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剑三）最佳男配的自我修养》裴亭安

10、人间有味是清欢（一）

　　慕言第一次见到沈清轩，是在他十四岁时。
　　那年冬天，慕言随裴元师兄去到纯阳宫，正是那时，他在纯阳宫认识了沈清轩。少年时的沈清轩意气风发，一心想去山下闯荡，整日里同他静虚一脉的大师兄洛风斗智斗勇。
　　慕言与沈清轩熟识后方知，自昔年谢云流出走纯阳后，静虚一脉弟子在门内的日子并不好过。沈清轩是洛风捡回来的弃婴，他想将纯阳宫当成自己的家，可是静虚弟子受着的冷遇，叫他如今只一心想离开，去尘世里闯荡。如此，无论过得好或不好，总比留在门内生活强上些许。

　　慕言不好说赞同与否，他只是问：“你舍得抛下洛风师兄吗？”
　　沈清轩沉默半响，才道：“大师兄最是受累，我哪能叫他再因我而遭人诋毁。”
　　慕言：“所以你才留下？”
　　沈清轩：“所以我才留下。”
　　慕言又问：“那你为何整日里与洛风师兄闹？”
　　沈清轩答道：“一是心有不甘，二是闹一闹，也好叫大师兄心里松快些许。”
　　慕言笑道：“清轩，你果真温柔。”
　　沈清轩闻言，羞恼的转过头去不看慕言。见状，慕言也不敢闹得太过，连忙告饶。过了好半响，待到那红透的耳根消了下去，沈清轩才原谅慕言。

　　他道：“我……不及大师兄成就，从小到大，我总见他受了委屈也忍着，为了我静虚一脉，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我虽想离开纯阳，但总也放不下大师兄。能帮上忙的，便想为大师兄分担一二，拿着心中念想闹一闹，叫大师兄心里松快些许，已是我能做的所有了。”
　　他顿了顿，接着又道：“可我总有些不甘心，我仍旧念着下山闯荡，仍旧想要大师兄不受静虚所累……我贪图甚多，难以静心修道，且说我这人只爱红尘来去，是修不成大道的。”

　　慕言坐在沈清轩身旁，前方便是悬崖万丈，他遥望着纯阳雪景，静默听着沈清轩说话。此时的论道台只他们二人，说话声听来十分清楚，呼啸的风声夹着雪色席卷而来，像一曲冬日和歌。
　　他道：“我喜爱医术，拜师时曾发过誓，我愿随师父行医，济世苍生。清轩，待过几年，我医术再好些，你我二人一同下山闯荡，你行侠仗义，我行医救人。好不好？”

　　沈清轩未答。
　　慕言僵硬了一瞬，连忙道：“是我逾矩……”
　　未及说完，便叫沈清轩打断：“好。”
　　慕言一愣，迟疑道：“你说甚么？”
　　沈清轩：“我说「好」。”
　　慕言便笑了：“如此说好，那便约定了。”
　　沈清轩：“嗯，约好了。”

　　那时慕言十四岁，沈清轩长他一岁，已有十五。两人定下约定，不久之后，慕言便随裴元师兄回到万花谷，潜心学医。此后两年，慕言与沈清轩时有书信往来，倘若裴元师兄与洛风师兄相约见面，二人也定会跟上去，恰好能见上一面，一道玩耍。
　　也是这一年，洛风于宫中神武遗迹殒命。
　　无论洛风师兄之死有何种隐情，慕言在初闻此事的第一时间便去往纯阳。他赶到时，沈清轩正因袭击祁进之故，被罚闭门思过。

　　慕言递了拜帖，去拜祭过洛风之后，才转道去见沈清轩。静虚一脉的住处远而冷清，他推门而入，便见沈清轩坐在地上，靠着床榻，手里提着一壶烈酒仰头便是大口灌酒。
　　他灌了一口酒，流出的酒水打湿衣襟也不管，只淡淡道：“你来了。”
　　慕言关上门走了过去：“我来了。”
　　沈清轩冷笑：“你来做甚么！”
　　慕言轻叹：“我来带你走。”
　　沈清轩一愣：“走去哪儿？”

　　慕言抬手将酒拿走，往沈清轩身旁一坐，学他一般仰头灌了口酒。这酒极烈，便是常年喝酒的酒鬼都觉得烈，何况慕言这从未喝过酒的人。他只觉得火烧一般灼热难受，脸上腾的泛起红晕，竟一时有些晕头转向。
　　他便如此似醉非醉的，看向沈清轩，柔声道：“走去哪儿？去世间所有可去之地，去所有你想去之处。清轩，你莫忘了，我们约好的。你我二人一道走，你行侠仗义，我行医救人，我们一道走……”
　　他许是要醉了，喃喃着“我们一道走，一道走”。
　　沈清轩沉声道：“好，我们一道走。”
　　慕言听了，便撑起一个柔和的笑脸，重复着他的话：“嗯，我们一道走。”

　　说定了，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喝完烈酒，喝的酩酊大醉，躺在地上睡了一宿。第二日醒来便是宿醉头痛，各去洗漱一番。沈清轩叫慕言在屋内等他，便前去面见掌门，道明来意，说清楚自己要离开纯阳宫一事。掌门问询两句缘由，便放他离开。
　　得了准许，沈清轩回屋收拾好行李，同慕言一道离开了纯阳宫。两人往瞿塘峡去，途经枫华谷，一路行去赏看沿途风景，路遇行人，亦是能帮则帮。
　　自离了纯阳，沈清轩的情绪稍有好转，却仍旧难以平复，眉宇间一片挥之不去的哀色。慕言甚至不敢提及洛风，想也知道，洛风之死必定是沈清轩心上一道未曾痊愈的伤口。
　　血肉淋漓，创巨痛深。

　　到了瞿塘峡白帝城附近的江流集，寻了处客栈住下，修整一番。第二日，两人一同去各处赏看美景，体验一下此处风土人情。百姓热情好客，一天下来，热闹集市也算是叫他们开了眼界。
　　晚间，用完晚膳。
　　慕言与沈清轩说到采药一事，便道：“明日我欲往附近的山上去一趟，想采些药草来，也好制药。”
　　沈清轩：“我与你一同去。”
　　慕言笑道：“哪里要劳烦你一同去，左右是在附近，我采完药便回来。”
　　沈清轩蹙眉：“听这里百姓提起，附近时有贼人，你不擅武艺，若遇上恐会吃亏。明日我与你一道，莫再推辞。”
　　慕言见他面色肃穆，显然是认真极了，若再不应，兴许会叫他难过，便无奈应下。而沈清轩见慕言答应，这才稍缓神色。见状，慕言放下心来，瞧了眼窗外夜色，又道：“清轩，时辰不早了，且去歇息罢。”
　　沈清轩颔首：“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