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同人--月兔》淡酒清欢

3、第二章：月中桂酒香

　　长江渐落晓星沉。从广寒宫望出去，是无边无际的星河，银河似飘逸的长带，划分着两岸。杨戬想起母亲抵挡天兵用的的素绫，嫦娥跳舞用的白绫。回忆温暖，他冷峻的脸柔和了一点。
　　广寒宫玉树枝叶晶莹剔透，树干上参差不齐的裂纹还在。他情不自禁伸手抚摸玉树，想起当日，砸碎玉树后，他追下九霄去接玉树掉落天际的枝叶，刚入手，就化作冰冷的露水，从指缝里溜走。她说，有的过失是永远无法补救的。心底仍隐隐作痛。
　　当初听她说，心里只有一人，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他竟是那么愤怒，失控么！以致出手打坏了这上古神物，盘古的睫毛，玉树。
　　错了。
　　错了？

　　碧海青天。
　　杨戬一身黑衣，风姿绰约，踽踽独行，几乎融入寂寞的夜色中。夜路走多了，便不会觉得黑。寂寞久了，自然忘却了寂寞。
　　冰雕的琼楼玉宇，在柔和的月光中，遗世独立，如梦似幻。这是广寒宫了。
　　杨戬于广寒宫门前止步，再也近不了一步。她向来重视名节，从不在广寒宫里招待异性客人。那次，他重伤，她却是直接把他带进广寒宫替他疗伤。
　　桂香清雅，月宫佳人，莲步轻移，款款行来。沉静柔雅，说不出的好看，即使看百年，千年，也许万年，甚至更久，也不会厌倦。就如那月光，那人无法拒绝。
　　广寒宫这水月镜花，多少为之沉沦。后羿，天蓬，吴刚。他不希望有杨戬。
　　比起她的容颜，他更喜欢她的那双眼睛，纯黑清明，包容日月星辰。那么亲切，那么让人安心。
　　佳人显然看到他后，有一瞬的吃惊，停下了脚步。这次，她没有问他：“你怎么在这里。”而是巧笑嫣然，柔和自然地说：“真君不请自到也好，省得玉兔跑一趟去请，还不知道真君是否能给嫦娥一个面子。”
　　“仙子有请，杨戬定欣然应约。仙子何必这么客气？”他一如既往地的客套。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嫦娥摇摇头，话里有话道。
　　她的话，似是有点讽刺的意味。他注目看她，神色无异，只是比往日更加沉静安详。
　　“仙子，要出门吗？”杨戬看她手上挎着的篮子，故问。
　　“去桂林，采拾点月桂，挖坛桂酒。不知真君可愿随我一同前往。”嫦娥走到他前面。
　　“乐意之致。”杨戬含笑答。
　　嫦娥愉悦一笑，把篮子交到杨戬手里，俏皮道：“那真君走吧！”说完，自己在前面带路。
　　对于嫦娥突如其来的亲近，杨戬有点措手不及，稍稍出神。等他回过神来，嫦娥已经走了好远。真是不按套路出牌，他无奈一笑，忙跟上。
　　远远就能闻到月宫桂香，淡雅却经久不衰。她常以桂香，桂茶，桂花月饼等月宫特产作礼送人，深受欢迎。沾了三妹的光，他也有幸一一得享，无论何物都带了广寒宫清冷的味道，为她所特有。
　　从来不知，她还有桂酒。她也需借酒浇愁吗？应该不会吧！她亘古立于月中，无情则无敌。
　　更不会贪杯好酒，谁人不知月宫宫主酒量浅来着，一杯必倒。无论是什么场合，她都推辞不饮酒。想必是怕酒后失仪，失了她仙子气度吧！

　　桂林十亩，玉树银花，常开不败。夜静广寒空，人闲桂花落。落瑛沾上林里穿行的嫦娥和杨戬身上，两人顺其自然，也不故意拂落，皆沾染了一身桂香。
　　嫦娥忽而感慨。“为了这月桂，我费了多少心血。”目光幽远，追忆往事。
　　杨戬观这十亩桂林，树佳花美，可谓是天宫一绝。他知，月宫阴冷，花草树木难以存活。唯有嫦娥的月桂，在主人的悉心培养下，恣意生长，成为了月宫一大胜景，可堪与玉树，蟾宫比美。单种出这十亩桂林，尚是不易，况且还是在土壤贫瘠的月地里种。
