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食者》Aegis

21、The First Blood

　　“不，”加百利又咯咯笑起来，“他们已经死了。我有什么好伤心的呢？”
　　是的，已经死了。
　　两人的血喷泉般喷出了不可思议的高度，温热的液体溅了十五岁少年满头满脸。
　　这是一种及其奇异的感觉。前一秒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强者如今一脸不敢置信的再也不能言语。两个生命的逝去，便是如此迅速简单的吗？
　　夜深了。加百利知道，正常人此刻反应应是自首，向愚蠢的警察痛哭流涕，在陪审团面前哭诉悲惨的待遇，祈求被放过。可他不想。他想，什么日子还能比现在更糟呢，他好不容易逃脱了地狱般的生活，还苛求什么呢？
　　真好啊，他想，自从离开福利院以来，似乎再未这般满足感和幸福感填满身体过。
　　就算被发现也没关系，被抓也没关系，他不想自首，反正事情定性了。
　　于是他回房间洗个澡，换上最喜欢的衣服，拿上养父母不用了才替换给他的手机和偷攒起来的一些零钱。他记起车库存了半桶发电用柴油，用纸杯接了一杯，浇在铺好卫生纸的沙发和地板上，又去厨房打开天然气，把火柴扔到延伸到客厅门口的卫生纸上。
　　能烧起来就好了，加百利迅速离开，把门锁上，如果烧不起来，只能怪他命不好。
　　许是上天还有眷顾他的一面，这场火在他走到街区外24小时便利店的时候爆发了。炽热的火舌像恶魔叫嚣的面容，高温高压的气体震碎了廉价的窗户，整个房间都在剧烈燃烧，映红了半边夜空。
　　他远远地站在便利店，店主认出他是最近爆红的童星，那对歌剧演员夫妇的养子，以为他吓坏了，赶忙把他接到柜台里面，递给他杯热可可压惊。
　　老妇人同情的话语细细碎碎在耳边说着，却一个字都没进加百利耳朵。他在想该去哪。店主老眼昏花，能给他做起火时的不在场证明，他现在只希望灭火车来得晚一点，好把尸体和证据都烧干净。
　　这件事的发展顺利的出乎意料。
　　时间太晚了，火警值班人员睡着了，在起火足足二十分钟后才被冲进大厅的人叫醒，联系上救火车又是十分钟后的事了，别说证据了，完整的家具轮廓也没剩几个。两具尸体因为起初的闭合环境和之后氧气匀速涌进形成的爆炸被烧毁至碳状。
　　事后来取证的地区警察听了一直添油加醋说加百利多么可怜的老店主的话，直接结案为意外。
　　唯一的麻烦是，加百利需要更换新的监护人了，如果找不到，他需要重回圣凯瑟琳教会福利院，待到成年。这是与加百利渴望自由的意愿相背的。事实上，因为年龄为题，盛世环球娱乐公司的橄榄枝要到至少16岁才能接，他的收入来源也没有了。
　　正在发愁时，麦克斯·索伯把他叫到办公室，给他了这么一个方案。
　　“我知道你在发愁监护人的事，我可以做你的监护人。”
　　“但有条件的，对吗？”
　　精明的精壮男子呵呵笑起来：“加百利，我不清楚你过去经历过什么，但我从见到你第一眼起，就知道你不是个普通的十五岁孩子。”
　　“所有旁观者，局外人都会这么说。不清楚经历过什么，也不关心发生过什么，只会说‘他异于常人’，”加百利嘲讽又无奈的笑起来，“麦克斯先生，我是一直很感激你的。事实上，如果不是您给我提供工作，我也许一年前就早被送回福利院。”
　　“即使这个途径也让你受了不少苦难，对吗？”
　　这个三十刚出头的年轻总裁显然也目光锐利，他子承父业接下盛世环球，这几年全公司上下进行了不少清洗，无数透明的机会和梦想一朝实现，也有无数资源被撤回冷藏走下神坛。加百利对自己的价值有自信，麦克斯也是。
　　“我已经习惯了苦难，先生，”加百利浅水蓝的眸子平静又坚定地望向麦克斯的，碧色眸子总会给人种脆弱娇气的感觉，可麦克斯能从这潭浅水中发现信念，“除了苦难，我没有其他生存下去的途径了。这对我而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麦克斯低头笑笑，向加百利递过去监护人转移文件：“我会为你带来最光耀优渥的未来，我也相信你会为盛世环球带来一样的盛世。”
　　加百利一同改了名字。
　　第一对养父母给他起名为艾斯特，第二对养父母给他加上伊泽埃尔的姓氏，这是两段噩梦般的，无法言语的过去。麦克斯时常夸他容貌圣洁如天使，他便选择了Gabriel为名，自起Maronies为姓。
　　事实证明，一个特立独行给人以极深印象感的名字对加百利的演艺事业是有利的。

