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长安有酒家》甯心

113、终局

　　谢书灵骂完后等着徐洛牙尖嘴利的还击，可是等着半晌也不见声响，原来徐洛闭上了眼睛就安静地躺在那儿，如果不是胸口还有起伏的话谢书灵都要担心是不是将他打死了。
　　“喂，睡着了？”
　　“没有，能让我安静一下吗？”
　　“我来之前你还没有安静够？”
　　“你来之前有几位使者才从我这里离开，我安静个什么啊？”
　　谢书灵没想到他把自己干得坏事这么大咧地就说出来，于是继续问，“那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能说什么？南边和西边被你防得死死的，还不得和东边的那些人加紧进攻。”
　　“你真是个混账。”
　　“是是是，我知道我混账，能让混账休息一下吗，好久没有这么运动了，感觉要腰都给折了。”
　　“不能，我来就是要带你回长安复命的。”
　　“好吧，劳烦你赶紧用你的剑把我的头砍下来，回去复命。”

　　谢书灵蹲在他身旁，轻轻地说，“你以为我不想？一剑下去你好我也好，可郡主她不允许。”
　　徐洛终于是睁开了眼睛，但是却无神，“刺桐她怎么说？”
　　“给了我两个命令，第一，一定要喂你吃药，第二，一定要把你活着带回去。所以徐兄，咱们互相体谅体谅，你就安安静静跟我回去吧。”
　　“不是我不想跟你回去。只是……”
　　“只是你想把所有过错揽在你一人身上？徐兄，别那么天真了，就在我来找你之时，朝廷就开始彻查徐家了。”
　　“那我更不想回去。”
　　“郡主说她想见你。”
　　徐洛沉默，然后认命，“行，不过你先等我躺躺，我现在骑马都没力气，得等我缓过来，不然就真的只能交我的尸首了。”

　　短暂的吵闹声结束，空气又恢复静默。
　　徐洛原先很期待这种安静，可安静来了后又有些难受，为了缓解难受，他决定聊聊天，“谢兄。”
　　谢书灵不太想理他，他是真生徐洛的气，没有见到徐洛时就气，见到徐洛后看到他漫不经心的样子更气。
　　“谢兄，咱两聊聊呗？”
　　“……”
　　“唉，谢兄，你跟我说说你是如何英明神武的发现我的身份的？”
　　“发现你的身份并不用英明神武。”
　　“我有露出那么多破绽？”徐洛说这话的时候还有点小失落。
　　“那也没有。”谢书灵想了想，反正现在他也跑不了，看着虚弱的样子打也打不得，不如好好聊一聊，其实从心里他是不相信徐洛会造反的，徐洛就算没有什么忠君爱国之心那也不会有谋逆造反的意，谢书灵清楚，都是被自己背后那个家拖累的。谁能想到，好好的一个吏部尚书府，竟然会勾结外族谋逆造反，而且还把自己家族唯一的继承人给推到最为关键的位置上去。

　　“徐兄，你不装咳了？”
　　“什么是装咳？我那是真的身体不舒服，你不要以偏概全，我虽然在某些方面犯了错，但也不是所有的事都是骗人的。”
　　因为脸上糊了泥，谢书灵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就算脸上没有泥，谢书灵估计还是看不清他的表情，如果谢书灵算是带着面具活着的话，徐洛那可就是带了好几层面具而活。
　　“你以前当真没有装病？”
　　徐洛想了想，“算有吧。”
　　“那你知道你为什么现在身体会这样吗？”
　　“本来是不清楚的，以为自己作孽作多了老天给我的报应，现在你一提醒，想通了。所以你就是这样发现我的？”
　　“不算是全部。”谢书灵慢悠悠地说着。

