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科风云之愔庄恕裹》皓月无影

59、五十七

　　林森的主刀大夫最终定了陆晨曦，庄恕与她搭档，手术时间就定在了隔天早上。
　　仁合的新闻发布会也在翌日十点如期进行。
　　医院方面先向到场记者陈诉了事情的基本情况，然后告知媒体自杀者柳灵现在生命体征平稳，不过尚未脱离危险期依然在ICU，有记者提出是否可以采访，医院方面拒绝了，并解释这是为了保护病人隐私，如果以后他们可以在医院外采访到她，那是你们的权利，不过她是否会接受采访就完全在她个人了。
　　媒体也就造成柳灵自杀的原因询问医院，是否是因为医院医生对她的个人道德产生鄙视才导致她无法承受压力而有了自杀行为。
　　傅博文亲自回答说无法回答这个涉及病人隐私的问题，表示这不符合规定也不道德，同时对网络上对院内医生救人治病的造谣和歪曲绝不容忍，保留诉诸法律的权利。但他也想媒体表达了超负荷工作的医生的确也有未完全察觉到病人心理变化的疏失，对此院内已经向两位涉事医生进行了处罚。
　　不过记者也还是没有放过医院，有记者了解到涉事而应该停职的医生陆晨曦现在正在进行一台手术，请医院给出解释。
　　这个消息让记者议论纷纷，并怀疑医院是不是有暗箱操作，表面上是停职，实质上并没有对涉事医生有任何处罚，有人表示这不是对媒体撒谎嘛。
　　傅博文站了起来，承认了刚才那位记者的质问“关于这件事我不想在这里讲太多的理论，请允许我通过一个实际病例告诉大家，这个手术究竟意义有多大。”说罢就开始解开了白大褂。
　　傅安愔在这个时候从后面走入会场，看见了这一幕，在记者的狂拍下傅博文说起了这个案例。
　　“两年前开胸手术后，我不幸成为了少数重度慢性胸痛患者。”傅博文向媒体娓娓道来“疼痛和随之而来的暴躁无力让我难以承受，我不断尝试各种止痛的方式，疗效不佳，我的情绪也从最初理智地接受变成后来的焦躁、混乱，乃至绝望。”
　　记者们安静了，静静的听着傅博文的自诉。
　　“当我成为患者，我才真正懂得连一个具有丰富医学知识和医疗资源的医院院长都无法理智面对病痛所带来的精神压力，我不断的加大药量，逐渐形成了对药物的依赖，导致换上了抑郁症，几度产生自杀的念头。”说到这个他还是有些无力接受“这些用烟头和手术刀在胸口下留下的伤痕，就是最残酷的证明。”
　　他将衣服扣好“我的身体和精神状况已经不能胜任高强度的临床工作，应该去做抗抑郁、戒药瘾的治疗，但是我无法接受这个现实，继续勉强自己，想给我的职业生涯留下一个完美的结局，为此我利用了我的学生傅安愔，利用她以手术一助的名义来为我完成了这两年来所有需要我主刀的手术，而其实手术全部都是由她独立完成，并且在我逞强的时候她用自己的钳子阻止了我，让我明白我的心存侥幸会给病人带来无法预估的灾难，然后用远胜于我的巅峰水平的高超医术挽救了那位患者，然而在之后的日子里我又一次想维护自己的专家形象绝口不提自己再也无法手术的事实，我在这两年里窃取了傅安愔大夫所有的手术成果，维持了虚假的荣誉。”
　　这件事让记者们再度窃窃私语起来。
　　“你们说她想要做高难度手术所以逼迫柳灵签手术同意书，可实际上她的手术安排都已经排到年后了。”傅博文以事实说明“最终我无法再欺骗自己，我侮辱了‘医生’两个字，辜负了患者和学生对我的信任，无论大家对我同情与否都不能掩盖我的过失，我申请除提前离职之外，取消我一切荣誉称号，把我的资料和照片永远从仁合专家墙上移除。”
　　傅安愔站在后面，与傅博文目光相对了一下。
　　“我曾经想用一把手术刀永远结束我的耻辱和疼痛，但有人对我说手术刀是用来救人的，而不是懦弱的自杀。”傅博文看着自己的弟子“是的，手术刀是用来救人的，而我现在不配它了，应该把它留给真正的好医生，而傅安愔、陆晨曦就是这样的好医生，她们是有各自的问题，但是她们比仁合很多医生，包括我都更优秀，傅安愔在过去两年里做的肺移植手术患者康复率是全省最高的，她手术肺癌患者在全国范围统计中成活率也在前五，去年是第三位，而陆晨曦正在做的这个胸腔镜微创手术，她以此方法治疗的病人胸痛发生率是零。”
　　记者们鸦雀无声。
