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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胖子 ...

  •   海面若锦,夜色如墨,弦月似弓。宜人的天气下,在金潮港口内却反常地看不见工人的身影。

      这座中型港口位于腾浪市,而腾浪市则是九域国海岸线上的经济大市,同时也作为擒洋域的域府把控着整个域的经济脉络。

      金潮港口中,胖子躺在黑色越野车的副驾驶上,凝视着通往作业区的铁门缓缓开启,回头对后座中间眉清目秀的青年说:“进了这门,咱们这箭就算发出去了。”

      那青年看着胖子习惯性地笑了笑,他明白胖子想表达什么,打趣道:“只要阿成把车开进海里,我们就还有回头的可能,不过会在道上留下五个神经病的名声。”

      胖子心说认识你后到现在胖爷我离神经病也不远了,就回答说:“要跳海你自己去就行,我们照样会有回头的可能,这神经病的名声也留给你一个人享用。”说完就听见后座靠窗的两个人开始笑,笑声干得让胖子想起了老家夏天的风,不过考虑到他们的心境也就没多说什么。

      阿成却被膈应得浑身不自在,怎么开车怎么感觉不对劲。胖子“啪”一声拍在他背上,对他说:“你老板开玩笑,你可别当真啊。”

      阿成瞥了胖子一眼,心想鬼知道什么时候就成真的了,神经病都不够格形容你们,你们这群疯子什么事干不出来,还差坐车跳海?想着就感到手上脚上稳妥了不少,自己一直都是这伙人里最正常的,要保住这个地位。

      铁门完全打开。胖子靠回到椅背上,他知道那个青年是不会放弃的。胖子话里有话地提醒他只是希望他真的想明白了,把该放下的都放下了。

      青年名叫梁辛,和人到中年没什么想不开的胖子不同,十多年来一直有一股复仇的执念如藤蔓一般死死地缠绕着他、随着他的成长而生长,这么多年来他也是依靠拽着这股执念才前进到了今天,到了这个接近源头的地方,到了这个新设之局的开端。

      车停在背靠大海的一栋移动板房前,梁辛一挥手,除了阿成之外的四个人都下了车,四身得体的定制黑色西服在夜幕中反射着星星点点的光。

      既是为了让自己在回想起这一天时多一些美好的记忆,也是为了向对方表现自己的重视,梁辛半个月前硬是拽着另外四个不习惯穿西装的人去定制了西服。

      靠近海面只有一层的板房里亮着灯,门前站着三个人。没有人对这辆车的到来做出任何反应,即使看到有人下车也仍旧如此。胖子见状心头不爽,对身后的两个同伴说:“大后方不能出错,咱们的革命根据地就拜托你们了。该看的地方一定盯死了,尤其是车子周边,对方这么嚣张,说明这港口的关键位置都已经被他们布了火力点。”

      两人中已经被胡茬爬满下巴的那位抬起了先前一直耷拉着的眼皮,步伐缓慢地走向车后面,刚靠上后备箱便又半合着眼睑养起神来。而明显还处于精力过剩年纪的已经在四周转了一圈了,看那样子是打算转到离开为止。

      交代完,胖子与梁辛一齐向板房走去。梁辛右手提着一个黑色的金属密码箱,手铐将箱子和他的手腕连在了一起。

      洛麻是一种会使人产生极强依赖性的神经麻痹药物,他们今天来这就是要交易这种在全球范围内违禁的药品,作为这一行的雏儿,同时也是购买方。地盘是对方的,这买卖他们是第一次做,机会是花大价钱疏通买来的。为了防止执法者从财产流动中嗅出什么,双方约定用现金支付。

      然而对方并不知道,梁辛一行人根本无心加入他们的行当,只是利用他们作为开启一盘大棋的敲门砖。

      胖子走在梁辛身后半米的位置,注意力以梁辛为中心向四周不时地飘着,他知道今天他们几个不管多谨慎,准备得多么周到,做的事也就算是后勤工作,真正上战场拿着他们五个人的命去赌的是自己眼前这个青年。

