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食者》Aegis

70、自作自受

　　“加布，我……找福莱恩医生谈了谈。”
　　沉浸在一本封皮磨损严重的老书的金发男孩闻言，漫不经心的抬抬眼，又收回注意力。
　　“所以呢，你们达成了什么共识？”
　　“我们决定尊重你的意愿，暂停治疗。”
　　加百利这才真正抬头，把手中书轻轻阖死。他一双冰蓝色眼眸直直看向阿德林顿几天未理睬的胡茬，看向他似乎睡眠不足的黑眼圈，看向他隐忍躲闪的灰色眸子，似乎这样，他能看到他的心里。
　　“哇哦，哇哦。比起这个，我更想了解，你们达成一致的过程——我仿佛记得几天前，有人要死要活的阻挠我，试图掰正我的决定？”
　　“别闹了，加布，”阿德林顿试图用笑容掩饰，但失败了，他微微勾起的嘴角只让人觉得可怜，“你知道我对你的问题……从来不知所措。”
　　这个回答似乎不让加百利满意。
　　但他只是耸耸肩，手婆娑着那本看不清名字的书，他垂着头，也不吭声，这让阿德林顿又焦躁起来。
　　“加布。我……我希望你还相信我，我从不会害你。我只是不甘心半途而废。明明一切进展都很完美，医疗效果也符合预期，我……”
　　“是吗？”加百利打断他断断续续的辩解，紧抿着的嘴终于开口，“完美？符合预期？这是你的感觉？那么你告诉我，在这样感觉下，福莱恩医生如何将你说服的？我无法想象以福莱恩医生软弱的态度，如何能轻易说服你。
　　“——出事了，对吗？一切并不顺利，不是你认为的‘完美，符合预期’，对吗？”
　　那双碧色的，一如既往储存了一整个星空，映射着天空，大海，波浪的眼睛，直直看着他，仿佛在说些什么。

　　“加布，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他艰难开口，“你满足于现在获得的记忆吗？我是说，至今为止回想起来的记忆，足够了吗？”
　　男孩突然笑了。
　　那瞬间世间一切温柔名状的事情都迸发出来，如此耀眼，又如此温柔。
　　“为什么不呢，”他抚上阿德林顿因为焦躁不安微微抖着、泛凉了的指尖，试图给他一颗安心丸一般，“我早已想开了。只是你总觉得我想不开而已。如果我的失忆是上天注定，其实这样想来也不坏——有些事情上帝都不想让我知道呢，那我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去晓得呢？我已经沦落此地步，正为过去犯下的错事担起责任来，知道不知道又能改变什么？”
　　灼热的泪抑制不住滚落，那一瞬间仿佛世界扭曲了，光怪陆离的往事透过毛玻璃一件又一件穿梭过往，走马灯上下摇晃，覆盖了现实。
　　一只纤细，骨感的手轻轻拿了纸巾擦拭，男孩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调抚慰他：“多大的人了，还哭，哭什么，我哭了吗？”
　　“我只是觉得，”阿德林顿低声道，“替你难过。”
　　“没什么可难过的，”他弯起眼睛笑，“我自作自受，我罪有应得。”
　　自作自受，罪有应得。
　　明明是阐述事实，可阿德林顿只觉心被攥住般绞痛不已。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这种天之骄子，神明宠儿，沦落黑暗，被撕去双翼，认命了。

　　一道光闪过阿德林顿因为胀痛不甚灵光的大脑。
　　所以……加百利为何会失忆呢？
　　承受不住心理落差？承受不住生活环境？精神崩溃？都说不通。加百利绝不，也不可能是那么脆弱的人——虽然这个理由是福莱恩医生坚信的——没有外伤，没有检测出明显的药物痕迹，加百利的失忆只能归结为自然原因了。
　　阿德林顿当时虽觉不合理，也只能接受，但现在想来——这似乎是个突破口。

　　而且加百利为何会入狱？
　　至今未知。
　　他所在位置暴露了。不知被谁。这也是阿德林顿以及加百利以及诺万，如此想让他找回回忆的原因。
　　最重要的是，拜勒锡·莱克托失联了。
　　阿德林顿不清楚这是否与加百利的暴露有关。
　　如果说，泄密者是两人仇人，一切便讲得通，拜勒锡可能处于危险境地，加百利的回忆便尤为重要。但如果……阿德林顿不敢深想，若拜勒锡便是那位“泄密者”呢？
　　一切似乎……讲得通。不然，作为加百利的恋人，饲主，他此刻应该绞尽脑汁把小孩儿弄出来才对，而不是失联。
　　全看加百利的回忆了——这也是阿德林顿对加百利终止治疗如此愤怒的原因之一。他不敢想，委托他好好照顾加百利的拜勒锡会是那个“泄密者”。但谜团就摆在那里，好像什么答案都要列入考究了。

　　加百利脑子很乱，却也清晰异常。
　　手中婆娑的，是茨威格的《断头王后》。
　　“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她的幸福没有人分享，同样，她的不幸也只能独自承担。”
　　是啊，不幸也只能独自承担了。他低下头，露出的一小截雪白后颈如害羞的天鹅，优雅而安静。这样顺从，温柔的姿态阿德林顿从未见过，这让他不由得心头一软。
　　“不要设想太糟，”阿德林顿不知所措，“有些事……就像你说的，上天不想让你知道，便算了吧。”
　　“是啊，”加百利视线放空，漫无目的地打探空旷无边的图书馆，那些个高耸书架里既无光，也无人，陷入一片沉默的黑暗，只有灰尘不时上下纷飞，“我早已不在乎了。”

