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蝎美人》丁婉檀

4、题字

　　苏玉薇像晏家的每一个女儿一样，最是喜欢戴一些珠宝首饰的，她也愿意每天没什么事儿，只精心装扮自己。只是，过去她太忙了，根本就没有时间好好精心装扮自己。待她终于闲下来的时候，她这才发现，这世上已经没有几个首饰可以让她显得更美了。

　　再加上近日越发懒散了，苏玉薇便也懒得仔细装扮自己。不过，怎么说都到了上梁了，她也想看看上梁同蛮荒有什么不同。

　　“姑娘，这上梁最有名气的买首饰的地方就是云染楼了。”樱桃把自己早就打听清楚了的事情告诉苏玉薇。

　　这云染楼的东西，是仅次于宫里面的东西的。价格之高，就连府里的几个庶出的姑娘，都没有云染楼的里的首饰。也就五姑娘是皇后娘娘的胞妹，又是府里嫡出的姑娘，每年能在云染楼里买上两三样首饰。

　　云染楼里的东西不仅精致，而且价格极高，能来云染楼里买东西，那必然是上梁既富又贵的世家姑娘。据说，宫里的贵人都非常喜欢这云染楼里的东西。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云染楼里的东西，宫里的贵人虽然极为喜爱，可是云染楼里的东西却从来都没有往宫里面送过。据说宫里面的某个妃子想要云染楼里的首饰，结果被皇帝训斥了一顿，还因此失了宠。打那以后，宫里的妃子再也不敢提云染楼里的首饰。偏偏皇帝还夸过，说云染楼里的首饰比宫里的还好，而已出阁的公主和王妃佩戴云染楼的首饰，也没看到陛下有过丝毫不悦。

　　苏玉薇抬起头来看了看这个二层阁楼，云染楼三个字挂在正中央。

　　“这倒是有趣。”苏玉薇忍不住笑了笑，“这上梁竟然有如此痴情的种子。”

　　“姑娘，什么意思啊？”樱桃不解地看着苏玉薇。

　　“你看啊，这牌匾上的字。都说字如其人，先不说这题字之人是个如何锋利又深不可测的，只说这字之中潜藏着爱意，这提字之人定然是个多情人。”苏玉薇好心情地解释。

　　苏玉薇并没有怎么探查过上梁的事情，然而从樱桃的只言片语中业分析得出来，这个云染楼背后的主人，身份定然不简单。如此位高权重之人，却是个痴情的，倒是让苏玉薇难得的多出了一丝好感。

　　樱桃依旧是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家姑娘。樱桃之前总觉得，自家姑娘没有一个贵女的样子。如今，樱桃觉得，自家姑娘不只没有贵女的样子，还爱慕虚荣。明明什么都不懂，还偏偏要装作自己懂。什么提字之人心藏爱慕啊，她听着都躁得慌。

　　“这位姑娘，里面请。”只见一个身着蓝色裙子的中年女子见门口有人，快步走了出来。

　　女子刚一看到苏玉薇，便是一呆。

　　来她这里的贵女不少，甚至许多买不起首饰的贵女，也会进来装模作样的看一看。她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啊，却从未见过有哪个女子比眼前之人还美。这京城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个妙人？

　　“今日怎么这般冷清？”苏玉薇缓缓走了进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云染楼的名声，她在蛮荒的时候，便也听过一二。来到上梁以后，更是常常听到。能买得起的云染楼首饰的人不多，不过这不妨碍旁人来看看。云染楼的人服务也是没话说的，就算是你不买，人家也只说自己的东西入不了贵人的眼，而不说贵人买不起。闺女们每每看到什么名贵的首饰，虽然买不下来，却也会回去谈论一番。这一传十，十传百的，便把云染楼里的东西趁得更加不可求了。

　　若是往常，不说门庭若市，可也没有这般门可罗雀。

　　“这……”女子微微犹豫一番，随即低声道，“成王在给王妃挑选首饰。”

　　成王……听到这个名字，苏玉薇微微有几分头疼。即使远在那等蛮荒之地，成王的名声，苏玉薇却听过。

　　所谓的王妃，并非成王的正妃，实际上，成王虽然年纪不小了，却没有娶妻。所谓的王妃，是成王的母妃安王妃。安王在皇室之中的辈分比较大，是当今圣上的叔叔。安王和安王妃伉俪情深，虽然也有几个通房，却也未曾抬成妾室。因此整个上梁都在夸赞安王待安王妃如珠如宝。苏玉薇对此也只是听听便罢了。

　　安王和安王妃的长子早早地请封了世子。幼子和长子差了十岁，自幼便聪慧过人。因着这个小儿子有从龙之功，又和当今陛下兄弟情深，便被当今圣上封了王。一门两王，这是何等的荣耀。而成王和当今陛下虽非嫡亲的兄弟，可是陛下那几个嫡亲的兄弟，却没有一个能够越过成王。

　　然而，这个成王却是个喜怒不定的，做事全凭喜好，连安王妃都管不了这个小儿子。苏玉薇在蛮荒的时候，最不愿意地就是和成王打交道。当然，蛮荒那等偏僻地方，也没有什么能和成王打交道的。只不过，他们每每行事要和上梁打交道之时，都会下意识地避开成王。

