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得起放得下》简梨

4、我控制不住自己啊

　　柳萍把文件袋放在桌上，推到顾章面前：“结婚三十年，你沾染的女人不少于三十个，既然没有感情了，还绑在一起做什么？离吧！”

　　“那些女人不过逢场作戏，你顾太太的身份不会变，我有分寸。这几年我已经收心了，外面的女人都打发了。这些年没有一个女人生下儿子就是证明，你的位置无可动摇！”顾章肯定道。

　　柳萍摇头失笑，谁又稀罕顾太太的位置呢？原身要的是爱情，她要的是自由。

　　“你是过错方，如果诉讼离婚，我甚至能让你净身出户。你也别忘了当初结婚的时候，并没有婚前财产公正。这是公司的财物状况，你清楚，我清楚，你没法儿做财产转移，当然就是想做，现在也来不及了。”柳萍又把顾氏集团的财产状况摆上了桌面。

　　顾章一边看，柳萍毫不留情的点出了事实：“你想公司上市，阿平已经走了，现在你再也损失不起了，你不是说要回家祭祖把自己功成名就的好消息告诉祖宗吗？”

　　“好，好，好！”顾章猛得站起来把资料摔在桌上，“果然是翅膀硬了，你敢威胁我？等这一天你等很久了吧，千方百计想分我的钱，你就不怕我……”

　　“怕什么？”柳萍挥开顾章抓着她的手，“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顾章再一次狠狠踢了椅子一脚，口不择言道：“贱人！”

　　柳萍沉默，任由顾章发泄怒气。顾章气冲冲得在阳台走来走去，犹如困兽。柳萍只是默默的坐着，三十年夫妻分道扬镳，没有胜利者。

　　等顾章冷静下来，柳萍才道：“三十年，你铁石心肠，我却没有这样的狠心。所以，协议离婚吧。”柳萍从包里拿出离婚协议书，“看看——”

　　顾章没好气的抓起一看，疑惑道：“你不要钱？”

　　“不要。”

　　“那你要什么？”

　　“我要我的儿子平安康乐。”柳萍平静一笑，“现在他走了，我也没必要留下了。”

　　“顾平？你不是……”顾章疑惑的看着她，柳萍不是一直不理会顾平吗？甚至可以说真把顾平当侄子了。顾章从草根崛起走到今天，这点儿眼力还是有的，柳萍过去真的没拿顾平当儿子看。

　　柳萍过去自然一心扑在爱情上，可现在不是要洗白吗？

　　“父母之爱子女则为之计深远……你可能不知道这句话，古书上的，意思是做母亲的若是爱他的孩子，只想给他最好的。”柳萍嗤笑，“我的儿子比我想像的更骄傲，他不屑顾氏这点东西，我又何必枉做小人。”

　　顾章回想起顾平离开时候说的话，“我愿意为顾氏做事，是因为您是我母亲的丈夫。她爱您，不顾一切想要留在您身边，所以我盼着您事业顺利、家庭安稳，这样您也许会对她好一点……”

　　“好，好，果然是亲母子……”顾章仰头大笑，儿子忍辱负重，母亲卧薪尝胆，自然是母慈子孝，那他呢？他从头到尾就是外人是吧，至始至终都是外人，甚至扮演者坏蛋的角色。

　　“离婚真的这么难以接受吗？”柳萍反问，“你婚内出轨，我们之间那点儿感情早磨没了，两个儿子也各自安家，你又何必执着？”

　　顾章再次看了一遍离婚协议书，笑问：“你不要钱，那你以后拿什么生活？我没记任何房子、车子在你名下，你连不动产都没有，别是以退为进吧？”顾章越说越觉得是真的，柳萍爱他，爱的没有自我，爱得低入尘埃，顾章不相信她真的能放手，一定是欲擒故纵！

　　“你都多大的人了，咱们也是老夫老妻了，还玩儿这些把戏做什么。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顾平走也不是我逼他走的，是他自己非要走。我还给了他几个公司、几处房产，顾耀对我的事业没兴趣，以后这些东西不都是留给他的吗？你也别吃醋，外面那些女人我早就断了……”

　　“是啊，你就当我欲擒故纵吧。”柳萍干脆认下，叹息道：“到底夫妻一场，能和平分手，何必弄得苦大仇深的，签了吧。”

　　从十八岁开始，柳萍大半辈子都为自己而活，顾章不相信她能下这个狠心。也许是顾平的离开让她伤心了，也许是外面漏网的女人找到他了，不管怎么样，顾章自信的认为柳萍离不开他。

　　这么一想，顾章就安心了，就算离婚，柳萍还是他的女人，整个州谁不知道？柳萍离婚了也摆脱不了他的印记，既然这样，何不如她所愿，也让她看看这世道险恶。至于刚刚柳萍有理有据逼迫他协议离婚的现实他选择性遗忘了，柳萍过去的形象太深入人心。

　　顾章大笔一挥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柳萍的名字早就签好了。

　　柳萍收起协议，顾章笑道：“你别过两天又回来求我，我可没有那么好说话。”

