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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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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我叫婉惜,无兄弟,姐妹中排行第四,父亲乃四品京官,在京城这个贵人云集之地卑微如尘埃。
但父亲贪慕荣华,悉心培养我们姐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待我们名动京城就已踏入万丈深渊。
十五岁那年,我被父亲送给荣王,成为幽深后宅繁花中一朵;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女人战场上,若是不争不斗便很快凋零。
母亲劝慰说有孩子就好了,我信了,也努力了,但竟不能如愿。于是我似魔怔一般,疯狂地朝后院女人下毒手,数不清多少个孩子胎死腹中,我罪孽深重,闭上眼都能看见黑白无常。
恐惧让我很快瘦得脱了人型,累了,斗不动了。
我在迷迷糊糊中被人拖下床,一路拖到前院,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我轻轻抿嘴一笑,似解脱,似嘲弄。
王爷不理后宅争斗,但绝不允许有人踩到他的底线——孩子。可我害死他的多个孩子,今夜就是我的死期,但我没有悲伤,十分平静。
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四周都是家奴,几个握着棍子的壮汉立在我身旁,凶神恶煞如刽子手。
刹那间朵朵乌云集聚,电闪雷鸣,雨如水柱,王爷冰冷低沉的声音混着雨水拍入我的耳中,我依稀听见“毒妇”、“碎尸万段”、“下地狱”等字眼。
我不想反驳,索性闭上眼,任由棍子抽打我身上每一寸皮肤,呼吸一点一点流失……
忽然间,一道闪电从天而降落在我身上,火花伴随着刺鼻的糊味儿扑腾起来,众人捂鼻闪躲,家奴用一张破布裹着扔到乱葬岗,任由野狗老鼠啃食。
若有下辈子,我愿做牛做马偿今生罪。
正文
夏国,昭仁三年春,京城锦云巷,贵人云集之地,巷口柳树枝在和煦春风抚摸下笑弯了腰。
蓝将军府内传出响亮的婴儿啼哭,丫鬟婆子恭贺声不断,蓝将军新婚两年,喜得一对双胞千金,自是喜不自胜。
“恭喜将军,夫人、孩子均安。”
“赏!”
梧桐苑里,曲折回廊上鸟儿亦感受到主人之喜悦,欢快地鸣个不停。
初为人父,蓝将军兴奋雀跃,差点忘记母亲仍在焦急等候,连忙打发丫鬟去报平安。
“去向老夫人报喜。”
“是,老爷!”
丫鬟脆生生的应了,连忙跑向老夫人院子。
老夫人早前在产房外等候,奈何初春将至,仍有些寒冷,老爷便劝老夫人先去休息,不曾想老夫人刚走一会儿,夫人便产下双生胎,若老夫人得知消息,一定高兴得不得了。
一边想着,丫鬟脚步更轻快了些,圆嘟嘟的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甚是讨喜;到了老夫人院里,她嘴甜说了不少喜庆话,得了不少赏赐,心里更美了。
老夫人在宫嬷嬷搀扶下至后堂观音像前,燃了香烛,跪在蒲团上虔诚道谢:“菩萨保佑,我蓝家有后了。”
蓝家一向人丁单薄,到了蓝将军这一代,更是一根独苗,因此,老夫人时时忧心子嗣。
宫嬷嬷将老夫人扶起,笑道:“老夫人这下可放心了,夫人生下一对千金,先开花后结果,以后定能给老夫人生几个大胖孙子。”
闻言,老夫人心里受用,笑弯了眉眼,拍着宫嬷嬷的手背:“就你嘴甜。”
一边说着一边往梧桐苑去。
梧桐苑内,蓝夫人吴氏已从产房转至起居室,孩子已被奶娘抱去,她产后虚弱,蓝将军陪她说话,才一会儿工夫便睡熟了。
蓝将军轻手轻脚地走到隔壁暖阁,十分稀罕两个宝贝女儿,一边望着孩子傻笑,一边琢磨着孩子名字。
他的掌上明珠,名字一定要响亮。
他本意是名“倾国”、“倾城”,但被吴氏否决,说是太张扬,怕今后引来祸端,女儿家在‘男人为天’的时代生存本就不易。
因此,两个孩子起名“清颜”、“清舞”,简单易记。
暖阁里,两个娃娃睡得香甜,丫鬟奶娘尽数退出去,在隔壁休息,既不吵到孩子睡觉,万一孩子醒来也能及时过来。
此时,“清舞”已经清醒,但初生婴儿眼睛睁不开,所以她只能在心里胡思乱想。
“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被雷劈死了吗?难道是转世投胎了?可为何还记得从前事?莫非忘记喝孟婆汤了?”
