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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孤独灵魂的碰撞 ...


  •   加百利从柔软的陌生的床上醒来,开启了新的一天。他踮着脚尖下床,试图在二楼寻找猎主,却失败了。他嗅到了一楼飘来的翻炒嫩鸡蛋的香气,才乖乖的穿上床尾给他准备的衣服,下楼去填饱肚子。
      “据巴尔的摩警方道,报案人是失踪司机的妻子,62岁的失踪者每天在两地往返,雷打不动的会在晚上七点半到家一起享受晚宴。同时失踪的三位老女士也据悉没有被目的地亲戚接应……”
      加百利看了看播放早间新闻的电视,又看了看抿着红茶一脸悠闲的医生,不解道:“你为什么起床这么早?”
      拜勒锡这才把视线转到刚起床的小崽子身上。他为他挑选的衣服是件米白色的毛衣和深卡其色的修身长裤,而这个会打扮的小崽子把卷曲的长发都披到肩膀一边,整个人看起来无害而优雅。
      “我以为,有一个良好的作息习惯是对身体的负责。况且,你起得也并不晚。”
      加百利耸耸肩,在桌边优雅的坐下,拿起银制的餐勺:“在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艾斯特,艾斯特·曼洛尼斯。”
      “你信教?不得不说,你拥有一个优雅的好名字。”
      加百利嗤笑出声:“拜托,别拿我开玩笑了,我像是信教的人吗?”
      拜勒锡不置可否:“那你的艺名是谁为你起的?”
      “我那无比敬业任劳任怨的好经纪人,一个狂热的金发爱好者——你应该大体能想象出他的起名缘由了。”
      这个同属于魅力无边类型人的医生,显然拥有深厚的学识和能力,他良好的谈吐和仪表一举一动都充满了让人依赖信任的魄力。无论哪个国家,拜勒锡·莱克托都当之无愧的属于上层阶级。他不出意外的也具有着良好的品味和审美,在他的二层洋楼,有一间专门的琴房,氛围幽雅,整齐的排列着各式乐器。但一个人最能吸引人的地方,便是若隐若现的秘密。就好似精神变态会格外吸引精神变态,人也倾向于发掘危险的闪光点。很多电视剧里的情节都有类似明知危险偏要涉险,抑或单挑恶势力就是不要惊的角色。这都是人天性使然,没有经历过危险却极端的渴望经历人,总是不嫌少。
      拜勒锡用过早餐后便着绅士三件套出了门,并没告知加百利目的地,也没对加百利接下来的行为置一言论。加百利便难得有了梳理慌乱精神的闲暇时间,他好奇的四处乱看,不时为这个医生与他相同的审美和爱好发出惊叹。
      十点三十五分,门铃响了。
      加百利窝在二楼布艺沙发上,绷紧了精神。
      见屋内没人回应,门口传来了细小的讨论声。来人大约三四十年纪的男子,语气强势专断,还有一个柔和的女性,两人正在讨论医生的行程。紧接着,一楼医生并未带在身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加百利蹑手蹑脚的拿起手机,上面显示着“希尔德女士”。
      会是谁?他轻轻放下还在响个不停的手机,内心感激了一下这两人还有点现代人普遍缺失礼貌,躲进了厨房。如果这两人强行进屋,厨房下部是最佳的死角。他抽出料理台上整齐光洁的剔骨刀,反握掌心。少年人富含爆发力的筋骨全身紧绷,静静地聆听门口的一举一动。讨论似乎有了结果,脚步声渐行渐远。
      正在加百利要舒一口气的时候,变故突生。
      拜勒锡·莱克托回来了。
      在门口相遇,真是个最恶的巧合。三人寒暄几句,正大光明进了房间。
      “……实在是难以想象,我也曾对嫌疑人做过心理侧写,可惜和结果大相径庭……”
      “不要责怪自己,希尔德女士,”拜勒锡褪去外套,温和的声音逐渐接近——他走进了厨房,视线略过蜷缩在死角的可怜小孩儿,平静的端着榨好的果珍出去,“他是一位公众人物,自然拥有比旁人更深的伪装能力,我想一位能作案繁多还不被抓住的人士,也必定在反测写上有些造诣。”
      高跟鞋和粗重的皮鞋声停在了客厅。
      “我们科室的小姑娘们的心都碎光了,不知是在哀悼自己的能力还是梦中情人……”
      笑声起伏起来,拜勒锡温和的问道:“所以,我们的探长,是要请我为此效一份力吗?”