　　可是，为什么突然和他说这些呢？对了，他还记得，她说她要走了。忍不住攥紧拳头，他的心还是会痛。
　　去找后羿吗？他又凭什么成全她！
　　她施法术，林间下起了银色桂花雨，又控制月华将桂花一朵朵聚集在荷包。那荷包月锦所裁，绣以海棠，淡雅清新。
　　桂花雨中的她甚美，他不想看，却是怎么也移不开眼。抗拒无用，活生生地印进了心里。
　　很快集了半袋，她把荷包放进了篮子里，篮子仍是杨戬拎着。她找了棵桂树，在树下，蹲下来，一点点地刨土。
　　杨戬静静站在她身旁，她美好的侧影落入他的眼里，她优雅刨土挖酒的样子，也落入他眼里。此刻时光静好，他恍然如梦。
　　“挖到了。”她把酒坛拉出来，献宝一样，抱到杨戬面前，笑得像个孩子一样，炫耀她的成果。
　　杨戬呼吸一窒，这样的她，太美好。这一定是梦，杨戬坚信。她于他从来都是水月镜花，若即若离，看得见，却触不到。
　　然而，他清楚地知道，这个女人并非如此美好，这些都是表面。她的那颗心呀！想到这里，怨懑已充斥在他心里。他真想就这样杀了她，就不会惹他心烦了。
　　杨戬的表情变冷。嫦娥敏锐地察觉到他心情的变化，笑容亦冷却。
　　很快，嫦娥又故态复萌，把酒也装在篮子里。“你拎着篮子，跟我来。”还胆大妄为，颐指气使。
　　小小嫦娥仙子指挥两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堂堂司法天神做事，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
　　他一点也不讨厌，相反他很喜欢。他有种很奇怪的熟悉感，似乎他已经纵容这样的她，许多许多年了。
　　她这次直接领他进广寒宫。在门口时，他略有迟疑。该不该进呢？她不是最看重名节的吗？
　　她倒不管他，径自摆好酒壶，酒杯。弄了几样下酒的清新小菜。
　　忙完才发现，杨戬还在广寒宫门口徘徊。暗自好笑。
　　“客人要到了，还不把酒拿进来。”
　　杨戬才想起，酒还在他拎着的篮子。借着送酒的名义，他大大方方进了广寒宫。嫦娥接过篮子，取出里面的桂花酒，倒进酒壶里，又斟进酒杯里。酒香清冽，香醇飘了满室。杨戬这个好酒之人，一闻便知是好酒。而且深埋地下，不下于五百年了。
　　客人还未至，她就斟好酒了。杨戬奇道：“客人呢？”
　　“不就是你吗？”嫦娥瞪了他一眼道。
　　杨戬这才想起，见面，嫦娥就说要玉兔请他来着。杨戬郝然一笑，落座宾位。
　　“桂园薄酒，虽不比真君府佳酿，但另有真味，也请真君屈尊一品。”嫦娥斟酒奉上。
　　“仙子客气。”杨戬双手接过酒杯，小饮一口，味道极好，却不再贪杯，只虚眼看嫦娥。
　　嫦娥正襟危坐，有些紧张地问：“如何？”
　　“醉人。”杨戬看着嫦娥道，桃花眼里水波荡荡。月色朦胧，又有佳人美酒当前，让人如何不醉呢？
　　“别开玩笑了，谁不知真君是千杯不醉啊！”嫦娥被看得不好意思，埋下了头，不敢看杨戬的眼睛。
　　杨戬举杯，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依依不舍看着嫦娥手边的酒壶，开口道，“仙子，剩下的酒送我如何？”
　　“好呀！既然真君是懂这酒的人，有何不可？那桂园里埋着的五百坛酒，都归真君了。还请笑纳。”嫦娥喜出望外。
　　“仙子，如此厚赠，小神怎么好意思。”没想到，嫦娥如此豪气，杨戬局促道。话锋一转：“小神公务繁忙，怕是照顾不好仙子的桂林，美酒。还请仙子另请高明。”
　　被杨戬看穿了意图，嫦娥不自然干笑一下。