　　因为那一晚，迎着医疗室四人关切目光中醒来时，他记起，他这并不是第一次失忆了。那是种什么感觉呢，宛若新生的醍醐灌顶感。
　　被绑架，被抛弃，刺激下失忆，被收养，被送至孤儿院……
　　他的童年记忆本就不完整，这困扰他多年的难题，随着第一次催眠治疗疗程结束，解决了。怪不得那日他冲撞西区后，西区皇帝亚扎兹勒·阿加那竟未对他多追究，只是隐晦的看了他一眼。他仅以为是东区佑护他，加上他名声在外，现在想来，阿加那的人怎会怕他呢？
　　亚扎兹勒·阿加那，道上代号“企业家”，简称“大E”，是他的长兄。
　　阿加那家族，中肯的来说，就是一堆有能耐的疯子。
　　老爷子是开国功臣，参加过多次对外战争，老将军级别的，他的几个儿子也争气，据说现在联邦掌军权的就是混的最好的那个——这样一个军事世家，谁怼上都没好果子吃。然而阿加那一家平日行为沉稳，极少对其他家族的破事插手，不过一旦插手，就会变成一边倒的事儿——极端护内，极端团结，极端疯癫的处事手段。
　　所以有一天，他直接找上亚扎兹勒，迎着他意味不明的冷峻目光，笑了：“你，是不是我的大哥来着？”
　　热泪盈眶。这个金发冰蓝眼睛的壮汉忍住了没哭，只红了眼眶，和他说了很多事情。包括他小小时候，包括多年家里人一直在关注他，包括他被通缉后一直以来暗中保护。
　　他说，我们从未忘记我们最小的家人，我们从未忘记过我们唯一的耻辱。
　　他用的是家人二字。
　　加百利没有继续问下去，当年真相如何，对他来说其实不重要了。他经历了太多，对于他这个年纪来说，如果全部的仇恨都扛在肩上，那实在是太悲惨了。
　　亚扎兹勒说，他入狱另有目的，他会照顾他，并在目标达成后把他带走。所以加百利才如此优哉游哉。至于那个目的——加百利没兴趣。
　　曾有一次亚扎兹勒在他轮值时找他，似乎对图书馆结构有兴趣。他日前还真没仔细观察过这个灰尘漫布的地儿，亚扎兹勒没瞒他的意思，直接挑明要看构造，两人便封了门儿细细打量。

　　人生真奇妙。它总会让你失去些宝贵的、眼下的东西，再把另一些似乎同样重要的东西悄然赠予你。例如每每回忆总有毛玻璃朦胧笼罩的，不真切的拜勒锡，以及往日狂热的温情，回想起来都记不起了；但他恳求已久的亲情，冰封心底不再相信的亲情，竟在暗无天日的“铁桶”找回真相。
　　亚扎兹勒给他看了照片。装在不符合他形象的黄铜小挂坠里，长期佩戴泛黄了的小照片。
　　最高大的是他；仅比亚扎兹勒瘦一点的，戴着眼镜严肃的小大人样的，是庶长子博朗特；老三莫斯提反戴棒球帽，穿着那时候最流行的骷髅衫；长姐赫里斯特已然出嫁，一身西装好不飒爽，二姐施嘉古尔还在上学，也带着眼镜，脾气很好的模样；三小姐希格璐恩，梳着两个金色鞭子，笑的最张扬傲气，一双碧眼高冷的眯着，好像看不起任何人。
　　加百利不知道，在他认真听亚扎兹勒介绍每个人时，脸上表情温柔的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所以，希格璐恩是我的……双胞胎姐姐？”
　　“对，”亚扎兹勒温柔的看看他，又看一眼照片上还是小熊孩子时期的女孩，“你和她很像。不仅指容貌……还有很多方面。”
　　加百利也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双胞胎姐姐充满了好奇。
　　亚扎兹勒回想着给他描述：“很乖张，很暴戾，却又很谨慎，很认真。一身爪牙面对外界，一身软毛对着家里……我们都很喜欢她。”
　　他一双冰蓝眼睛温柔的看着加百利：“我们也都很想念你。你不知道这些年，我们为了寻找你，多少日夜难以入眠。还好，当在荧幕上看到你时，你不知道那一天比过有史以来最热烈的圣诞节。就连素来滴酒未沾的施嘉古尔都喝了半瓶红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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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拖更这么久的蠢作者又回来啦！！
这次带来了新坑！存文厚厚厚的阴谋论无限流~~
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3469927
【世界虐杀】
亿万年的进化，人类产生语言，学会思考，进而掌控地球。
亿万年的进化，也终于让世界产生了意识。
2012年12月21日，世界意识出生。
2017年1月1日，世界意识成熟。
2018年1月1日，所有公民脑海中出现一个声音：“寄生虫，你们好。”
天赋，血脉，随求生本能在面临灭绝时迸发，被世界猎杀抑或重新掌控世界。
原容：第一次见面你就截胡我奖励，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奥德伦特：我不是，我没有……
原容：第二次见面你还敢打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奥德伦特：那你打回来，我不还手。
原容：请滚到世界尽头
人狠话不多一打十攻VS扮猪吃老虎伪白莲花受
一定会HE的相信我！！！
日更
猎食者会恢复更新~今日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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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数据支持新文旧文可能会消失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