      “就昨晚午夜的四老人失踪案来分析,加百利·曼洛尼斯有极大可能参与其中。上面在今早联系巴尔的摩的BAU,把最近的工作重心都放在了这件事。”
      柔和的女声饱含了些忧郁:“我还是难以想象,这样的人是如何心安理得的收割一百五十多条生命,然后逃窜的。”
      “我亲爱的女士,人心永远不会是表面皮相那样光鲜美丽的,你还有很多东西要学。”拜勒锡低声安慰道,他话锋一转,“□□探长,恕我考虑一下,我自诩取得了些许成就在心理刻画方面,但并不足够在专业人士面前弄丑。”
      被称为探长的男人长叹一口气:“过于谦虚了,莱克托医生。这是件最近最热的大案,各州都在如火如荼的开展搜查,想必以加百利·曼洛尼斯的狡诈危险来说,受害者还会增加。”
      拜勒锡不置可否,他若有所思的把视线移向窗外,黄叶已经不再开始飘零,只是卑微的被一切事物碾碎,归入尘土。要入冬了。
      想着,他又微笑问道:“二位来临实在是巧,我昨日刚准备了不少食材,准备在周末与友人享受悠闲的盛宴,不如一起享用午餐?”
      这句话问的实在是有水平,加百利快要忍不住笑出声来。
      探长和希尔德女士很快表示感谢后表示歉意,三人又寒暄几句,出了门。
      加百利把玩着散碎的发尾,蹲在冰凉的瓷砖上。他环绕住自己,向着无尽的寒气哈了一口气。
      一张带着体温的绒毯突然铺天盖地的把他包裹其中,下一秒,加百利就被整个抱起。他不满的露出头,狠狠地瞪着罪魁祸首:“你真不会挑时候回来。”
      男人宠溺的点点他翘起的小嘴,把他放在沙发上,转望窗外:“变天了。”
      “要入冬了吗。”
      拜勒锡从门口拿出三个袋子递给加百利,又去卧房换下衣服。他给小孩儿买了新的手机和平板电脑,又买了几件少年人纤细身材的衣服、棉质的几件内衣,还有新的洗漱用品。这是要他长期住下去的打算了。加百利挑挑眉:“大叔,你给我挑的这个内衣……”也太小孩子了吧?这个嫩绿嫩白嫩黄是给初中小孩子都不要用了的吧?
      加百利登上化名的账号,饶有兴致的看个新闻网的头条,不出意外全都是他,各种形式的霸屏。还有许多各类社会专家分析来分析去,娱乐圈墙倒众人推,甚至名字都记不清的小学同学都出来接受采访回忆自己异常行为,极力笔伐他这个怪物。警方从他家搜寻到的不同失踪人士的DNA已经高达五十三位,事实上这个数字还要更多。
      如果“恶”有生物形态的化身,现在人们就应觉得是他了吧。
      那些评论中用唇枪舌剑讨伐加百利,扬言要伸张正义的人,现实中会是如何形状的人呢?醉醺醺殴打妻儿的中年男子,还是身着西装道貌岸然的大学教授,还是市场锱铢必较的屠夫呢?
      拜勒锡换上纯色的黑色毛衣,坐到他身边,撇头看他的动静,无奈一笑。
      加百利软骨头的靠到他身上,漫不经心的划拉着新闻:“你怎么遇到我的?”

      那是一个美好的初见。
      浓雾下的森林遮掩了一切的恶,渡鸦高唱哀歌。拜勒锡处理完今日猎到的猎物,从森林中驱车行驶到多年失修的泥土小路上。前面私营的长途小巴士摇摇晃晃的行驶着。他听到老司机大嗓门的叫嚷着生活的不公,现代青年人的无礼,还有乡下老妇絮絮叨叨的家长里短。这是一条被车压出来的泥路,路边稀疏能看到乱丢的无人打理的垃圾。而想要超车是不可能的。许是注意到后面轿车默不作声的跟了一路,老麦克骂骂咧咧的冲后面喊了一句哪里的俚语,继续不紧不慢的开着。
      天要黑了。
      拜勒锡看到小巴士车窗边不经意间露出的一抹令人惊叹的灿金色。“她”随着小巴士无力地摇晃着,不时靠在车窗上,又被颠出去。她的侧脸苍白脆弱,迷蒙的似睡似醒,好似刚回到世界中的爱丽丝。“她”与这一切都截然不同,又像是初来人世的希腊女神。
      一声巨响,伴随后续老妇人的做作尖叫,小巴士停了。
      小巴士右后车胎被不知名的尖锐物体爆了,正呲呲向外漏气,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老妇人们抱怨着,束手无策的站在一起,看老麦克满口脏话的咒骂。他没有备用车胎,工具箱里也没有临时补胎工具。拜勒锡压下轻蔑,不着痕迹的抬眼望向车窗上的金发,不由自主的笑了:“她”还在一无所知的睡着。
      拜勒锡随即询问是否需要帮助,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才礼貌的下车,向老妇人们投去令人心安的微笑。然后,用袖中暗藏的手术刀割了老麦克的喉咙,又在下一秒,老妇人们震惊的不及出声时夺去了她们存留不多的生命。
      加百利还没有醒,他拉紧了被寒气沾湿的披肩。
      拜勒锡随即将四头尸体运上车,驶去不远处的森林掩埋。当这一切做好后,他又返回抛锚小巴士的不远处把车停下,步行上小巴士。
      然后,他发现了一个或许会改变他今后生活的惊喜。他以为他遇到的是一个遗失的收藏品,没想到却是把兵器。拜勒锡收起手术刀,轻轻地抚摸上那张被神眷顾过的小脸儿。那是早就出现在大街小巷覆盖了海报的通缉令上也难以遮掩其美丽的一张脸。

      “Doctor?”
