到了床边的矮凳上,然后拉过了那只手,他搭了搭脉。叶芑本来一直低着头,但就是那只手的美让他鬼使神差地微微抬起了点头。继而,悄悄地看了过去。

      瘦小的脸,干涩的唇,紧闭的眼,还有脸颊上刺眼的伤痕在一瞬间就像是汇集成了一个庞大无比的流星球急速地撞向了叶芑。他看见了那女人天鹅颈上一大片的青青紫紫的瘀痕,惨烈极了,甚至让他都不敢去想他和他的爷爷来到这凌家是为了什么?遮盖着她的丝绒棉被下又是什么?而他的爷爷是否也对此无比清楚?

      这是犯罪。

      而他们,是在纵容犯罪。

      叶嘉荣把好了脉,便对着站在床尾边上的凌烈低头说道:“先生,还是按照老规矩抓药吗?”

      凌烈回答得依旧很简单:“嗯。”

      叶嘉荣便示意叶芑一起离开。

      等出了房门,叶嘉荣让叶芑带上门。叶芑握着门把,站在门口,他回头望了过去。门离大床有一堵墙,他看不见那张床,但他看见了站在床边的凌烈。而下一刻,那个强大的男人就唰地抬起了头扫向了他。

      叶芑一惊,立马低头,关上了门。

      下了楼梯到一楼,叶嘉荣带着叶芑见了李管家等人。他们还不能走,还要熬药。往日里这药都是叶嘉荣自个儿守着熬的,现在,他让叶芑去熬。这算不了什么,他还是放心的。叶嘉荣坐到小厅沙发上,李管家让人给他倒了杯茶。轻抿了两口,叶嘉荣还是没忍住,开口问李管家:“人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管家面无表情地回答:“昨日。”

      “怪不得了。”叶嘉荣有些唏嘘,“伤得不轻啊。”

      “那是她自找的。”李管家冷冰冰道。

      叶嘉荣摸了摸鼻子,略微不自在:“那倒也是。”

      “她聪明着呢,用不着你多发善心。”李管家又说了句。

      “……大概是岁数大了,见着她就想起我那不成器的女儿。多少有点怜惜吧!不过,就像你说的,这怎么样也轮不着我说什么。”叶嘉荣端起茶杯,掩饰自己的感慨。

      李管家没有结婚生子,她还理解不了叶嘉荣的感受。只是昂昂下巴,稍稍压低了声音道:“记着绑架那事儿,正使脾气。”

      叶嘉荣一听顿时明白了。

      一年前,宁柠让人给绑架了,听说好像还是给绑错了。人要绑得是凌烈爱的女人,可不是宁柠。但是绑都绑了,也不能就这么给放了,就拉着她又把凌烈爱的女人一块给绑了。期间发生了什么,叶嘉荣也不清楚,只是后来听说是宁柠自个儿把自个儿给救回来的。没过多久,这人就消失不见了。

      整整一年,凌家人也没谁去找过她,叶嘉荣还以为从此以后这凌家再也不会有宁柠这个女人了。他甚至想过,这样也好,那姑娘离开了凌家这才能活个样。宁柠没在凌家了,叶嘉荣到凌家的次数也就少了,一年之中也就两三次,还都是为着凌家其他人被凌烈施行了家法过来的。

      叶嘉荣见着宁柠不在凌家了,凌烈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没什么变化,心里稳了稳。但让他始料未及的却是今日傍晚,他接到了凌烈的私人电话。也就是那一块,他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丝触动,像是有什么在一瞬间飞驰而过。他认为他应该要抓住那东西,但是他没能成功。

      见过宁柠的人都知道,她是一个没有脾气的姑娘。软得一塌糊涂,跟谁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便是有人上一刻还拿她当笑话大喇喇地说个没完,下一刻要是让她给泡个茶递个水她也能笑着应下来。很多人见此,便觉得她心机深重。但叶嘉荣不这样认为,他认识宁柠的时候,宁柠还不到两岁。她跟着她的爷爷来到了凌家,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凌家。

      如果说凌烈是死潭一样的冰冷,那宁柠就是温和的小溪。她乖得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永远都拿自己的真心实意去待人。可旁人却总是嘲笑她是傻子。叶嘉荣曾经隐晦地劝过宁柠离开凌家,离开凌烈。但是宁柠拒绝了,她像他诉说了一大堆的她对凌烈的爱。

      如同永不熄灭的火山。

      如同永不干涸的河流。

      她纯粹的有些过了,这让很多人厌烦。甚至到后来,叶嘉荣都觉得这姑娘太偏执了,一心想要坐上凌太太的位置。即使知道凌烈心中所爱并非是她,她也执着不移。

      现在,听李管家的话,她学会闹脾气了,耍手段了,叶嘉荣是有些高兴的。他觉得这个姑娘早就应该有点脾气了,别一天傻乎乎地笑了。让看的人厌恶、也让看的人……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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