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得起放得下》简梨

2、我控制不住自己啊

　　“婶婶……”

　　听到顾平的声音，柳萍的心中忍不住哽咽，这也许是原主留下的情绪。她不是不伤心，自己的儿子，一直叫着自己“婶婶”长大，何等讽刺。

　　“我听说你住院了，还好吗？”顾平轻声问道，透过电话可以听到轻柔的音乐声。

　　“三十年大梦一朝醒，我很好，从来没有这样好过。”柳萍轻声问道：“我听到有音乐声，你还在忙吗？”

　　电话那头的顾平顿了顿，好久没有听到来自母亲的关怀，他有些不习惯。刚刚离开，关心就来了，这难道是传说中的远香近臭？顾平嗤笑。

　　“没有，只是一个休闲性质的酒会，并不忙……嗯，马上。”顾平那边好像有人再叫他，轻快道：“婶婶，我还有事儿，先这样了。嗯，请您保重身体，我一直都希望您获得幸福。”

　　“我也一样，我也一直希望你幸福。”柳萍轻声道：“所以，如果我幸福，你能理解我的选择吗？”

　　顾平愣了愣，以为柳萍说的是放弃自己，选择顾章，选择一个“正常完整”家庭的事情。就算已经遍体鳞伤，决心不再为过去伤心，听到这样的话，顾平还是忍不住再次难过。还以为自己已经百毒不侵了呢，顾平自嘲。

　　“是的，可以理解。”顾平冷声道，他对母亲的回报，前三十年已经还清了。

　　柳萍没有解释，默默挂断电话，电话界面显示顾平的名字下面，身份栏里备注的是“fils”，法语的儿子。原身柳萍也不是不爱自己的儿子，只是她的爱太隐晦、太卑微，在爱情面前，渺小如尘埃。

　　这是两个世界的交融，柳萍翻看通讯录印证，翻到“张国阳”的时候，柳萍手指轻点，把电话拨了出去。

　　“哟，柳大画家，今儿怎么想起和我打电话了。”电话那头是爽朗欢快的笑声，听到这个声音更加证实了柳萍的猜测，果然是两个世界的交融。张国阳是富二代，人脉广泛，人又爱玩儿，还兼职做侦探，他们一向要好。不知道在这个似是而非的世界，她多了为人妻为人母的身份，和张国阳的关系是不是一如当初要好。

　　“你又挖苦我，我没事儿就不能打电话给你吗？”柳萍轻笑。

　　“当然能，不过啊，想也知道不可能。咱们州的事儿什么时候瞒得过我，叙旧你也不会找这个时候。得了，说吧，又让我帮查顾章是不是。不是我说你，你能不能别把自己整的跟苦情戏女主角似的，这些年顾章在外面有多少女人，你难道不知道。如果你忘了，我还留着底呢，要不要杵你眼皮子底下让你长长记性！甭说爱情这个鬼东西，人啊，先爱自己，再爱别人……”

　　“你说的很有道理。”

　　“都年过办百的人了，不能委屈自个儿……不是，你刚刚说什么？电话坏了吧。”张国阳再次看了看电话里显示的名字，没错啊，是柳萍啊，那个一心为爱情牺牲奉献的圣母女人终于开窍了。

　　“我说你说的对，所以我想清楚了，你帮我把那些该杵在我面前的资料都送来吧，我准备和顾章离婚。”

　　对面响起东西倒地的声音，张国阳兴奋道：“你终于想通了，我的亲娘啊，不容易啊！我总算能还上你当年的人情了，得，我马上给你送过来！需要律师啊什么的，你开口啊，甭客气。顾章这两年收敛了，可案底还在啊，狠狠咬她一口，分顾氏的股份，干场大的！”

　　“我可没想过分他的钱，能离婚就好。”

　　“不是吧，刚夸完，你就固态重萌，你还惦记着顾章呢？”张国阳扶起摔倒的椅子，苦口婆心道：“你以前一门心思做圣母，做了三十年吧，就是石头都捂热了，顾章呢？还是对你爱答不理！所以啊，你当年的理论是错误的，顾章不喜欢你，你再努力也没用。爱情这东西啊，说不清楚，不是你付出的多，人家就回报的多的。你好不容易有清醒的苗头，可不能再糊涂了，我得提醒你。你等着，明天我就来医院看你！”

　　柳萍轻笑，“你和顾章也是朋友啊，怎么这么说他。”

　　“男人交朋友，看的是本事才干，和人品没关系。再说顾章对朋友那是真够义气，当年跟着他混的人现在也锦衣玉食的，没做兔死狗烹那一套，是个汉子。当然，话又说回来，他在男女问题上是挺渣的。男人嘛，都这样，想想当初汉高祖，一代帝王，不也对不起妻儿吗？”

　　“所以你劝我当吕雉呢。”