      拜勒锡宠溺的捏捏他的小尖鼻子:“巧合。”
      加百利打下他的手:“敷衍。”

      安吉斯的尸体被发现的时间在加百利估量的范围内,三天后。这个可怜的小镇中学老师的尸体在深秋时节,开始腐烂时才被人想起。她独自度过了一个冰冷的周末,缺课到周二,教导主任在电话多次打不通后才上门访问。这又是件震惊小镇的事儿,很快就有人联想到了在逃的众人皆知的加百利·曼洛尼斯。
      我们众人口中的主角如今懊悔极了,事后一想,他不该下手的。那位姑娘也许真的想要帮他躲藏,他却因为可恶的猜忌心夺去了她的生命,并给自己又多添了一个麻烦。这下好了,他相信专案人员很快就会调查得知安吉斯购买过通往巴尔的摩的私营车票了。
      在此之后,□□探长又私自来访过两次,无一例外是试图劝说拜勒锡·莱克托参与案子的搜查,都被婉拒了。
      加百利发现自己突然变成了一个极其缺乏安全感的人。他多次安慰自己这是每个在逃通缉犯的普遍应激表现,却从不顶用。他记得在某个八卦网站上看过一篇文章,说碧色眼睛的人多出神经质,如今这个理论日日浮现在脑海。天气日益转冷,他甚至白天都蜷缩在绒毯里,抑或靠着沙发,抑或直接不起床。每天晚上洗过热水澡,他都要带着一身温热朦胧的水汽缩到拜勒锡被子里,缩到他怀里,像一个没断奶的幼兽,企图找寻失落多年的宠爱。
      拜勒锡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不置可否。他不询问他的去留,正如加百利从不关心他每日行程。
      加百利猜测拜勒锡还有一处作为诊所的居所,他没见过任何这位医生的病人,只偶尔听到秘书拨给拜勒锡的电话。而拜勒锡雷打不动的在清晨留下早饭后离开住所,他是个作息极其规律的人。可他有个不爱携带手机的小毛病,经常加百利看着一楼大衣口袋里震动作响的手机无语的翻个白眼。拜勒锡是个老派绅士作风的人,他给人的备注永远都是类似“希尔德女士”,“□□先生”之类。没有夹杂私人情感的只是作为“标签”使用的备注而已。
      一位没有朋友,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这不是说他生活枯燥贫乏,恰恰相反,拜勒锡的业余时间利用的丰富极了,他各个领域都涉猎广泛,除了烹饪,还在艺术领域小有所长,他是个无论工作繁忙也保留了极多兴趣爱好的人。
      心理医生通常存在或多或少的心理疾病,这是加百利一直存在的观点。可是碰上拜勒锡,他反而要质疑自己的认知了。这个高傲的,心比天高的金发美人不得不承认,拜勒锡是个完美的、可以说毫无瑕疵的人。拜勒锡不将任何人放在朋友位,却不代表别人不。他人缘极佳,在巴尔的摩上层交际圈可谓左右逢源。宴会的请帖大多都有他一份,甚至提起他的名讳,就会有人称赞,那是位令人尊敬的心理医师。
      加百利看的通透,拜勒锡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不是那场噩梦般的暴露,他们一辈子不会有交际。即使会有碰面,也会因极大地个性差异和所处圈子而平行而去。
      可加百利却能感到两个孤独灵魂因彼此触碰而发生的欣喜的震颤。
      好像世界末日后,整个苍茫空间里仅剩的两个幸存者。他们的灵魂注定会彼此吸引,终究相依相伴。

      趁一个阴雨连绵的下午,加百利剪去了他标志性的,引以为傲的灿金色的长发。他谷歌到附近老街的老黑人师傅,在充满印第安风格熏香的黑人聚集店看着镜中金发的飘落。回忆恍惚间溯回,这头软软的卷发伴随着他在镁光灯下衬托他的出尘,在无数荧光屏上高贵的存活着。如今,它们躺在昏暗的格子地板上,听着移民们难懂的俚语,再不复当年光华。当老师傅哑着嗓子操着不甚熟练的英语问他还要怎么弄时,他提出了染发。染成淡金色吧,把这头灿金的光华收敛起来。
      老师傅嘟嘟哝哝着说他想不开要去染掉别人梦寐以求的灿金色,他只能一笑。
      镜子里那个苍白着脸色,碧眼微布眼袋,黑眼圈好似烟熏妆的人是他吗?