　　“我也是在确定是你后，才想到这一点的。我最开始的时候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为什么我们的很多行动对方都像是事先知道一般，所以我才建议，总的统筹是王爷这一点不变，其他人都各自行动，既然这样那互相之间的行动应该不会再有问题了，可是有一次我在和宋先生交流的时候，听他的意思才发现，他仍有那种一切皆在监视下的感觉，于是我们猜测，我们当中有内鬼，而且内鬼的职位还不会太低。
　　“你第一次让我怀疑是在雁回山的比武大会上，其实我当时并没有怀疑你的，你是我好兄弟，还是郡主的夫君，任我们谁都不会是怀疑你。雁回山云陆庄早先接到了你们的邀约，又或许是你的同伙的邀约，可是并没有同意，不仅没同意，作为那一片的老大，云陆庄的陆庄主还截获了一封你们和一些匪寨往来的书信，里面想必内容很丰富，本想以此要挟的陆庄主后来发现事情不受控制，即将得罪的势力太大，便想装作事情没有发生一般，同时也退出那边的武林大会争夺，事情还是败露了，你我应该几乎是同时得到消息，陆庄主拿着那封信就像烫手的山芋，一方面他是拒不和你们合作，另一方面他也不敢当着你们的面和我们合作。我本来想表明身份和他好好谈谈，可是失败了，失败的原因是江小池杀了云陆庄的人。
　　“可我并不相信江小池杀了云陆庄的人，因为云陆庄的人死去那晚江小池和我待在一块，那么又是谁杀了人栽赃给江小池呢？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要直接调查是谁杀的太难，于是我便让人去调查，为什么陆庄主一定是认定江小池杀的人，原因想必你肯定知道，因为伤口，因为一种特殊的伤口。
　　“那伤口是一个特殊的招式才能造成的，江小池为了去蹭云陆庄那个参赛资格，曾在陆家人面前展示过自己的武学，她会的成套的招式不多，后来我了解了一下，只有楼雨教给她的两招半。其中有一招是楼雨教给她紧急时候防身的，那一招又狠又准，几乎一招毙命，那招你比我熟悉——孤山问梅。”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徐洛，徐洛的脸果真起了变化，一个不经意的惆怅露了出来。
　　“这招使用时剑带寒气，招式刺到人身上时可一瞬间冻住一部分伤口，所以造成的伤口自然与众不同，陆庄主也就是这么认定凶手是江小池的，陆庄主思考的没错，这种奇怪凌冽的招式，可不是人人都能学会的，连我也学过，可是我也没学会，是吧，徐兄。”
　　“因为你身上的火气太重。”徐洛静静地说了这么一句。
　　“是的，但是身上一直带着寒毒的你，却轻松的学会了。”
　　“谢谢夸奖。”

　　“先别急着谢，我接下来夸得更多呢。小池怎么说呢，她武学天分确实高，可是那个时候她还只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半吊子，她第一次让陆庄主见识这个招式的时候运气不错，这招使得还行，所以造成的伤口也大抵像那么回事，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就有能耐对阵一个高手时完成度还那么好了。只可惜，我知道这个原因时云陆庄那位兄弟已经下葬了，不然可以见识见识徐兄炉火纯青的孤山问梅，给小池看看什么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过奖，不过老实说，我虽然陷害过江姑娘一次，可这一次我是真救了她。”
　　“我知道，单凭我的部署是很难让黑水寨免于苛责的，就算朝廷这边上上下下我都打点好了，只要那什么黑山黑土的人一个口供，便能让我的努力作废，你是怎么哄骗他们配合我不说黑水寨的坏话的？”
　　“我告诉他们，是想被一网打尽，还是留点后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真有你的，看来他们是真信任你。”
　　“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能不信任吗？已经是谋逆罪了，跟着我混没准还能翻身，不跟着我只能死。”
　　谢书灵相信徐洛确实有的是手段让那些人不得不相信。可是……
　　“你说你把这股子力气用来帮助朝廷多好。”
　　听到这个徐洛一阵苦笑，“我不仅争过说过，还闹过绝食呢。我哪能闹得过我爹娘啊，当忠孝相对时，我不想去做选择。”
　　“你……”
　　“我知道的太晚了，一开始我父亲并没有告知我这一切，当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没有回头之地。”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还记得我们火烧红莲寨吗？”
　　谢书灵自然记得，那里发生的事情算是这一切的开端。
　　“那个时候，想必你也发现了吧，徐家有异常。”徐洛问，用很平淡的语气。
　　谢书灵点头。
　　“所以你把这事情上报给了逸王，然后逸王想出的法子，就是与我徐家结亲，来做牵制？”
　　这个谢书灵还真不知道，不过他这么一说，倒是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连皇上都没法，那个久久不成亲的郡主却突然就答应了这门婚事，怕是这指婚根本就不是皇帝一拍脑袋决定的，根本就是……郡主她自己定下来的。
　　“你说，你们何必误了刺桐的一生呢。”徐洛感慨，“真有异心的人，怎么可能用这点小伎俩就能解决？”
　　谢书灵算是懂了，当局者迷，“你说是我们误了郡主这一生，为什么不去想另一个可能，是郡主她自己想要被误这一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