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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志愿 ...

  •   以后的数天,华惜到校还是迟到,教导主任看到,翻着青白眼,一挥手,也不再管。
      课间,秦瑟到另一个班去上课,远远的看到华惜又被数学老师叫到走廊上谈话。
      她停下来,还没有决定上不上去问。
      看到她,数学老师欲言又止,向华惜摆摆手,摇摇头,走了。
      等她上完课,回教室,自习,孙远新坐在前面,下面井然有序,正在把填好的高考志愿往上交。
      她走到华惜那里。敲敲桌子。
      华惜还在酣睡。秦瑟把他叫到外面。
      “这怎么一天天的睡不醒啊?”
      华惜睁着通红的眼睛只是笑。
      “什么事又犯到数学老师那里?他可轻易不找学生谈话的。”
      “他说我上课要不睡觉拼一下的话,国美还有戏。”
      华惜最近的文化课的成绩起色不少,但成天这么睡不醒,对成绩一点不上心的样子任何一个惜才的老师都上火着急。
      “是啊,这成天上课不听,课后不补的,全年级就你一个了。下周就上报志愿和百日誓师了,转眼就是高考。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嘛。”
      华惜翻了翻眼睛,欲言又止。
      “对了,有关志愿的事,你父母都不在这里,有哪些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和我商量。”
      “你的意见呢?”他很想知道。
      “你喜欢哪个城市?北上广?去过南方吗?适不适应那里的气候?当然,还是主要看学校,奔哪个导师去,不是吗?我的意思,基于你的文化课,还是往南方远一点考比较稳妥。你说呢?”
      他不说话,只笑眯眯的看着她。
      “什么意思?你有主意了吗?”
      “嗯。确实有事找你商量呢,明天周末,你有空吗?”
      “没空也要挤时间,这是你的将来啊。”

      周六他发来信息,竟然定在米其林见面。
      “小朋友,你有没有搞错?”
      她只来过一次,还是家长请的客。
      “我订了位子,可能会晚一点。七点钟。可以吗?不要说不可以,这是我第一次向人邀约。”
      她于是七点到,他还没有来。她报了名字,侍者领她到指定的位子。周末,满座,参差错落的,她点了咖啡,坐下来看那些人悠闲又阔绰的人生。感觉与这个世界无比遥远。想起宋青松,她和他们已然不是一个阶级。什么是阶级呢?就是底层24小时不休息,也吃不起顶层的一顿饭,不,吃啊喝啊都是小事,是融不进他们的圈子。即使他们做着一个行当,即使她同样有才华。而这种分界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嗯,就是高考。所以,她要好好的与那小子谈谈才行啊,他还小,不谙世界的残酷和冰冷。
      她抬头,他正走过来,穿着新的格子衫衬和牛仔裤,后面斜背着黑牛皮画筒,似他的长枪短炮。新理的头发,湿湿的,贴在白皙的皮肤下面,她记得她那个年代有一个词叫奶油小生。白白嫩嫩的,甜甜腻腻的,大白兔奶糖。
      她用餐巾擦了下,把嘴角的那抹笑擦掉。
      “好看吗?”
      “什么?”
      “我问你,我今天好看吗?”
      “别扯没用的,上菜,我饿坏了。”
      他笑着伸手与侍者打招呼。竟也不慌张,布主菜,下甜点,招招式式都很从容,还不忘记给侍者小费。
      竟然还点了酒:“我满十八岁了,可以喝酒吧?”
      两个人碰杯,杯子清脆的响。酒味滑爽甘甜:“这是我第一次来米其林,第一次喝勃艮第的红酒,第一次与人约会。”他说。
      “说正事。”她一边挑鱼刺,一边把眼帘垂下来,不与他对视。
      他于是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递给她。她打开,里面整齐码着五摞现金。
      她吓了一跳,问他从哪来的。
      “反正不是从银行抢的。来路正着呢。”
      “你这是还我钱吗?我不是说过吗?那钱不用你还。还有那画……”
      “我才没想着还你什么钱的,只是想,这样妈妈的病就有救了。”
      “你妈妈病了?”
      “你的妈妈,她不是病了,住不起院吗?”
      他错把养老院当成医院了。
      她看着他满眼的笑意,像春风那样暖。但她笑不出来。
      “林华惜,你与我说实话,要不然这钱我不能要。”
      “我病了那次,你记得吧。我病了,钱就来了,就能给妈妈治病了呢。”
      “你到底说不说啊?我不是说要你专心学习,不要去想钱的事吗?”
      “我也说过,一切的事,你不要担心,我来解决啊。以后你的所有事,都是这样,我来解决,知道吗?”
      “你能解决什么啊。不与我说我也没办法。但你要记得,华惜,我要你来是要你干嘛的。”
      “干嘛的?”
      “考大学啊。”
      “考大学干嘛用?”
      “做画家啊。”
      “条条大路通罗马,不一定就这一条路啊。”
      “你说什么?”
      “你别急嘛,我保证当画家。会画出更好的作品,会赚更多的钱。我保证。”
      “多说无益。把志愿表拿出来。我们先把正事办了。”
      “在家里。”
      秦瑟翻着白眼,从包里拿出几本报考资料来,一笔笔圈点勾画着,分析给他听。
      “你对哪一个有意向?”
      华惜用手去摸她圈圈点点的这些地方。有上海、武汉、合肥、厦门和广州。
      秦瑟打蛇随棒上:“我画的这五个学校五个专业外行人不了解,相对竞争压力会小一些,更重要的是都与国美央美联合办学,导师也都是大腕。以后你进这个圈子也有帮助。”
      “什么圈子?”
      “考大学就是敲门砖,找到好导师,结识名流,比如宋教授,才有人推荐你的作品。你才有可能成名成家啊。”
      “呵呵,那些成功人士吗?不过而而。”
      “只有作品,是不行的。”她说的是肺腑之言。
      “我们的《落鸟》不是卖出去了吗”
      她想说艺术之路还远着呢,还艰辛着呢,远不是才华能说了算的。但她没说。这种客观现实和内心纠结是她一生的矛盾。
      “老师,你还记得百日誓师的那首诗吗?”
      “嗯。你选的。”
      他竟然轻声背了出来。背完,旁边竟然有人轻轻的鼓掌。
      “那是诗啊,我们要过的是生活。”
      他举杯干了杯中酒,身体后撤,靠在椅背上:“我相信它,我才宣誓。老师,你动摇了吗?”秦瑟一愣,没有回答。
      华惜继续说:“还有,你选的那几所学校都在南方,离这里,离你那么远。”
      他说这句的时候,眼白上全是血丝。
      “回家吧,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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