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张小凡[诛仙×青云志]》韦七夫人

84、小池除妖（13）

　　夜渐渐深了，傍晚的时候下起了雨，不大却一直缠缠绵绵，淅淅沥沥的声音不绝于耳，扰得本就纷乱的心绪更加难安。借宿在客栈中的四个年轻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离开房间。
　　碧瑶站在庭院中的白桦树下，想着和张小凡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滴血洞中，她让他若想活便杀了她，他却说：“如果牺牲自己的性命可以保护我最重要的人，我可以，但是要我轻贱性命，是绝对不行的。”
　　流星湖上，他明知《天书》已经不在，她劝他早日离开，他却说：“只要可以保护定海庄的百姓，我什么都可以接受。”
　　狐岐山上，他为她只身赴险；黑石洞中，他为她抵御敌人；心魔幻境里，他为她抢救亲人，一桩桩，一件件历历在目，可是却怎么也改变不了他们一正一魔，难以两立的事实。
　　张小凡于回廊中信步而走，转过头便看见了碧瑶素手撑伞，一袭绿衣站在雨中树下。
　　明眸如水，眼波流动，女子轻轻回头。
　　苍穹沉默，风雨沉默，男子稳稳驻足。
　　他与她，默然而望，悄悄无语。
　　风雨，依然在吹着，下着……
　　许久，他慢慢地走入雨中，向着她慢慢地走去：
　　“夜深雨寒，你怎么还不睡？”
　　她却不回答他，只是看着他，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衫，从他的发间，慢慢凝成了小小而晶莹的水珠，流过他的黑发，轻轻滴落，从他的脸庞滑下。
　　“你呢，为什么还不睡？”
　　他轻轻打了个寒颤：“我睡不着。”
　　“又来花园看花？”她移伞到他头顶，淡淡的湿气在二人之间氤氲，呼吸间似乎都是彼此的气味。
　　他尴尬地笑笑，想起了山海苑的红花，还有比花更美的她。
　　“凌凡义说，你们明天就要去流波山了？”
　　他点头，然后叹了一口气：“你走吧，狐岐山下分别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不会跟你走的，我终究，是青云弟子。”
　　“正魔不两立，我又何尝不知道呢？”她苦笑，低下头掩饰微红的眼圈，“只是我爹也在流波山，你不是让我回我爹身边吗？”
　　“回去吧，回狐岐山去，不要再和青云有任何瓜葛，否则我会害死你的。”他突然烦躁起来，推开她，重新站回冰冷的雨中。
　　“满月井，”她踉跄了一下，泪水划过脸颊，又像是雨水，“你在满月井里看到了什么？”
　　他沉默。
　　她扔掉了手中的油纸伞，抓住他的衣袖，嘶喊：“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他依旧沉默。
　　“流波山，”她放开他，转过身捡起伞，“我一定会去。”
　　他还是沉默，握紧的拳中却流出鲜血。
　　******
　　凌凡义与陆雪琪并肩站在廊下看着张小凡被雨水打得湿透，却都没有去打扰他。
　　“张师弟在死灵渊救过我，我自请下山去狐岐山救他是为了报他的救命之恩。”陆雪琪看着雨中的张小凡，目光未动，心念却落在身边人的身上。
　　“我知道。”凌凡义深深吸气，雨水浸润过的空气，有些湿气，带着泥土的气味，“师姐，水月师兄带你上小竹峰的时候有没有告诉过你，修仙练道，所求为何？”
　　陆雪琪沉默。
　　凌凡义并不想知道她的答案，只是自顾自说了下去：“我和师兄拜师的时候，师兄一心只想为我们逝去的亲友报仇，师父责他满身戾气，不配成为青云弟子。那时我还不能说话，却知道师父心怀天下。”
　　“后来师父教我们，天地间浩然正气长存，堂堂男儿该当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我没出息，也没师父那么远大的志向，我的天下很小，大竹峰，师父，师娘，就是我的天下了。可师兄不一样，他虽然有些迟钝有些木讷，但是他有一颗坚韧的心，认定了就绝不回头。”
　　“拜了师父为师，受了师父的指导，他便继承了师父的志向，学武功、练法术，为的是守护天下苍生。只是如今的他还不够强大，所以他能够守护的也仅仅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这就是他的坚持。”
　　“正魔殊途，即便我不跟师门回禀，他们两个也不会有结果的。”陆雪琪依然面无表情，只是说没有触动却也是假的。看过两只妖狐的深情，她心中对人妖、正魔之间的界定正在慢慢淡化。
　　“你还记得我们去找三尾狐妖的时候，我说的话吗？”凌凡义并没有反驳陆雪琪的话，只是岔开了话题。
　　“人有正魔，妖分善恶。”陆雪琪轻声回答，她不会忘记的，这些天来这句话甚至铭刻在了她的心中。
　　“我不知道师姐你是怎么看待正与魔的，可我觉得，正未必善，魔也未必恶，区分一个人是正是魔不该只看他的出身、修为、功法，更重要的应该是他的心是否向善，你说呢？”
　　陆雪琪看着雨中的张小凡，他掌中的血低落在地上，被雨水冲淡，再也找不到。
　　许久，她点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只是那时候，凌凡义已经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