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0、窥探者 ...
-
步入电梯的那一瞬,门险些关上,所幸一身西装的高大男子反应迅速一把扶住,维拉·费玛斯才侥幸进来。
这是一位面容肃穆的男子,强大的外放气势和冷峻硬朗的面容,饶是在娱乐圈见多了帅哥的维拉也忍不住赞叹一声天之骄子。他简直是衣架子,高端手工定制上等料子的西服衬得他丰神俊朗,宽肩窄腰,实在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非常感谢,差点就要错过了。”
听到祖母绿眸子的娇小女子柔声道谢,男人冷峻的面容诧异的松动,随即颔首:“本分。”
“您是新来的住户吗?之前似乎没见过呢……”
男人摇头:“探望朋友。”
维拉恍然大悟:“先生这样精英,想必朋友也是人中龙凤。”
“谬赞了。”
见男子话语寥寥,不愿多说,维拉又寒暄几句,等到了她要到的楼层。
男子去往十八层。雷德·赫格曼寓所所在的地方。维拉心中有股不好的猜想,她目送高大男子步入阶梯,上到十九层。
他是谁?
祖母绿眸里全数柔和温润褪去,露出狰狞毫不掩饰的恶意。她快步绕过长廊,从逃生楼梯下到十八层,悄无声息的从后方过去。
果然,顺从了她多年灵敏的直觉,只见男子停在雷德寓所门口。
他按了多次门铃,屋内毫无声息。在屋内人显然不在的情况下,他却依旧静静站在那,让人捉摸不透他的目的。
仿佛被蜂蜜引来的黑熊。
不不,维拉被自己这个比喻逗笑了,男子看上去并不是黑熊——应是隐身屏息于丛林,静候按下扳机的好时机的猎人才对。
那么,他来这里做什么?
雷德的寓所早已无人了。无论是主人求之不得的金丝雀也好,厌倦现世心灰意冷的主人也好,都已离开这个荒凉冰冷的伤心之地。
今日她来,是路德维希·让·韦瑟顿要求在此见面,“给你准备了大礼”,她虽不认为有什么好事,但联想兴许与加百利有关,她便冒险前来。
对方面容她觉得隐约眼熟,但她不记得在娱乐圈见过这么一位人,便是在其他什么地方见过。
会是什么地方呢……
可供思考的时间太少了,维拉无比痛恨自己不记人的坏毛病。
眼见与路德维希约定的时间愈来愈近,男子也没有离去之意,大有等不到人就不走的意味。
倘若男人是雷德友人,拜访前只要联络过,就会知道雷德已经搬离别处。
他的目标难道是——
手机震动了起来。维拉一把捂住,抑制住动静,见男人没察觉,才解开锁屏,一条短信蹦了出来。
“你在哪?”
维拉迅速回复:“雷德寓所门口是你的人吗?”
消息发送完毕,回信迅速传来:“不是。我在十七楼逃生楼梯。”
昔日厌恶的路德维希,如今竟成了友军一样的存在,这让维拉多少舒口气。她又轻手轻脚绕到后方逃生楼梯,一下到十七楼,便看到靠在墙上百无聊赖吞吐烟雾的男人。
他看上去憔悴了不少。一如既往俊美倜傥的公子哥模样,只是眼角蕴含的那抹深情不见了。
路德维希察觉到紧张兮兮的祖母绿眸女人的到来,不由得笑出声:“咱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至于?”
维拉恨铁不成钢:“你没看我给你发的内容吗?雷德家门口有人。”
“哦?”路德维希漫不经心弹弹烟灰,“现代人有一两个朋友,不奇怪吧。”
“你认真点!”维拉烦躁的双手挠挠深褐色卷发,“说来你可能不信,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个男人给我感觉很不好!他按了许多次门铃,没人响应,他就不按了,就在门口站着等,这正常吗?”
