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食者》Aegis

61、偏袒

　　诺万再忍不了污言秽语，一个巴掌十足劲呼上去，把猝不及防的萨多玛头都打偏了，一时间只听得到嗡嗡响。
　　萨多玛显然没想到低眉顺眼的，怎么看都是别人附属品的金发青年还敢还手，破口大骂，口齿不清的说着污言秽语，上来一脚直揣诺万心口。
　　幸而他醉的不轻，诺万也早有防备，一侧身踉跄躲过去。
　　那边阿德林顿听到动静，早就使眼色让东区的几个壮汉拦住萨多玛，“稻草人”胆子小如鼠，早在萨多玛大声嚷嚷时他就觉得要坏事，酒全吓醒了，现在不知道躲到了那。
　　亚扎兹勒到餐厅的时间通常很晚，这看着还没处理的迹象，西区不怕事多的都在那里大声叫嚣，胆子大的直接要对拦着萨多玛的人动手，事态竟有发展到群架的苗头。
　　就听突然一声划破喧嚣的惨叫，把所有凑热闹的犯人虚了声。
　　一柄餐厅塑料叉，全头没入萨多玛黝黑瘦削的右手，鲜血从惨不忍睹的破裂型创口处喷涌而出。
　　剧痛让萨多玛除了痛呼说不出话来，抱住手窝在地上，不知把叉子先拔出来好还是止血。
　　而这还没完。
　　他醉的太过了，没意识到凶手还居高临下的站在他面前，眼神冰冷如看死尸。只见加百利淡漠的环顾一圈，慢悠悠散步般走向最近的餐椅，抄起来就往萨多玛头上砸去！
　　这一瞬，萨多玛酒醒了。他意识到他招惹的人，是确实不会打架，但下手只为杀人的“猎户”。
　　也许幸运女神在这一秒听到了萨多玛可怜的忏悔，西区治安官“三头佛”莱茵洛特一手抄住了全力砸下的塑料餐椅。
　　加百利满目阴霾的抬眼：“你也想死吗？”
　　莱茵洛特语调沉稳：“‘猎户’，这事是我们不对，我代他向你道歉。但你不能杀他，他的惩罚我们会严格跟进。”
　　加百利嗤笑出声：“你们的惩罚？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是上帝还是什么人？我想杀他怎么了，我的刑期不介意再为他多一些。”
　　莱茵洛特是位身形雄壮的白人中年男子，在他全力稳住加百利手中蓄势待发的椅子时，加百利也一时挣脱不了。
　　空气凝固到极点。怕事的早已三两口吞下饭滚回房间，生怕战火波及到自己，这里人打架可从不管死伤。东西区有点地位的都在场屏息等事态发展，一时间竟胶着起来。
　　副监狱长和异种狱警匆匆赶来时，萨多玛还在地上口齿不清的痛呼着翻滚，鲜血从他质量低贱的薄薄囚服下渗出来，混在肮脏的餐厅地板上，像足了屠宰场的猪血。
　　东区的人纷纷嘘声“告密贼”，在狱警电棍驱逐下笑骂着赶回房间。场上只余不断说好话的试图冷静加百利的诺万，和一直大力拖住加百利那个当成锤子用的椅子的莱茵洛特。
　　“你们谁给我说说，这是个怎么情况？”
　　加百利只是抬起阴霾的眼神，极冰冷的看了一眼范德汇克，一言不发。
　　副监狱长范德汇克和监狱长特罗蒙不合，是整个“铁桶”都知道的事。这个挺着硕大啤酒肚，整日笑呵呵的老先生，脾气却完全不是形象那般慈和。此刻他眯着精光外放的眼睛，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了对峙的三人一会，才悠闲地开口：“先把地上这团肉弄到福莱恩医生那处理一下。动作小心点，别把人家那弄脏了。”
　　全副武装的狱警这才把地上双眼愤恨的萨多玛架起来，半强制的脱离战场。他好像还有很多想说，却被一把捂住嘴拖走了。
　　范德汇克又乐呵呵的拍拍加百利肩膀：“你呢，和这位大兄弟也消停一下。有什么矛盾可以通过沟通解决嘛，对不对？”
　　这塑料椅不重，但长时间举着也是个不小的负担。加百利闻言，索性借力，一把顺着莱茵洛特施力方向甩了出去，幸亏莱茵洛特反应极敏捷，不然就结实中了这一招。
　　诺万担忧的抬眼瞄一眼看不出心情的范德汇克，又看一眼面无表情的加百利，不知如何是好。
　　加百利注意到他这不安极了的举措，低声安慰他：“没你的事，拿上饭回去。”
　　可范德汇克显然不想让这事轻易结了。他若有所思的挠挠下巴：“这件事呢，性质比较恶劣。你们三个既然谁都说不出什么，那就一块去禁闭室休息几天，好吧。”
　　说实话，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最惶恐不安的是诺万。这件事完全因他而起，他一边在心脏颤抖着感动加百利对他的维护出头，却又在懊悔给加百利添了这么大麻烦。穆菲特千叮咛万嘱咐，说加百利出医务室的脾气异常狂躁混乱，让他一定看好了别出事。如果当时他多忍一忍，或许加百利就不会为了保护自己给他一叉子。
　　于是诺万用几乎要哭出来的声音说道：“尊敬的‘木匠’先生，这件事是我的错……我和萨多玛因为一些事情进行了口角，一时糊涂，用叉子袭击了他。加百利是怕他对我不利，才来保护我，这件事与他毫无干系……”