　　“我们培养这样两位好医生是很难很难的，如果让这样的医生放任流失，从此不让她们走上手术台，那无论对医生还是患者都是巨大的损失。”傅博文转身将白大褂小心拿起，折叠，放在桌上，将手压在白大褂上，郑重“现在，被术后胸痛击垮的傅博文将离开这里，而用手术刀挽救无数患者的傅安愔、陆晨曦两位大夫将留在这里，留在手术台上，留给所有被胸外疾病困扰的患者们，请大家相信，我们这样努力的结果是——值得的！”
　　傅安愔走出会场。
　　门外扬帆出乎意料的出现了“我听人说看见你了，就知道你会来这里。”
　　“我只是来看一下昨天手术患者。”傅安愔没停步。
　　扬帆与她一起走离这里“停职归停职，院里会给你安排门诊日、手术日。”
　　“求放过。”安愔淡淡。
　　“你明知不可能。”扬帆觉得她这话一语双关“你这么好，大家都离不开你，我也一样；不过我知道，再下个星期三、四不会安排任何事，你可以安心去做自己的事。”她在那两天肯定要请假的。
　　“恭喜。”安愔脸上笑着“刚才傅院长说了真相，就算正式任命没那么快，代理院长肯定就是你。”
　　“教授职称的事是有些遗憾。”扬帆似乎不在意自己，而为她不平“不过你的实力就是底气，的确，最年轻的正教授太招眼了，下周三我陪你吧。”突然他来了这么一句“你没忘吧，你还欠我一顿淮扬菜。”
　　“我都被扣奖金。”她婉拒“代理院长要处理的事很多，新官的火总要烧一烧的；我个人私事能处理好。”
　　“事再多也不急于一天……”
　　“我想自己去。”安愔正式拒绝“对不起，我不想带现在你的去，我爸不想看见你这样的人。”
　　扬帆目光一颤“我怎么了？怎么就不够格了？”
　　“你很清楚为什么没资格见我爸爸。”安愔丝毫不让“他一生都是清清白白做人，明明白白做事，甚至为此丢了命，你敢在我父亲面前说你现在做的事清白吗？扬院长，别自取其辱！”然后扬长而去。
　　留下扬帆伫立原地不动。
　　手术室外的走廊。
　　林森被推了出来，过了会儿陆晨曦和庄恕也走出。
　　“还没走？”陆晨曦走向她“等我？”
　　“等你，也等他。”安愔可没忘了她身后的人“我和晨曦先回去了，有什么想吃的？”
　　庄恕有些不信“你能做吗？”不是说不能拿菜刀。
　　“我能买！”这个简单“各类外卖APP，我挑贵的，品牌推荐的，这个技能我还可以的。”
　　“不信。”庄恕摇头表示不信任“是谁说除了手术都搞不定的？”
　　“那你给我次表现机会，我一定搞定。”
　　“够了。”陆晨曦挽住她“你怎么一点不担心我们俩中午怎么解决，重色轻友了啊。”
　　“为这等美色我甘愿做回纣王。”安愔抬双手在庄恕脸边做一个花朵造型“我都三十好几了，也没什么经验，难道追求美色有错吗？不过这追求方式我是不太明白，回家得看看动物世界的视频，雌性是怎么追求雄性的。”
　　陆晨曦勾住她脖颈“你够了啊，少转移话题，刚才的记者见面会你肯定是去了，对吧，结果怎么样？傅老师怎么说？事情平息了吗？”不由分说就走人。
　　……
　　一个星期后。
　　庄恕几乎想将陆晨曦从家中进出名单里删除，她和傅安愔现在停职，基本上就处于肆无忌惮的日夜颠倒上，拉着安愔逛街、看美剧、煮夜宵、打游戏，她自己睡不好还拖累安愔。
　　“对不起哦，又吵到你了。”安愔给庄恕端来了酒酿小圆子，一脸抱歉。
　　庄恕被吵醒了，也有点没了睡意“你就这么由着她疯？”
　　安愔露出了‘我能有什么法子’的表情“严格说起来是我拖累她的。”
　　陆晨曦在一边鄙视他们俩时不时就显摆的‘恩爱’，吃着安愔最喜欢的点心，看着又放的83版射雕“唉，我说扬帆的代理任命下来了，唉，看来以后我们都得乖点了，安愔，要不你就委屈委屈从了‘东邪’吧，你成了院长夫人，我们俩日子肯定顺风顺水。”
　　“其实陆大夫可以自己完成这个顺风顺水。”庄恕也吃了一口小圆子“你和安愔同年，技术也不错，长的是差了安愔一些，不过也顺眼，这天天和院长做对这么久也算相爱相杀情意深重了，自己反正也没着落，对吧。”
　　陆晨曦睨眼“我和扬帆？扬帆又没送我全套射雕三部曲，我和他算什么情意深重，再说了扬帆现在对安愔是失而复得的感觉，凭我的经验他肯定不会轻易罢手的，你现在看的片子就是他在安愔回来后特意送的。”
　　“亏你还是中国长大的，成语乱用，什么是失而复得？失去而又得到，但前提是要先得到，他得到什么了？就失而复得。”庄恕也毫不客气的回驳，转头很认真严肃的问没法劝阻他们的安愔“他得到了吗？”