“嗯,”路德维希拉长音调,他典型北欧人的深邃面容在昏暗的逃生楼梯灯下显得出尘俊美,他轻轻吐出一个烟圈,眼神放空的望过去,直至消散,“会是谁呢?”
“他要是雷德·赫格曼的朋友,怎么会不知道他搬家呢,他肯定是没有雷德联系方式的。”
“这话说的,”路德维希呵笑出声,“现在科技如此发达,只要不是想藏着掖着,有什么事打电话不就行了。”
他语气轻快极了,像是在谈论什么别家日常,嘲讽揶揄的语气似乎和他们进行的事不相干一般。
维拉见他如此明显逃避这个问题,也不好发作,她深吸一口气,对上路德维希玩世不恭的灰眸:“那么,你今天叫我来有什么事?”
这句话似乎打开了路德维希感情的开关,他眸中缺失的部分一瞬闪烁起来。他像是极开心一样,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舔薄唇,随后笑眯眯的直视满是警戒的祖母绿眸:“阿格诺镇农户惨案,你对此有想法吗?”
想法?
似乎没料到这个问题,维拉怔在原地。
事实上,这个词语传入她耳中的一瞬间,早已深印记忆里的无数赞美辞藻一涌而出。天知道没有加百利消息的日子里,她每日翻来覆去看多少新闻解析来幻想他的天使此时在何处。而这个疑似阿奎瑞斯模仿案的事件一出,维拉就密切关注了。
甚至在昨夜,她还在幻想如果是加百利作案,他会用怎样优雅缥缈的姿态收割他们的灵魂,他美艳无双的小脸溅上鲜血会是何种迷人神情。
她组织词汇,支支吾吾的说:“不纯粹的模仿案,可能是……仇杀。”
路德维希赞许的鼓掌:“我很欣赏你,美丽的女士。是不是模仿案这个事情,我们先搁置一旁,但有一点你说对了——这确实是仇杀。”
维拉一怔。几个意思?她只是下意识一说,这案子若撇开模仿性质看,确实凶暴之至,除了仇杀,便是变态心理了。
见维拉没反应过来,路德维希心情大好:“我说……你该不会,不知道你亲爱的主的原名吧?”
“难道加百利……不是原名吗?”
“哈哈哈,自然不是,”路德维希笑的几乎流出眼泪,他无机质的灰色眸子这样看来,竟有些悲切的意味,那一瞬消逝的痛苦似乎是维拉花了眼,她不确定的再看过去,又是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了,“他的原名是艾斯特。怎样,好听吗?”
好听!
原来加百利此世凡间姓名,也是这般优美。
维拉不着痕迹的在口中轻轻抵住上颌,连念三遍,E,S,THER……
她又听见男人貌似随意地说:“那你也一定不知道,他的姓氏是在进了盛世环球后,自己起的了吧?”
哎?艺人即使改名,也很少有改姓氏的行为,这是怎么回事?
路德维希见女子茫然,好心的解释出来:“艾斯特的第二个寄宿家庭,伊泽埃尔家意外起火,他为了不回福利院,便请求盛世环球老总麦克斯·索伯收养他,户口这样落在索伯这,他便给自己起名为加百利·曼洛尼斯。懂了?”
信息量过大,维拉感到教义受到冲击。
上帝啊,原来我主竟是受过如此多苦的吗……
“第二个寄宿家庭……?”