　　听到这明显替罪羊的说辞，范德汇克不着痕迹的撇撇嘴。随即，他不怀好意的望向莱茵洛特：“这么来说，你是目击证人？你说说看，怎么回事。”
　　视线又都转移到了莱茵洛特身上。阴翳的，嘲讽的，威慑的视线一涌而入，交织在这个一直沉默的壮汉上。他沉稳的绿眸迎上加百利不加掩饰的杀意，开口道：“我赶来时，只看到曼洛尼斯准备动手。”
　　这个回答显然也不能令范德汇克满意：“你确定吗？你可别忘了，可怜的萨多玛还在医务室痛呼呢，他不是你隔壁寝室的好哥们吗？”
　　莱茵洛特的情绪向来不多，人送称号“三头佛”，就是指他不变的刚毅面孔下指不清什么心思。但他之所以能做到西区二把手“治安官”的位置，就在他为人处事的一个稳上。
　　他是个极会站队的人。
　　即使场上看似劣势的，是人轻言微的诺万和百口莫辩的加百利，他依旧选择了看似中立实则偏袒的路。亚扎兹勒还未到，在他话语权最高时，他未对加百利落井下石。
　　事实上，范德汇克对监狱长的位置觊觎很久了。谁都知道东西二皇和特罗蒙互相利用，范德汇克一直在等动摇特罗蒙管辖的大事。眼下就是一个。
　　如果说莱茵洛特咬定加百利动手，这位本就名声极丑穷凶极恶的罪犯，便不光是禁闭室几天的问题了，估计要被弄回地下单间。而起初莫名其妙担保加百利一星期就出单间的特罗蒙，追究是少不了的。
　　若凶手定为诺万，情况便截然不同。诺万·布雷森犯的事，在这间“铁桶”里真排不上号。这也是为什么诺万明白这里丛林法则后，一直收敛戾气表现为小绵羊花瓶的原因。不光如此，群众斗殴的责任，还要落到今日的值班狱警范德汇克身上。
　　在这样的情况下，莱茵洛特选择了中立。
　　“抱歉，尊敬的‘木匠’先生。我赶过来时，事情已经发生完了。对此，我也感到很愧疚。”
　　诺万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斩钉截铁的说：“您可以去询问在场的其他人，是萨多玛对我进行言语侮辱，我才动手。真要说起来，我也算半个正当防卫。”
　　莱茵洛特随即点头：“我确实是听别人提醒我，说萨多玛耍酒疯和人起争执，才过来劝架的。”
　　这一面倒的说辞，让范德汇克本就发红的面色更接近猪肝色。但他不好发作，他只得“哼”了一声，向旁边狱警耍威风：“杀站在那干嘛！赶紧去医务室，听福莱恩医生怎么说！那个醉鬼要是没死就把他架来！”
　　他话音还没落，就听一声虽然隐藏的极好，却透露出焦虑的低声呼叫：“加布！你没事吧？”
　　来人身长至少一米九，制式的囚服穿出了军装的整洁感，无论是衣领抑或袖口，均整齐的别着；袖子挽起，露出有力的小臂。他大步迈步时，仿佛生风，勾勒出形状劲健的大腿。他铂金色的头发剃成半长的板寸，他是那种典型北欧的轮廓，侵略感太强了，一双灰蓝色眼本应给人脆弱神经质的感觉，可他看向人时，总有被隼鹰盯上的锐利与紧迫感。
　　亚扎兹勒·阿加那。
　　不知为何，面对这个西区死对头的老大，诺万竟松了口气。
　　不过随即他便明白了那股怪异感从何而来——在场三人中，只有莱茵洛特是他熟识的西区二把手，他远远就关心的人，竟是加百利·曼洛尼斯？这是个什么逻辑？
　　诺万不确定的小心观察三人面部神情，加百利满面冰霜还未散去，只是那双冰冻色的双眼，似乎融化了一些。他只是抿着嘴，微微点下头，算是应了亚扎兹勒的问话，随后，张开了一直沉默的口。
　　“我说，这位老先生莫不是老花眼了？萨多玛喝醉酒，自己吃饭把手叉了，也要把事情算在我头上么？”
　　这话一开口，竟是气氛又静了下来。
　　这位神仙倒好，不光不背锅，还准备把诺万抗好的锅给甩了。
　　范德汇克气的说不出话了，只一个劲的说“胡闹”“荒谬”之类的字眼，可他确实又不敢看加百利的眼眸。在加百利开口前，他还威风堂堂，给这下马威给那下绊子，可他胆子是真小，小到一想到加百利这位疯子入狱前干过什么事，竟是连看他眼睛都不敢了——其他的他不知道，一想到加百利逃脱通缉时，血洗了一整个警署，刚才还因一言不合给了萨多玛一叉子，在得不到优良医疗资源的这，那只手怕是费了。
　　但他还不甘心这事就这么算了，他细长的眼睛转眼看向亚扎兹勒，期翼这位向来护短的西区老虎发作，却没想亚扎兹勒已然忘了悲惨的萨多玛般，在那关心加百利了。
　　小孩情况还不错，亚扎兹勒得出结论后安心了。虽然小脸还因气愤死板着，但能开口嘲讽，心情应该可以。于是他这才想起范德汇克，诚恳开口：“‘木匠’先生，这事麻烦你了。不过呢，我个人是主张就事论事的，凡事讲究公平、实事求是对不对。萨多玛虽是我们的好哥们，但他言语挑衅在先，又失了志，把叉子叉到自己手上了，这事打扰到您和其他朋友，我先代他向你们道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