　　“没！”确定、肯定、很一定。
　　陆晨曦对这个小叛徒做了冷脸“真是被男狐狸精给迷的七荤八素了，什么都听他的了。”
　　安愔缩缩脖子。
　　庄恕斜眸“我说你啊别拖着她日夜颠倒的，虽说你们都停职了，可还是要门诊和上手术的，就让她好好休息几天。”
　　“我们熬大夜的时候你才没看过，她劲头比谁都足，我和薛峦都顶不住了，她还能气不喘手不抖的关胸。”陆晨曦将一碗很快消灭，放下碗“我说庄大夫，你也管的太宽了吧，这董东耀已经解决了，你不是她‘男友’了，用得着这样尽职尽力吗？”
　　“虽说董东耀事解决了，可是房客的守则上管理不靠谱房东这条还在。”庄恕怎会输给陆晨曦。
　　陆晨曦双腿盘起“我说你们俩要好就好呗，明明就是互相关心，干嘛还不承认？庄恕，你是不是男人啊？傅安愔，这要扑就扑啊。”
　　庄恕轻咳一声“太晚了，我去睡了，你们俩也别太晚了。”
　　陆晨曦想说话，安愔压住她。
　　庄恕就听到后面安愔‘会扑的，会扑的，我肯定拿下行了吧。’一笑，进入自己房间。
　　早上。
　　庄恕没想到自己能有早饭可以吃，油条、白粥、还有蛋饼，虽然都外卖的，不过聊胜于无，还有餐后水果——香蕉“无事献殷勤，想问什么？”坐下。
　　“你下周三四有空吗？”安愔将白粥放到他面前。
　　庄恕拿起调羹“请我吃海派菜？”
　　“我，我……”安愔挠挠发。
　　庄恕没再追问，反而确认时间“两天？”
　　安愔犹疑了下“那一天，周四行吗？”
　　“好。”庄恕拿起油条“没事了，去睡吧，好好睡会儿。”他进屋后好像她们又闹到很晚。
　　安愔这几天也没和他好好说会儿话“没事，我等你走了再睡。”
　　吃过早饭。
　　安愔送庄恕出门，庄恕穿好鞋，安愔将包递给他，开了门“那，你早点回来，我想吃你做的糖醋小排。”
　　庄恕接过包，柔声“好，我争取今天早点下班。”看她目光都是柔的。
　　回头，就看见黎鸿杰和陈绍聪不知何时站在他们身后了。
　　“啧啧啧，这一大早就柔情蜜意的。”陈绍聪假意被肉麻的浑身发抖“辣眼睛啊。”
　　“你们不准备上班，上来干嘛？”庄恕对他们都严肃多了。
　　“她昨天三点零四分发微信给我们让我们早上买油条蛋饼，我们买了，自然要来吃早饭。”陈绍聪对于傅安愔三更半夜的骚扰短信提出控诉“我的蛋饼！”说罢就进屋了。
　　黎鸿杰没那么没出息“老师，这是傅院长疗养地方的地址。”将一个纸条交给安愔“是他一位老朋友经营的，地方很好，但是费用有点……我已经补齐不够的部分。”
　　安愔接过“不要让老师知道。”
　　“当然。”黎鸿杰没有避讳庄恕“他已经搬过去了。”
　　“好。”安愔点头。
　　黎鸿杰看了一眼庄恕，也进屋吃饭了。
　　庄恕瞧着她“觉得他可怜了？”
　　“可怜必有可恨之处，但这不能完全抹杀他为我和晨曦所做的牺牲。”安愔沉声“一码归一码，有些事我一定归咎到底，有些事我也会知恩图报。”抬眸给他一个微笑“你去上班吧，想吃什么你给我消息，我让徐阿姨准备。”
　　庄恕低头“什么时候才能吃到你做的？”
　　“海派菜之后呗，不过我真的不会做菜。”安愔露出个抱歉的表情“上次做给别人的，他也没吃就倒了。”
　　“那你努力点，这些天跟着徐阿姨好好学。”庄恕倒不在意，反而鼓励“我想吃红烧肉，听说上海人做红烧肉很棒，期待哦。”
　　“哦。”安愔将头发捋到耳后，露出了通通红的耳朵。
　　庄恕禁不住抬手摸了下那柔软的耳垂“好红。”
　　安愔立刻捂住，娇嗔“干嘛。”噘嘴。
　　庄恕眉眼都笑弯了。
　　这时屋里传出陈绍聪的声音“你们俩在门口说什么呢？刚才辣眼睛，现在辣耳朵。”然后拉细了声音，学安愔的娇声“你干嘛啦。”
　　庄恕在外面蹙眉“这个陈绍聪……”
　　“别急，我对付他还是有手段的。”安愔先抚住他，然后拔高了声音“我和杨羽关系还不错，我又有点劝人的经验，这巧妇常伴拙夫眠的事决不能出现在杨羽这好姑娘身上。”
　　陈绍聪立刻冲出来，戒备加慌忙“你想和杨羽说啥？”
　　庄恕和安愔一起对视她：你说呢？
　　陈绍聪‘阴狠’瞅着这对补刀CP：扬帆，我恨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