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张小凡[诛仙×青云志]》韦七夫人

113、各怀心事

　　看着田不易离去的背影，苍松像是失却了所有力气，颓然地坐到椅子上，痴痴地说了一句：“田胖子，我终究不如你……”
　　突然一阵劲风擦身而过，唤回了失神的苍松，也关上了房门。苍松回头看去，只见窗户大开，窗边正站着一个白色的人影，不是凌凡义是谁？
　　“凌凡义？”苍松嘴角噙起一抹笑意，道，“你在这儿多久了？”
　　“不久，”凌凡义走到桌边，自然地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刚听到师伯你很羡慕我师父。”
　　苍松深深吸了一口气，感慨：“你师父一生坦坦荡荡，比起我早已堕落不知强了多少。这些年每次去见万师兄，我都觉得无地自容，想起当年他带着我们在蛮荒肆意妄为，我找不到当初的我了。可若换了是你师父，怕是依然能够昂扬着头骄傲地跟万师兄汇报这些年的点点滴滴。”
　　凌凡义放下手中的水杯，第一次正式放下了心中对苍松的恨意与厌恶，正正经经地向他行了一礼：“师伯，这些年来，弟子对您多有怨望，如今方知，弟子错了。”
　　苍松没有回话，只是看着凌凡义皱起了眉。却听凌凡义说了下去：
　　“知耻近乎勇，世人都会犯错，错而能改善莫大焉，师伯能正视自己的所作所为，心怀赎罪之念，比之师父，依然不遑多让。万师伯一生纵横捭阖，即使身处囚笼，也从未真正放下过那满腔正气，绝不会轻易原谅背叛行径，可他却从未拒绝过你。甚至那一日他愿为您顶罪，让我想要报仇便杀他而不是伤害你，想必在他心中，你始终是那一个找不到归路的孩子，应该得到最大的包容与原宥。”
　　苍松听着凌凡义的话，眼眶也红了起来，这个在所有人面前严肃刻板的戒律堂首座，此时却真的像个孩子，一个离家多年得知归家也不会被责骂的孩子，只想着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家人的身边，去恳求原谅，用下半生去弥补此前的所有遗憾。
　　凌凡义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苍松平复自己的心情。他也何尝不动容呢？
　　不用解释的，他恨苍松，若说普智是杀了草庙村所有人的凶手，那么苍松就是那个元凶巨恶。虽然后来他原谅了普智放下了一切，但始终没有忘记过苍松的种种，他一直认为苍松的理由太过冠冕堂皇，若是真的只为万剑一复仇，他又何苦拉上整个万剑一最为重视的青云为其陪葬？
　　直到今日，凌凡义终于相信了苍松的说辞。因为如果易地而处，将万剑一换成师父，那么他也会做出和苍松一样的事，甚至他会颠覆整个正道为师父祭奠。凌凡义何其庆幸，在苍松陷入最后的疯狂前，让他知道了万剑一还活着，让他不至于一错再错，不至于连累更多的人。
　　好一会儿，苍松终于平静了下来，凌凡义才与他开始商量张小凡的事。
　　最后，苍松多嘴问道：“我还以为你会力保张小凡，为了田胖子，你倒是什么都可以舍弃。”
　　凌凡义不敢走正门，还是从窗户跃出，只留下余音回荡：“彼此彼此……”
　　苍松愣了一下，突然露出会心一笑，看上去却比以往严厉的模样要柔和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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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房间，张小凡已经醒了，宋大仁和杜必书在门外，林惊羽在屋里陪着张小凡说话，凌凡义也不去掺和。此时的张小凡是落寞的，经历了许多也成长了不少的林惊羽已经不会像当初七脉会武时那样怀疑张小凡，虽然也有疑惑，但他更加相信，自己的兄弟绝不会做出有违正义的事，所以有林惊羽的陪伴，对张小凡而言也是一种安慰。
　　凌凡义要去找陆雪琪。
　　勾结魔教的事，两家功法的事，凌凡义都能给张小凡找到无数借口，但是这玄火鉴却是百口莫辩，毕竟玄火鉴是真的在张小凡身上，一旦露出端倪，恐怕李洵之流就该死咬住不放了。陆雪琪是关键的证人，若是她能替张小凡做个伪证，就算不能洗脱张小凡的嫌疑，至少也能缓缓师父的火气。等回到青云，凌凡义自然有另一套办法去改变青云之劫，至少可以保证的是，苍松不会再把青云卖给万毒门了。
　　陆雪琪站在客栈的后院中，如今早已过了百花盛开的季节，庭院中没有了繁花似锦，只剩下满地萧索。凌凡义深深叹了一口气，走了上去。
　　“刚才在客栈外，我见到了碧瑶和那对祖孙。”
　　陆雪琪像是早就知道了凌凡义的到来，不待凌凡义近身，便已经开了口，声音还是冷冷淡淡的，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昌合城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平静，魔教还有残余人众在这里。”
　　凌凡义双手背负，站在陆雪琪身侧。如今的他早已比陆雪琪高出了大半个头，若是不去刻意回忆，没有人会记起他也不过十四五岁而已。一袭素淡的青云弟子袍，却比许多人都穿出了一分淡雅出尘，这是一种境界。
　　“碧瑶是为了张师弟来的，她让我替她说抱歉。”陆雪琪面色依然是淡淡的，凌凡义却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挣扎。从小到大来自师父正魔不两立的教诲，和这些日子以来所见所闻的善恶正邪，她已经无法坚定地守住本心，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的坚持到底是对还是错。
　　“师姐，”凌凡义郑重其事地向着陆雪琪行了一礼，“我替师兄谢谢你，无论将来如何，师兄如何，今日这份情，凌凡义铭感五内。”
　　陆雪琪撇过头，却没有拒绝凌凡义的礼，只听她道：“若是师长向我问起黑石洞的事，我不会隐瞒，你不必谢我。”
　　“此情此意，你知我知。告辞。”凌凡义带着微微的笑意，不等陆雪琪做出反应，已经转身走了。
　　陆雪琪留在原地，向来冷淡苍白的脸上，却慢慢浮现起了一抹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