“第一个家庭,可爱的艾斯特从不向我们提起呢。但你有没有疑惑过,艾斯特高中学历,孤儿院出身,是怎么精通法语的呢?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啊,他英语说都说不利索呢。”
路德维希仿佛回想起了许多幸福往事,瞳孔发散到极远的一个光点。
“他那时候只有六岁,我听嬷嬷说,他第一个收养家庭把他遣返美国时,提到他精神有疾病,差一点就要被送到精神病院,所幸儿童权益保障局极力主张他的无害,才送至福利院。现在想来,那是是他第一个寄宿家庭和他分开的时候吧。”
情况很不对。维拉听着路德维希和迷茫神情毫不相符的冰冷语调,只觉得诡异。
路德维希如今嘴里说的,仿佛在陈述极为愉悦的回忆,但他眸子里什么都没有,没有维拉,没有昏暗的逃生楼梯灯,也没有这个世界。他仿佛在自己的虚无里,一遍又一遍梳理过去的珍宝。
他向着不知位于何处的虚空中的美人,深情专注的诉说着,好像那里便是救赎,便是圣光将要普照的地方。他略带法语口音的优雅英文低沉有磁性,好似求偶的知更鸟。
“你先……冷静一下,”维拉思索着措辞,“你的意思是,加百利本是美国公民,被法国家庭收养后又遣返联邦?那这和你起初问我的阿格诺镇惨案什么关系?……等等,难道!”
“对,”路德维希温润的眼中满是笑意,他冷静又残忍的吐出侵染寒意的话,“那群人死不足惜,他们便是抛弃艾斯特的第一个寄宿家庭。”
维拉想起了许多年前一件小事。
那是她上小学的时候,老旧油墨印刷的黄纸课本上有一个词,叫怒火中烧。她背过后,问老师什么意思,老师敷衍她,等长大了,就会懂。
原来是这种感觉。压抑多年未曾涌出过的怒意一瞬间充斥全身,沸腾的热血奔驰在大小血管,叫嚣着愤恨。她几近不能思考,她感觉全身变成了蒸汽机般高速沸腾,一阵阵麻意从后脑乃至脊背散布全身。
他们怎么能!
路德维希像是料到了她的反应,笑眯眯的等待她冷静,许久道:“告诉我,你现在在想什么。”
维拉祖母绿的眸子充斥了血丝,这让她看上去尤为诡异,她睁圆一双形状并不优美的眸子,一字一句地说:“我在后悔,没有亲自动手。”
这个回答让男人满意极了,他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轻快地说:“现在还不晚,因为,还有一只漏网之鱼。”
“什么意思!”
“克莱夫·菲力。菲力一家在美国留学而逃过一劫的幸运儿。”
“新闻上说,他已经被大使馆保护起来了……”
“不,我可爱的姑娘,”路德维希亲昵的点点她因为怒意泛红的额头,“他现在在我手里。……先别激动,我们都知道,他早晚是要死的,不是么?重要的是,他现在还有别的用途……”
“你的意思是……诱饵?”
“我欣赏你的头脑。我想你同我一样,一定对菲力惨案有过许多种猜测:会是我们可爱的艾斯特吗,如果不是,又会是谁呢?”
维拉低头,狠狠咬住下唇:“我好怕……好怕他会被抓,好怕他又陷入危险的境地,我这几日一直睡不安稳,我安慰自己,他那么小心谨慎,风口上不会犯出这么引人注目的案的,可就怕万一……”
“如果是他,”路德维希在提到这个名字时,眼神总充盈了说不清的意味,“他一定会来找克莱夫。他……一向是斩草除根,眼里容不下沙子的。就算不是他,我们也能找到一位可靠的帮手。总之,克莱夫还必须留着。”
维拉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所以你今日找我,是想……”
是了。加百利也好,加百利狂热追随者也好,想必此刻都在密切关注“现世教”的动向,由他们隐晦的放出消息,百利无一弊。
如果路德维希的来访是在三天之前,维拉定会一口应下,但如今,她眸子黯淡下来,事态已超脱她掌控了。
就在维拉强迫自己稳下心神,理好思绪,要脱出出境时,只见路德维希面色一凛。
他吊儿郎当,轻浮随意的笑容完全收起来了,俊朗风流的容貌上取而代之的是十分的警惕——好似收敛了慵懒睡意,进入警戒状态的猛虎。
维拉控制不住颤抖的眼神,顺着路德维希的视线看去——高大的西装男子,正从十八层楼梯上步下,向他们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 嗯 过渡章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