      走到门口,还不见动静,胖子便冲着里面喊了一嗓子。梁辛明显没听懂,转头看着他。回音还没尽的功夫,门就已经开了,里面出来一个精壮的中年人,毫不掩饰地瞪了胖子一眼,对梁辛做了个请的手势。

      在门打开的瞬间梁辛向门里看了看,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笑了。

      胖子在侧面看见那笑容,心头就一颤。那笑容胖子以前也在他身上看见过许多回,每当他们的推演或谋划甚至是任何与这个局相关的事取得突破性进展时,梁辛便会情不自禁地这样笑。即使见过许多遍,胖子仍然无法习惯那纯粹的笑,笑容中饱含纯粹的喜悦,到后来他甚至怀疑其中还包含着热爱的情绪。

      “对这种事都能热爱的人已经不能够用疯子形容了,简直是变态,不,就是变态!”胖子时常这样琢磨。

      梁辛向板房内走去,胖子想跟上去,看见中年人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双方都只有老板能进去,交易的公平性由我们保证。”说完便回过头去搜梁辛的身。

      胖子站在一边守着,看了一会后背就冒了一大片白毛汗,搜的时间太长,已经一分多钟了才快搜完。那个中年人仔细到几乎没考虑梁辛身为老板的尊严问题,嘴里、衣领、鞋底、袖口等等都没有放过.这阵仗胖子在外混了二十多年了都没见过几次。那青年最后敞胸露怀的,衣服被翻得松松垮垮,不知情的看见还以为是走夜路被劫财劫色了。

      胖子忍住了没有开口,他不知道这其中是否有蹊跷,整个局中每个人的计划都有一些关键环节出于种种考虑没有透露给任何人。

      终于等中年人结束了搜身,请梁辛打开箱子给他看了一眼钱,说:“请进。”梁辛整理好衣服,转头对胖子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进了板房。

      胖子看着梁辛的背影,他还不知道在未来的许多年中,自己将不时怀念青年在车上下意识的那个笑容。

      两个人都进门后,门就关上了,板房外静悄悄的,完全感觉不到房子内的响动。

      对方敢放心地选这栋板房而不怕被执法者和仇家找上,势力大是一方面,想必这房子一定被特殊处理过,房板与窗户内的夹层应该既能防弹也能隔音,至于能不能防热感应什么的,胖子也不懂,科技的发展总是领先他的认知一大步。

      不像对方那三个木头人一样的手下,胖子绕着房子四面看了两圈,很快闲不住了。他走到站得靠近房门的那人身边,想和他聊两句。

      那人穿着一身烂大街的黑西装,其貌不扬,手上拿着港口里通用的对讲机,转头看着胖子向自己走来。走近了,胖子才发现,那人比自己高半头,被人俯视地盯着让他很不自在。

      早前戒了烟,身上已经很久不放烟了。一时没有话头,胖子感觉自己干站在那的样子十分蠢,勾起了一些小时候不那么美好的回忆,赶紧随口胡诌道:“你们老板来得够早的,你站这多久了?”

      没有回答。胖子站在那,感觉自己显得更蠢了,正准备转头离开,那人突然说话了:“你姓王吗?”胖子心想如果那人平时都这么聊天,那他一定没有朋友,媳妇就更不必说了,长得帅的胖子都得姓王吗?

      “如果我姓王呢?”胖子回答道,想着反正也是消磨时间。“那样我要杀你时就给你个痛快,我对姓王的胖子心怀敬意。”那人一脸严肃,胖子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开玩笑,心里咆哮道:好,你厉害,这天我不聊了。刚转过身就听到那人继续说道:“做这行的人,生死由天。可惜新手里没几个命硬的。”说完后,他就恢复了原本木头人一般的状态。

      胖子听着却没有停下走向门另一边的脚步,他心中幽幽地说:这样最好,所有人都算是互不相欠,省得一会我因为心怀愧疚之情而手软。

      那句“我姓贾,人称假胖子。”他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这时候自报这种名号妥妥的是帅不过三秒的典型教材。

      都怪自己基因不好,一身肥膘还进了这行。在道上混的大多和自己的语文老师再见说得早,正好活着的胖子数来数去就那么几个,名号就统一成了姓加胖子两字,一统计居然还真没重样的。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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