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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蜀道难(二) ...

  •   元芳随余旻到了渝州府,安置妥当之后,便有知府大人设宴为余旻接风,知府的夫人也是京城人氏,知道余旻的家眷跟随就任,便邀请元芳一并过府,叙一叙乡情。

      元芳打听到这位夫人是虽然是续弦,却是年青貌美,性子强悍,把个知府大人辖制得服服帖帖,便特意开箱挑出一套精致的首饰备下。

      到了府上,进内院见过夫人,知府夫人和元芳年纪相当,眉目之间透着一股子厉害,因着同为京城人氏,待元芳却是格外热络。

      元芳把礼物奉上,知府夫人推迟一番命人收下,一眼瞥见首饰匣子,便道:“是京城宝福隆的首饰么?论手艺,原是他家的最精致。”

      元芳笑道:“夫人的眼光自然错不了,确是宝福隆的。”

      知府夫人抬起下颌,嘴角似笑非笑地轻轻哼了一声。元芳见他满脸鄙夷,心中奇怪,却又不好多问。

      知府夫人又接着问:“余夫人知道这宝福隆么?他家有个姑娘给了工部吴大人家的儿子做妾,被撵回娘家又腆着脸回去,几次三番都赶不走,后来不知怎样了?”

      元芳骤然间一个惊雷劈在头顶,大吃一惊,一时竟打不上话来。

      知府夫人见元芳满脸惊疑地看着自家,以为他嫌自家唐突,嗤笑一声:“我随着老爷在任上三四年,这鬼地方想找个能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余夫人刚从京城里来,定然知道许多新鲜事儿,拣些说来我听听。”

      元芳心中疑惑不已,嘴上敷衍道:“在京城时,我们家里应酬都是太太的事,我平日里甚少出门,外面的事也不太知道。不过宝福隆的情形倒是知道一些的,只是那宝福隆不过一个银楼铺子—夫人为甚么单单问着他家呢?”

      知府夫人说:“我不过是看见这个匣子想起来随口一问,你既然知道便说给我听听,吴大人家的那儿子现今如何了?”

      元芳细看知府夫人,身材丰腴,珠圆玉润模样甚是标致,提起吴兴文时眼中一抹厉色。心中疑狐,忍不住冲口问道:“夫人可是姓蒋?”

      知府夫人也吃了一惊,侧着脸上下打量元芳半晌:“我确是姓蒋,莫非你我以前曾见过?”

      原来这位知府夫人正是被吴兴文休离的原配之妻蒋眉。

      现任知府大人与蒋眉娘家大哥交好,蒋眉年幼之时他也曾见过。

      待到蒋眉被休回娘家,知府大人正好夫人过世要续弦,蒋眉原本不愿这么快就再嫁,拗不过老娘流泪数落。又有哥嫂一旁苦劝知府仰慕你多年,且家中无需供奉公婆,如今你悍妇名声在外,错过了他再到哪里去找一个这么好拿捏的人。

      蒋眉也想离了京城这烦心地,便应下了这门亲事。随着知府到任渝州,知府为一州之首,属下的夫人哪个不来逢迎,知府大人又极尽宠溺,日子倒也称心如意。

      蒋家人知道自家姑娘的性子,唯恐他纠缠旧事。自他离京之后吴家后来的事都瞒着不叫他知道。所以他只当吴兴文还在京中,每每想起在当日所受的磋磨,心中便恨恨不已,心心念念终有一日要让那对奸夫□□死在我手里。

      元芳虽然以前从未见过蒋眉,但是蒋眉如何嫁给吴兴文,又是被休离吴家一事,却是听王媛仔细说过。

      当年还心中暗叹蒋眉命好,竟能囫囵个儿地离了吴家,不似自家前世那样把命搭进去。见蒋眉恨得咬牙切齿,起了同仇敌忾之意,边把从王媛处听来的吴家之事一一说了。

      蒋眉听说朱儿自尽,吴兴文携云芳去了戍边,冷笑连连,啐一声道:“不要脸的下作小娼妇,该!我从今日起烧香拜佛,求老太爷开眼,赶紧再把那黑心肝烂肠子的狠毒之人收到阎王殿去。”

      听说已将凌家已将云芳逐出,断了往来。蒋眉点头道:“但凡是小老婆养的,骨子里都是奴才,早些撵出去清净。你我一见投缘,你有什么只管来找我,在这渝州城里我自然照应你。”

      过得些时日,元芳安置妥当,便打发人去成都府悄悄把兰芳接来。

      自去年正月兰芳匆忙离京,如今两姊妹再见,已是一年半之后。兰芳一言不发,拉住元芳的衣袖只是一味地哭,元芳知道他心中委屈羞愧,也不劝他,由得他哭个够。

      稍后说起花姨娘和宝哥儿,兰芳又破涕为笑,元芳见他这一笑,犹如春花晨露娇艳欲滴,拿出手帕替他搽去脸颊上的泪,一面说:“多大年纪的姑娘家了,还一会子哭一会子笑的。”