　　逐渐温热干燥的空气静了下来，两人都能听到对方轻微的呼吸。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寂寥悲伤的味道轻轻蔓延开来，一时谁也不知该说什么。
　　加百利看着车库又驶进的车辆，许久开口：“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个，路易斯。你只是不想让我谈起我过去的罪行为难罢了……我也知道，你早已明白过去的艾斯特已经死了，现在存活在你面前的，是公认的穷凶极恶的加百利。”
　　路德维希再次抱住了他。他低沉的嗓音闷闷的从加百利脖颈后传来，染着几丝歉意：“抱歉，加百利，我不是有意沉默，我担心这种话题会让你再度陷入抑郁。”
　　加百利拍拍他的后背：“好了，都说了，我不介意这种话题。还有，路易斯，你不必处处担心我的心情，也不用刻意为我辩解……我很明白我是怎样的人。我不后悔我变成这样的人，这是我想存活下去必须经历的蜕变。”
　　其实不是的。加百利忍住泪意。如果能成长在温室里，谁又想苟活在沼泽呢？若他也拥有别人那般溺爱他的父母，他又怎么会对一切感情都失望呢？
　　可说这些没用，仅会引起路德维希内疚自责罢了，与他与己都无益。

　　静静依靠在肩上的高大男人，像是走失多年委屈至极的巨型犬。
　　加百利平白想起许多年前一个温暖的下午，也是此般光景。白日活力四射的孩子王被嬷嬷训斥了许久，忍着没哭倔强的跑来找他，却一句话不说，就这么委委屈屈的抱着他。最后搞得艾斯特莫名其妙，他也忍着不说，就问他想不想吃零食。后来还是从卡特尔那才打听出来，是被训了，想不开。
　　“还撒娇呢？”
　　“嗯。”路德维希闷闷的只发出一个鼻音。
　　加百利想起了什么，张张嘴，终究没说。这个小动作被路德维希发现了，他皱眉：“怎么了？冷了？”
　　路德维希把放在胸前暖着的小手迅速抬起来亲一口，又在怀里裹得紧了一点。
　　思来想去，加百利还是开口出声了。毕竟接下来他要说的事情，倘若不在一开始就说清楚，在日后一定会成为大的隔阂。
　　他说：“路易斯，你的母亲是李·韦瑟顿？”
　　男人僵了一下。
　　这个问题是时候来了。如果说重逢后两人感情热如当初，却依旧存在一个最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这个了。
　　他在避开和直面上终究选择了坦诚。
　　“是的，”路德维希听到自己僵硬的声音，“我是她15岁时仓皇未婚先孕的私生子。”
　　加百利对自己嘲讽的笑：“也就是说，老影后经常跟我念叨的天才儿子就是你了？”
　　“有吗，”路德维希脸上赫然，“我真不知道她在外还会提起我。”
　　“她或许不是个善良、完美的人，却是位很爱护自己孩子的好妈妈，”加百利回想起和李同一个剧组的日子，那是个看似温和大方实则锱铢必较的女人，“我和她相处的时候，她只有在提到自己孩子时，才会不自觉放下些许伪装。我有时候想，我的母亲还在的话，我也不要求她多高尚多完美，她能像李一样就好了，我一定会很满足很幸福的。”
　　“现在你有我了，加布。”
　　加百利缓和气氛的捶一下看着他瞳孔认真发誓的男人：“好了，现在是你的回合，我要听你的故事。”
　　路德维希宠溺的看着小孩，慢慢说了下去。
　　“收养我的透特夫妇待我犹如己出，我对自己说，他们对我这么好，我还能求什么呢？即使日后亲生父母找来，我也不会认亲的。