　　“我会记住你的忠告，多活了三十年总要有些长进。明天早上九点，在民政局办离婚手续。”柳萍收拾好文件头也不回的走掉了，当年抱着儿子求他可怜，是柳萍心上最深的疤痕。

　　“艹！”顾章一脚踹开椅子，气得直喘气，他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想逼迫柳萍留下来！这些年过去了，他就算在外面逢场作戏，也从没想过换老婆！

　　主卧室一直是柳萍在用，顾章应酬多，早就单辟了卧房。柳萍看着这间华丽的卧室，衣帽间还有未拆封的高档服装，可真正穿的，也不过一个隔间的家居服。

　　没拆封的高档女装留着，把常用的衣裳收拾在箱子里，再把桌上的化妆品收拾一下，整个房间就空了。在自家的卧室里，柳萍留下的痕迹如此稀少，甚至连一个相框都没有，她该多美缺少安全感啊。这房子和随时要走旅馆有什么分别，住了三十年旅馆，柳萍又何其可悲。

　　躲在楼梯间的顾耀和田帅面面相觑，顾章在阳台上猛抽烟，柳萍把卧室反锁着，田帅戳戳顾耀，问道：“怎么办？”

　　顾耀哭丧着一张脸道：“我怎么知道？”

　　“那今天咱们不回去了？”

　　“还回什么啊，等着吧，不知道明天怎么过呢。”顾耀现在心里也是一团乱麻，他爹固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他当儿子也不会盼着父母离婚啊！

　　田帅叹息一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拖着顾耀去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顾章和柳萍相携去民政局办了离婚手续，他们这就算正式离婚了。

　　顾章失落的看着手上的离婚证，心里有些茫然，两人这就算没关系了？

　　“我送你回家……回去。”顾章指着外面的车道。

　　“嗯……”柳萍还没说话，顾章的手机就响起来了，因顾平突然离开，近年来只负责指挥领导的顾章不得不亲自抓细节，忙的不可开交。

　　“不用了，你忙吧。”柳萍挥手让站在一旁的顾耀送她回去。

　　顾耀为柳萍拉开车门，又看着忙着接电话的顾章，拉着顾章司机道：“有事儿打我电话，多看着我爸点儿！”

　　柳萍的东西早就收拾好了，不过小巧一个箱子，手上一个挎包，三十年的记忆都在这里了。

　　“妈，妈，您这是去哪儿啊，就算离婚了您也不能说走就走吧。要不您去我那儿！田帅手艺可好了，也好好照顾您，医生说要您好好休息，补充营养呢。”顾耀屁股还没坐热，就看见柳萍拉着行李箱下楼，吓得从沙发上弹起来，顾家这是妻离子散的状态啊。

　　“傻儿子，离婚了当然就不会住在一起了，京都美术学院邀请我做教授，我一直没答应，现在是时候了。”柳萍拍拍顾耀的肩膀，“阿耀，你要吸取我们上一代的教训，和阿帅好好过。这世上能找到全心为你的一个人，太不容易了。”

　　“妈……”

　　不等顾耀说什么，柳萍摆摆手，带上墨镜，拉着行李箱走出家门。

　　“妈，至少让我送你啊！”顾耀喊道。

　　“不用了，同事来接我。”柳萍上了张国阳的车，车身快速消失在顾耀田帅面前。

　　田帅挥手惊醒愣住的顾耀，“想什么呢！”

　　“不是，我妈一家庭妇女，突然听到她说同事，挺不习惯的。”顾耀抓乱头发道。

　　“你还有空发呆啊，赶紧给爸打电话啊，妈都走了！还有你大哥，也要通知！”

　　“对，对！”顾耀如梦惊醒，手忙脚乱摸出电话。

　　柳萍还在高速公路上，顾平的电话就来了。

　　“我听说你和他离婚了？”顾平惊讶极了，他甚至以为这辈子柳萍至死都会冠上顾太太的称谓。

　　“还有三个小时我就到京都了，我们当面谈好吗？”柳萍捏着眉心，疲惫道。

　　“好。”顾平沉重应答，事情再一次超出他的预料。顾平挂了这边的电话，马上打给顾耀，刚刚顾耀只简明扼要的说了结果，“把事情和我详细说说，说清楚！”

　　柳萍挂了电话，驾驶位上的张国阳问道：“你这就走啊，学校那边的事情不管啦？”

　　“昨天已经全权委托高老师了。我以后会在京都美院上课，你有空上京都，记得找我玩儿。”柳萍轻快道。

　　张国阳耸肩，“怪不得人家说女人狠心起来谁都比不上，你可真是……当年为了顾章要死要活的……”

　　“从来没有要死要活，像我这样的女人，一心只想活着。只是当年被爱情二字蒙蔽了双眼，现在开眼看世界，不晚吧。”

　　“不晚，不晚~”张国阳附和。等他把柳萍送上飞机，非要去看顾章的笑话不可。谁让顾章平时一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模样，一定要气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