　　“你当得了吗？就是古代贤妻投胎都没你这么忍气吞声的，你能囫囵保全自个儿，我就谢天谢地了！”张国阳没好气道。

　　“放心吧，我是真想通了。谁还没个犯错的时候，我犯错的时间有点儿长，你还不许我改了啊。我不要顾氏的股份，是想快点儿离婚，也算是一点儿清高的坚持，我想证明我不是贪慕虚荣的女人，当年若不是阿平躺在病床上等死，我不会来求他。唉，算了，说这些做什么，矫情！”柳萍轻声道：“我等你，明天咱们不见不散。”

　　“好嘞！明儿见！”

　　张国阳年轻时候飙车，摔在野外，被外出写生的柳萍救了。人也有意思，非要报恩，这些年相交也算投契，除了柳萍往日实在太过软糯让他看不惯以外，两人的交情还真是好。

　　打完电话才发现，自己身上冷得很。柳萍摸了摸手臂，心想，没关系，马上就自由了，会热起来的。

　　第二天张国阳果然送来了顾章的调查资料，并劝柳萍早日回头。

　　顾耀和他的伴侣田帅按时来看柳萍，如顾耀炫耀的那样，田帅的手艺真的不错。

　　“现在很少有孩子喜欢下厨了，尤其是男孩子，我家阿耀真是有福气。”柳萍笑道，这个融合世界最大的进步也许在于同性婚姻法的普遍实施，顾耀和田帅都是男孩子，但看起来相配极了。同性婚姻法才实行几十年，思想古板的顾章居然也同意他儿子找个同性伴侣，真是让人意外。也许原则、脾气之类的也因人而异，因为是心爱女人的儿子，所以顾章的古板就不见了，不像当初嫌弃柳萍一般。

　　“哎，妈，您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你儿子难道就差了？”顾耀不平衡道。

　　柳萍被逗的呛住，咳个不停，断断续续道：“从小语文就差，不会用词儿，还做文学网呢……”

　　“妈，你还挺关心我的唉，连我和陆小华合作文学网的事情都知道了。”

　　“陆小华，我知道。”柳萍已有所指。那是顾耀最喜欢的一个网文写手，整天大大、大大的叫着，还出钱在文学网买广告位表白示爱，柳萍原本以为顾耀会和陆小华走在一起呢，没想到陆小华和薛家家主薛思齐结婚了，顾耀也找到了田帅。

　　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幸福，真好。

　　顾耀赶紧抱着柳萍的胳膊给她使眼色，他当初暗恋陆小华的事情，田帅可不知道，可别说漏嘴了。那就是当初不成熟的青涩暗恋，估计陆小华自己都不知道呢！

　　柳萍好笑的看了他一眼，道：“好，不说了，还是说说我出院的事儿吧。”

　　“妈，医生说你要留院观察，咱家不差钱儿，你就安心住着吧。”顾耀着急道。

　　“我这不是给你省钱吗，你说了的，我的病你来治，不花他的钱。”柳萍玩笑道。

　　“妈……”顾耀期期艾艾的拉着柳萍道：“你是不是伤心啊，我爸这是工作忙，真忙！大哥到北京发展了，顾氏正在空窗期呢。我爸就是太忙了，其实他可关心你了，还叮嘱我好好照顾你呢！是吧，田帅！”

　　顾耀一个人编不下去了，赶紧捅了捅一旁布置饭桌的田帅。

　　“是啊，是啊~”田帅赶紧接话，他虽然知道顾家的大概情况，可也不好插口。田帅把食物摆在病床自带的桌子上，然后推到柳萍面前，“妈，这是饭菜，你别光喝鸡汤，吃不饱的，医生说您要保证营养。”

　　“医生还说让我放宽心，保证心情愉悦呢。在医院我愉悦不起来，只想出院。阿耀，你帮我办出院手续吧。”柳萍十分坚持。

　　“唉，妈……”

　　“要不我们继续说张小华吧。”柳萍狭促道。

　　“得！”顾耀一拍大腿，“我妈就是品德高尚，发扬风格，现在医疗资源多紧张啊，咱就把病床留给更需要的人吧！妈，我这么高尚都是遗传您啊！”

　　不理顾耀在一边胡说八道，柳萍看他应下了才开始吃饭。

　　田帅拉着顾耀出门办手续，声音隐隐约约传来。“你和小华是怎么回事儿？怎么阿姨一说，你就紧张啊。”

　　“什么小华，陆小华你也认识啊，就是和我一块办文学网的那家伙，你当初来，不还是他帮找的房子吗？我们能有什么事儿。”顾耀一紧张，词儿是一套一套的来，“你怎么叫我妈阿姨啊，还不改口叫妈，你是想造反吗？”

　　“别胡搅蛮缠，说正经的，你和小华……”

　　后面就听不清了，只隐约听到走廊里打闹的声音。顾耀从小被宠溺，一副孩子脾气，也就田帅能包容他。柳萍摇头失笑，大家都找打了自己的幸福，自己也要拿得起放得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