      兰芳拿起手帕醒了醒鼻子,伸手挽住元芳手臂:“哪怕七老八十岁,也还是姐姐的妹子,在姐姐跟前自然想怎样便怎样。”

      一面说着把头倚在元芳肩上:“足足一十七个月,我连院子门都没出去过,还以为这辈子也回不了家,再往后一步也不离开姐姐了。”

      元芳一早就把京城余家跟来的下人尽数遣回,内院中除去白霜和白月,余下的尽是在成都府新买的丫鬟,都不曾见过兰芳,便把兰芳顶了玉芳的名,认作四姑娘,横竖兰芳也不出内院,倒也无人知晓。

      如此平安无事便到了嘉和四十七年末,这大半年中元芳同蒋眉倒渐渐交好,走动频繁,这一日蒋眉到余府无意中见到兰芳,极口夸赞兰芳生得好,知府大人的有个侄儿年纪相当,跟着在任上,倒可以把两个人的八字合一合。

      元芳听得有些心动,托辞先要问过叔叔婶婶,私底下便问兰芳:“明年你就满二十岁了,虽说女儿家的终身大事由长辈做主,咱们倒无需理会那些破规矩,你到底怎么想的?”

      兰芳答道:“我宁愿就这样跟着姐姐,日后姐夫回到京城,有合适的人家再说罢。”

      元芳不待他说完,便打断他的话:“胡说,要是三年五载都回不去呢?”

      兰芳低头拨拉着手上的金累丝嵌南珠镯,半晌抬起头,说:“如今我这个情形,说话行事都要十分地小心遮掩,别说一门称心如意的亲事,就是略微过得去的,都不容易。还不如日后回京城守着姨娘,帮着宝哥儿管家,至多不嫁人罢了。”

      元芳正待要说,兰芳又道:“这日子以来,这件事我已经掂量过无数回,要我无论猫三狗四,胡乱寻个人嫁了,委委屈屈的过一世,那是万万不能的。横竖我主意已定,姐姐也不用再劝了。”

      元芳见他说得决绝,也不再劝他,晚间同余旻商量,余旻道:“三妹妹那样人才,等闲地方的人哪配得上,没得辱没了他。出事之前给他定下的京卫指挥使蔡家的小儿子,如今人家并没有另寻亲事。眼看就是四十八年,若如你先头所言,明年将有大变故,之后咱们便可回京,指不定他二人还有缘分在那里。”

      元芳听了喜道:“是了,我记得花姨娘说当日那小子还亲自去凌府守了一日,大哭了几场,想不到竟还是个痴情种子。”

      嘉和四十八年二月的万寿节,自成太后薨毙,嘉和帝每年这一日都斋居素食,不受朝贺。如今满了三年,原当大赦天下,朝野同庆,嘉和帝却下旨今年不设万寿筵席,不受百官的贺礼,更在寿诞当日摆驾去了天寿山麓的皇陵祭奠先帝和成太后。

      自从谢家七姑娘入宫做了淑妃,嘉和帝便把以往对谢皇后的一腔柔情移到他身上,宠爱有加。

      谢皇后坐了后位,自然不能像以前做贵妃时那般拈酸吃醋,反正皇帝迟早是会另有新宠,自家这个妹子是个天真爽性之人。皇宫里的女人哪一个不是全挂子的武艺,换作另一个有手段的,岂不是更难缠。再怎样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自家姐妹,胳膊肘总是往内拐的,如此一想,谢皇后便心中释怀。

      嘉和帝见谢皇后谢淑妃格外亲厚,夸他温良贤淑,愈加敬重谢皇后。

      谢皇后正月里偶感风寒,咳嗽伤风,继而饮食懈怠,渐渐便有些起不来床。太子随嘉和帝皇陵拜祭回宫已是戍末,换了服便去景仁宫探望谢皇后。

      谢皇后病了这些时日,形容消瘦,看上去苍老了许多,两鬓竟夹杂着几丝白发。他仔仔细细地问太子今日祭奠的情形,皇帝都说了些甚么话,一再追问成太后的侄儿慎安候可曾随驾。

      慎安候今日确是跟随嘉和帝一同前往皇陵,他在祭拜行礼哭得泪人一般,瘫在地上,众多皇子皇孙及大臣们个个侧目,嘉和帝则是脸色铁青,从头到尾不置一言。

      太子见谢皇后听了神色大变,一再问究竟。谢皇后却推说乏了头疼得紧。又执意不肯传太医,只说歇一歇便好了,让人送太子出来。

      太子心中疑惑,一路思忖走到景仁宫门口,自太后过世慎安候便闭门不出,再不曾入宫。

      正月里嘉和帝忽然召见慎安候,正是那时谢皇后便开始生病,以往但凡谢皇后有些身子不适,嘉和帝必然召太医询问,亲自探视。这一回却不闻不问,一步也不曾踏入景仁宫。

      太子想到此处,突然停住脚步,转身三步两步急奔回谢皇后的寝宫,屏退宫内所有人,问谢皇后:“太后娘娘殡天,莫非母后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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