　　若说一个正常人，你还能百般算计，避开也好，正面迎上也罢。偏偏这成王做事让人寻不到根据不说，实力也深不可测，让人拿他没办法。

　　想来，这成王的坏名声，连上梁闺阁中的千金都知晓了，连平日里最喜欢去的云染楼都不去了。

　　“姑娘请坐，奴婢锦娘，姑娘若是有什么事，便吩咐奴婢就好了。”锦娘很庆幸，这姑娘是个胆子大的。没有被成王的名声吓跑。成王来这里，他们没银子拿不说，还把客人吓跑了。虽然说那些客人也没几个能真正付得起银子的，可是有什么好东西，你传给我，我传给你，攒齐了银子，在其他姑娘们面前戴上炫耀一圈，便会又有无数的姑娘前赴后继地来她这里买首饰。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他们家的东西虽然贵，可是要么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不是说笑的。

　　锦娘说着，又吩咐下人上茶点儿。

　　一边儿的樱桃习惯性地拿起糕点儿喂给自家姑娘。

　　云染后的人默默地看着这一幕，没敢开口说话。就没见过哪个贵女这般懒，就算是见过，那也是在自己家里关起门来，而不是在外面就这般行事。姑娘家的，传出了懒的名声，可不好找婆家。

　　一边儿的情姨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倒是什么都没说。情姨知道，这樱桃也是个没脑子的，这种时候还不分场合。不过，这若是个聪明的，姑娘也不会留她在身边这么久。至于名声什么的，在蛮荒，谁不知道晏家的二当家是个泼辣厉害的。好名声于她们这种人是没有用的，名声太好了，只会让人觉得软弱可欺。

　　虽然如今来了京城，可是情姨就没想过自家姑娘会在这里就留，成亲什么的，更是没想过。反正看老爷的意思，也是舍不得让姑娘出嫁的。若是真的哪个倒霉的和自家姑娘成了亲，情姨估摸着，要不了多久就会传来他的死讯。

　　这边儿，锦娘让人把收拾拿了过来，摆在苏玉薇面前。

　　“这位姑娘，我们云染楼的首饰，不在多，而在精。姑娘生得着实太好看了些，再美的首饰，在姑娘面前也只是陪衬。也就这几样，勉强能配得上姑娘。”锦娘早就练就出了一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没有的事，也会说成有，本就有的事，便又将其夸大三分。

　　可是这一次，锦娘却觉得，她倒是难得的说了一次不夸张的实话。

　　苏玉薇仔细打量一番，倒是比别的地方的首饰强上几分。

　　“倒是比别人家的好上几分，可还有更好的？”苏玉薇问道。

　　他们晏家尽出美人，可是真的想苏玉薇这般绝色得连首饰都压不住的美人，却是少有。女人本就爱打扮儿，在蛮荒，喜欢向他们家女儿献殷勤的大有人在。蛮荒本就不是什么讲究的地方，而他们这种人家个更不怎么看重女儿家的名声。因此，整个蛮荒一半儿的女人用的东西，都在他们晏家。祖祖辈辈积累下来的首饰，传到苏玉薇这里，早就堆满了晏家的库房。

　　可是，这么多首饰，能够配得上苏玉薇的，却没几个。他们大多都是前朝古物。这云染楼里的东西，虽然比不得那些出自名家之手的东西，却比其他铺子里的强上许多。

　　锦娘见状，顿时便笑了。她不知苏玉薇的身份，因此拿上来的东西也不算太贵。当然，这个不算太贵，也只是相对云染楼里面其他的好东西而言。因为云染楼里的首饰要价太高了，因此都是在首饰旁边直接标上价格。若是买东西的姑娘手头紧，便也不去问价，如此谁也不尴尬。

　　知道这个姑娘是个手头阔的，锦娘也放心了，亲自去拿楼里的好东西。这一次送上来的首饰，倒是有几个是苏玉薇喜欢的。

　　苏玉薇从来都不在这方面委屈自己，以前不会，现在更不会。苏玉薇虽然已经离开了晏家，只是早年暗中给自己置办了一些产业，就算是没有晏家的支持，也够苏玉薇大富大贵地活几辈子了。更何况，苏三爷也是个爱女如命的。这一次苏玉薇先回上梁，苏三爷生怕女儿受了委屈，不要命似的给自己的女儿塞银票。

　　寻常人家的姑娘，就算是身份再贵重，每个月的月例也是有限制的。可是苏玉薇却不是寻常的闺阁女子，直接买了自己看中的三件首饰，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就付了款。锦娘见状，笑得更加殷勤了，亲自将苏玉薇送了出去。

　　把财神爷送出去以后，锦娘才反应过来，根本就不知道刚刚的是哪家的姑娘。寻常身份显贵的姑娘，早就之自报家门了，可是刚刚那位姑娘……算了，日后定然还要痛这位姑娘打交道，早晚会知晓的。

　　刚一回头，锦娘神色就一僵。这位杀神怎么出来了。

　　“主子……”锦娘垂下头，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你知道那是哪家的姑娘？”成王缓缓坐了下来，歪着身子，似随意一般说。

　　“属下不知。”锦娘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是卫国公府的九姑娘。”一边儿的静一说道。

　　锦娘瞬间脸色惨白，似丢了魂魄一般。

　　成王把玩着手中的扳指，似笑非笑道。

　　“刚刚说了什么，你这般开心？”成王的声音依旧听不出喜怒。

　　锦娘心中恐惧极了，却还是尽量用平缓的语气将刚刚的事情说出来。只是那略带颤抖的声音，揭穿了锦娘故作平静的神态。

　　“你是说，她说题字之人是个情种？”成王的声音夹杂着一丝冷笑。

　　锦娘心中一愣，她见惯了主子面无表情的样子，也见惯了主子似笑非笑的样子，可是这般带着明显情绪的语气，却是他第一次见。

　　一直垂着头的锦娘见主子没了声音，心中更是惶恐，却不敢抬起头来。不知过了多久，锦娘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却发现哪里还有人？捂着胸口，锦娘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椅子，她就这么逃过了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