　　“仙子可是要外出，长久不归。故此交待不放心之事。”
　　“真君说笑了，小仙只是觉得二郎真君的桂林，二郎真君的桂酒，多高贵威风，多有安全感是吧！”嫦娥不动声色地为杨戬戴高帽子。
　　“也是。”杨戬自恋地摸摸下巴。“这么说来，真君的嫦娥，也是顶威风，顶有安全感的是吧！”说完，邪魅一笑。
　　“呵呵！真君真是会开玩笑。不了解真君的人，还以为真君倾心于嫦娥呢！”嫦娥不自然地开着玩笑。
　　“仙子，认为不是吗？”杨戬端起酒，浅饮一口问。深情款款道：“杨戬真是心悦嫦娥，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呢！”
　　“咳咳……”嫦娥干咳几声。“哈哈，真君演技真好，难怪精明如王母都被忽悠了。”
　　“仙子，杨戬一片真心，你还是不能接受吗？”杨戬太息道，极遗憾的样子。
　　“真君追求者那么多，多嫦娥一个不多，少嫦娥一个不少，不要太在意。”嫦娥贴心安慰道。
　　“不知，小神到底哪里不好，始终不得仙子欢心。”杨戬幽怨道。
　　“真君你很好。只不过，嫦娥的意中人呢，要是个英雄，相处起来不能太累。要是没完没了的猜忌，想想都够了。如后羿那般最好了。”嫦娥默默发一张好人牌。
　　“如后羿？怎么不说，就是后羿呢！你们本来就是夫妻。”杨戬眼里精光一闪，抓住嫦娥的语病。
　　嫦娥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这个细节。打几个哈哈，赶紧转移话题。“那月灵珠呢……”
　　“月灵珠？”杨戬面色一冷，嘴角已噙了丝冷笑。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此番讨巧卖乖，果然是为了月灵珠。
　　“月灵珠啊！”
　　“耶！你要干嘛？”嫦娥瞪大眼睛，看着突然靠近的杨戬。
　　“还你月灵珠啊！”他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勾起嫦娥的下巴，贴近她的唇。在嫦娥的震惊未反应过来时，把月灵珠渡到嫦娥的嘴中。
　　在嫦娥反应过来时，他已正身坐好。礼节周全道：“冒昧了，现月灵珠完璧归赵。”
　　说完，气血翻涌，吐出一口鲜血。他重伤未愈，少了那月灵珠，光太上老君的九转仙丹，果然不行。
　　嫦娥见他脸色瞬间苍白，还吐了一口鲜血。心里一急，想都不想，就扑上去，就口将月灵珠渡到杨戬口中。杨戬欲咬紧牙关抗拒，嫦娥就伸舌头把珠子送到杨戬口腔中，直到确定他吞下珠子后，才起身。这下，两人却是实实在在地亲了。
　　嫦娥起身，看见杨戬错愕地看着她，脸红到耳根，才回过味来，两人刚才做了什么。嫦娥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毕竟她也是破天荒第一次。
　　嫦娥抛开那丝不适感，正色道：“嫦娥身兼神职，有维护三界安危责，造福众生之任，但微末小仙，无足轻重，法力浅薄，实难有所大作为。二郎神身系三界安危，又兼整理新天条之职。心怀三界，能造福苍生。现为三界众生，身受重伤。难得嫦娥能出一臂之力，嫦娥自当尽力相助，哪能藏私。那月灵珠，对嫦娥也无甚大用，嫦娥真心愿意送给真君，只望真君能保重身体。早日康复，则是苍生之福。”
　　“那可是你的本命内丹呀！”杨戬急道。“你不可没了它。”
　　“嫦娥心意已决，真君勿复多言。”嫦娥衽裾行礼，“真君保重。”转身拂袖而去。
　　杨戬气血翻涌，差点又吐了血，她真的要走了，连月灵珠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