疑问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如雨后春笋。
她内心充斥着不安、恐惧,上辈子作孽太多,不是下十八层地狱的,就是投胎成畜牲,可她竟投胎成人,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好人家。
或许是特别穷苦人家,或许是罪臣之后,或许是风尘女子之后,老天爷不会对恶人仁慈就是了。
思及此,庆幸与恐慌的情绪交织一起,她忍不住悲痛欲绝,只不过发出的是婴儿“哇哇”啼哭声,洪亮而远长。
她哭得太用力,把熟睡的姐姐也吵醒了,姐妹俩玩命的哭,像比赛似的。
“小姐怎么了?”
奶娘丫鬟闻声破门而入,各自抱起一个娃娃,可怎么也哄不好,奶娘心急如焚,生怕将军和夫人怪罪她们没有照看好小姐。
“怎么回事?”将军急匆匆过来,跑得满头大汗的。
吴氏因产后虚弱无法起身,听到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无奈不得分身,只得把将军碾过来看看究竟。
“怎地哭得这么伤心?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在奶娘温柔抚摸下大小姐已止住啼哭,但二小姐却怎么也哄不好,他笨手笨脚地从奶娘手中把过孩子,在他恼怒的质问声中,奶娘扑通跪在地上。
“将军,奴婢也不知二小姐怎么了?”她因害怕而身如抖筛。
“不知道,那还不快请太医。”他蹙眉,不怒而威,果然是沙场上拼杀的大将军,浑身上下有杀气萦绕。
“是!”奶娘赶紧跑出去,凉风拂面,吹散恐惧。
大夫就住在府中西角一处院落,此时正在为夫人配制调养药方。
“婉惜”,不,是清舞,忘我地哭,竟对爹爹轻声细语的哄充耳不闻。
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的心一阵阵纠痛。
闺女呀闺女,别哭了,叫爹可如何是好?
“大夫呢?怎么还不来?”他怒吼,这时,门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不是大夫而是宫嬷嬷扶着老夫人过来。
他略有失望,但如抓到救命稻草。
“娘,孩子不知怎么了一直哭。”
他手忙脚乱,害怕幼小的孩子从他手中溜走。
“让我看看。”老夫人将孩子抱在怀里,只见孩子张着嘴哇哇大哭,双目紧闭,泪水哗啦啦往外流,鼻涕也不断。
这孩子究竟受了多大委屈,哭成这样。
“乖孙女,别哭了,哭得祖母心里难受。”她检查了一下,孩子并不是尿了,也没有发热,她束手无策。
“大夫来了。”丫鬟欣喜地将开门相迎,奶娘把大夫远远甩在后面,他气喘吁吁。
“老夫见过老夫人、将军。”
“不必在乎虚礼,烦请大夫来为小女诊治,小女不知为何突然嚎啕大哭不止。”
他刚要行礼就被蓝将军阻止了,在大夫示意下,奶娘从老夫人手中将孩子抱到床上,大夫细细检查,又是试探体温,又是号脉诊断。
他眉头一皱,怪了,没什么毛病呀!怎么哭不停?
见状,老夫人和蓝将军的心提到嗓子上,害怕从大夫嘴里说出‘孩子不好了’类似的话。
哪知大夫满脸惭愧,拱手鞠躬,“小姐身体并无问题,至于为何啼哭不止,老夫才疏学浅实在不知根源。”
“这可如何是好?总不能让她一直哭吧,她这么小,会哭坏身子的。”老夫人道。
“能用药吗?”蓝将军问。
“不可,孩子太小。”大夫摇头,气氛顿时凝结,众人愁容满面。
忽然,大夫灵光一闪,提议道:“不如将孩子抱到夫人身边,母女连心,想来在夫人安抚下,孩子能止住哭泣。”
“也好。”
蓝将军心想也没别的办法了,示意奶娘将孩子抱到隔壁,也不知是孩子真的认得母亲,还是哭得累了,在吴氏轻声安抚下渐渐止住哭泣,迷迷糊糊睡着了。
众人松了口气,总算好了。
其实孩子并未睡着,而是哭够了。冷静下来,也渐渐接受自己投胎成人的事实,从周遭谈话中也知道这是一大户人家。
洗三那日,外祖父一家来访,她对这户人家有了新认识。
原来这家如此显贵,竟是大将军。她还有个姐姐,比她早出生一刻。
她忐忑不安,自己命运是否会像前世那样,被父母当作奔赴康庄大道的工具。
想着想着,她心情压抑,怎么也不肯喝奶,把奶娘愁坏了,却不敢隐瞒。
吴氏还在月子里,一应起居都需旁人照顾,当奶娘过来时,她刚欲休息。
“夫人……”奶娘战战兢兢,她的心猛然提起,“小姐又出事了吗?”
奶娘点头:“小姐这两日不肯喝奶,也不似前两日活泼好动,不知是不是生病了。”
“青玉去把二小姐抱来,青草去请大夫。”
她只使唤两个大丫鬟,也不喊奶娘起身,想来是怒其照顾不好孩子,奶娘也不敢有不满。
大夫来了,也没诊断出什么,难免承受吴氏怒气。他和奶娘一样,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清舞不知因自己又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人心惶惶,她沉浸在悲伤里不可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