      隔壁两个辣妹打扮的黑人姑娘叽喳的谈论着明星们的八卦。加百利僵硬着身子一度以为她们会谈论他,却全程未曾听到一句加百利·曼洛尼斯的事情。是啊,日新月异的娱乐圈,谁会给更多的关注给他这个过气的通缉犯呢?除了警方和调查局,他的名字马上就会淡出所有人的视线了。也许有一天,他的海报只剩下包食物的功能了。
      恍惚间,加百利望向镜中恶鬼般的面容,竟一时不知此为何世。
      这还是那个红透半边天的国民甜心吗?
      这还是他吗?
      那个金发碧眼,被所有媒体捧在手心的“大天使”呢?
      泪流满面。
      他抽噎的问:“师傅,你会打耳洞吗?”
      那天加百利回去的很晚,一度让拜勒锡以为他是迷了路。当一楼门被轻轻的叩了三下后,拜勒锡开了门。加百利扑进他的怀里,带来满身寒气。他引以为傲的灿金色长发变成了淡金色的短发,微卷细碎的扫着他的脖子,他把两鬓的卷毛别在耳后,露出形状姣好的耳朵,和还渗着血,新打的耳洞。
      拜勒锡轻轻地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怀中小孩的背,柔声问:“吃饭了吗?”
      加百利缓缓摇头。
      “上等香槟酒划过高脚玻璃杯的铂金色,很适合你。做个形象改变或许能改善你的心情。”
      “我还有什么形象可言,”加百利嘲讽的笑道,“我也只不过是苟活着罢了。”
      拜勒锡按住他还在抖的肩膀,不容置喙的望向他水汽朦胧的碧色眸子,他掰住加百利自暴自弃撇开的脸颊,强制他与他视线交流,他说道:“听我说,我知道突发的改变让你经历着及其动荡的心境变化,我也知道你的安全感缺失缘由何处……你的生活的确无法回到之前一般肆意光耀,但如今也并不处在一个说是绝对坏的境地。我相信能够经历一种与之前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不也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吗?”
      他还说:“加百利,你是一个特别的人,我清楚你过去的所作所为,你也清楚。你的内心比你想象得要强大的多,也看开的多,你现在只是被超出预期的发展迷惑了,这不是个怪圈,你也会比你想象的走出来快的多。”
      “我可以走出来吗……我真的不知道我还如何接受这般过街老鼠的生活……”
      加百利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他迷茫的看着医生深褐色的,仿佛有一整个星空宇宙存在的深邃眼眸。
      “曾经的我上街也是这般遮遮掩掩,只是那时我要逃避的,是所有人的爱慕和狂热;而如今我在最底层廉价的理发店舍弃我标志性的金发,只为遮掩身份。我从未这般憎恨过过去骄纵任性肆意妄为不可一世的自己……我曾以为,所有的人都会一直无条件的爱我……”
      “你没有错,”拜勒锡双手用力地捏住他的肩膀,坚定看着小孩迷惘无措的碧眸,试图稳定他的情绪,语气沉稳令人信服,“我很高兴你能面对真我。人活于世都要有或多或少的面具保护自己,而你只是将真我放逐在外而已。”
      他在心里说,你只是像我一样,将真我孤独的放逐在外而已。
      所有人都尊敬他温和博学善良的人皮,正如所有人都沉溺于加百利风华绝代的外貌一般——没人知晓他们的恶魔般的内在,也没人能接受他们的真我。
      他们生来就是孤独的。
      “睡一觉吧,”拜勒锡温柔的将他乱了的碎发别到耳后,拇指揩去满面的泪水,“我已经给你放好了热水。”

  • 作者有话要说:  qwq喜欢的观众老爷们点个收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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