　　“可我想错了。李·韦瑟顿是故意把我丢弃在圣凯瑟琳的，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关注我的去向。她终于凭借功力成功生下葛罗莉雅·韦瑟顿，以情妇的形式渗透到佐菲家族里，最后挤走了凯撒·佐菲的正妻赛利亚·佐菲。我日后推测，她能凭以小三身份入主，与凯撒·佐菲的默许逃不了干系。”
　　加百利皱眉：“我记得凯撒·佐菲是个很注重传统的老派人士。”
　　“就是因为他是老派人士，”路德维希嘲讽的勾起嘴角，“赛利亚·特兰蒂斯育有一子一女，嫡长子高迪亚·佐菲患有基因性早衰症，现在每日苟活在ICU，医生早已判定他能活到三十岁都是上帝眷顾。嫡长女安吉斯·佐菲，不叫的凶狗，沉稳有能力，是凯撒唯一的指望。”
　　加百利仿佛明白了什么：“所以把李和葛罗莉雅接进佐菲家族是为了刺激安吉斯成长？”
　　路德维希笑了：“可惜，安吉斯如此精明之人，却想不通这个简单的道理。葛罗莉雅想不明白是正常的，她脑袋里装满了功利和草包，而安吉斯，却是需要历练几年的，凯撒太过急性子了，安吉斯这个年纪还不到明白庶争不过嫡这个道理的时候，只是暗自怨恨韦瑟顿一家和她父亲。”
　　“所以，你趁机掺了一脚。”
　　“是的，”路德维希沉闷的笑起来，有力的胸腔微微振动，“凯撒叫我去确保逃亡的安吉斯的安全，我还未曾与安吉斯接头，她就被葛罗莉雅灭口了。这是超脱凯撒掌控的。”
　　加百利忍不住随着他咯咯笑起来：“你我都明白，安吉斯死的真相。”
　　路德维希笑容渐渐勾大：“事实是，我早已摸清安吉斯逃亡路线，并在前面埋伏。安吉斯看上的木屋，我提前一步买下，封锁地下室，在地下室安装了窃听工具，并安排人潜伏在下面。你到来的那一天，正是收尾之时。”
　　加百利一瞬明白了。
　　那张车票是路德维希看似好心提供给安吉斯的，而事实是若安吉斯乘坐那辆汽车，便会随整辆车上的人阵亡，若安吉斯不乘坐那辆汽车，潜伏地下室的人会将其杀害后，派相似的人乘坐汽车，未造成随车阵亡的假象。
　　加百利只是踩入死局的一颗不起眼的变数，细微的催化剂而已。
　　而FBI那边案情舆论迅速转变，怕也是路德维希让人引导的。

　　这个男人在一直注视着他。
　　无论他有没有察觉，在他孤独，痛苦，无助，看不到希望的时候，他都在他的身后。
　　今天真是个奇怪的日子，加百利抑制不住情绪，泪流满面，我的坚强和伪装为什么在遇到路易斯后全然消融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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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重要通知】本文即将签约原创文，因此汉尼拔医生的客串剧情要全部删去啦qwq，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蠢凉表示文章内容会保证质量qwq，十分抱歉，然后医生的戏份会由原创配角“拜勒锡·莱克托”来替换，拜勒锡·莱克托的设定是□□清道夫，名字来源于Fressere（七宗罪暴食罪）→Bressere，希望大家继续支持！谢谢【重要通知】
之前章节的人名和剧情牵扯到《汉尼拔》的，全部会更改完善~不影响任何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