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食者》Aegis

18、附魔之地

　　“威尔，你冷静一点。”
　　高大的黑人长官不耐烦的灌下一口咖啡。他漫无目的地拨动着铁质书架中近几日多出的层层新文件，示意激动到语无伦次的黑发青年先坐下。
　　“我明白你对这个案子投入了多少感情。威尔，大家都想侦破这个案子。但是这个案子的难度，你我都知道。”
　　黑色乱发的青年沉默了一会，他扶了扶眼镜，断断续续的开口：“杰克，安吉斯案另有隐情。这绝对不是派系斗争，这就是阿奎瑞斯案的衍生案。”
　　杰克揉揉眉心，叹口气，他从书架上抽出薄薄几页纸，囫囵翻看几遍，又粗鲁的塞了回去。
　　“说实话，这个案子已经和咱们无关了。你懂这个意思吗？这个案子已经被强制封案了。威尔，还有很多案子需要你的出力，看看咱们桌子上的未结卷宗。还有很多伤痛欲绝的家属等着你给个答案，你的精力应该用在正确地方。”
　　“杰克，”威尔目光沾染悲哀，“阿奎瑞斯案的被害人家属难道就不伤痛欲绝吗？”
　　“我们在聊中学教师案！”杰克粗苯的手掌一拍桌子，随后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长叹一口气坐回去，“这件案子，我再说最后一遍，如果没有确凿之至的证据，威尔，我不希望再从你口里听到一句关于这个案子的分析。”
　　“杰克……”
　　“威尔，”杰克沉下眼帘，语气温和了下来，“换句话说，这个案子，咱们是不用管的。明白吗？就当是没发生过。”

　　如何才能当作没发生过。
　　安吉斯尸检显示后颈受重击后进入晕厥，死因是腹部大出血。案发现场地板却光滑无垢，未检测出受害人血迹。而尸体后脊肉缺失四分之一，有半数在受害者冷藏柜中发现。
　　明显可以看出，凶手没有选择在安吉斯晕厥后瞬间进行行凶，而是将她移到准备好的地方行凶。倘若仅是为了复仇，没必要冒着安吉斯醒来的风险进行如此麻烦的转移。由此可初步得出，凶手起码后颈晕人上富有经验，且目的极大可能只是后脊肉。
　　初次拿到案宗的警方也是这么判断的，便将这块烫手山芋移给FBI。而佐菲家族出面干涉，将其解释为凶手污蔑给阿奎瑞斯案，并将媒体视线转移。
　　如此看来，也合情合理。加百利·曼洛尼斯尚在逃亡，他会这么不小心泄露行踪吗？
　　如果将加百利·曼洛尼斯看做一个狡诈谨慎的人，这样推理确实合理。
　　可威尔知道，加百利·曼洛尼斯不是。
　　他被发现的原因，就是因为粗心大意，放过了窃听的第二人；他被定罪的原因，就因为自大狂妄，把战利品存放在自家寓邸。他在自己身为荧幕焦点的同时，敢犯出如此滔天众怒之罪，足以看出为人狂妄不谨慎。换句话说，加百利的暴露是迟早的事情，他有小谨慎，知道把目标选中在孤身教师上，能隐瞒到现在不暴露，但大谨慎是没有的。
　　在威尔的侧写中，阿奎瑞斯案的凶手形象和其他侧写师的均不一样。
　　一个童年饱经挫折，成年骤然成功的人。极有可能是暴发户，拥有某方面过人天赋。平日受人爱戴，职业属于高层次，如今过度自信，也曾过度自卑。他应该体格高大健壮，平日多加锻炼。
　　这和加百利·曼洛尼斯的形象又不一样了。
　　众所周知，加百利·曼洛尼斯从童星出道，自幼饱受家庭宠爱。在阿奎瑞斯案暴露前，媒体均对他多加好评，他确实为人傲气娇纵，却从不目中无人，面对媒体围追堵截，他会开心的咯咯笑，并大方接受采访。狂热过头的粉丝，他也会好言相劝，极少让保安强行镇压。综艺节目中，他也大方得体，在粉丝眼中都是小王子一般纯净天真的形象。由此可初步推断，加百利·曼洛尼斯应该是一生顺风顺水的性格，乐观轻信，承受力低才对。
　　还有哪里出了错？威尔的头一阵一阵疼痛起来。
　　他已做了多日噩梦，长夜记不清画面的浓雾和哭号让他精神衰弱。他吃了一些扑热息痛，白日却总昏昏欲睡。与杰克多次谈话，总是以不欢而散做结——一切都不顺利，好似吃力在逆水中行走，看不清方向，徒劳被寒水拖得冰冷沉重的衣服消磨着毅力和精神。入梦几日，渡鸦油亮的黑羽在他黑漆漆的天空中低空徘徊，好似在嘲笑他。
　　手指尖在他恍惚间传来一阵刺痛，竟是无自觉间被鱼钩刺破了手指。
　　金毛爱犬不安的蹭了蹭威尔的小腿，他长舒一口气附身抱住他。温热传进心头，又是一阵恍惚。是不是真的要放弃？
　　即使不想承认，他也明白，杰克的话在他心里确实印下了痕迹。这是一件已经封案的案件。还有许许多多其他未解疑案，还有许许多度其他悲痛欲绝的家庭在等正义裁决。他已经浪费了许多时间，他的精力和身体也开始警告他过度消耗将要迎来后果。
　　放弃吗？

　　死于车祸的人。
　　凯撒按死手中明灭可见的香烟，书房已烟雾缭绕。
　　身后女佣不安的小声请示是否要开窗，他不耐的点点头。
　　新鲜空气仿佛得到命令一拥而入，冷意瞬间传遍空气，刺痛了凯撒的神经。
　　“关上吧。”
　　女佣只得轻轻关上。
　　冷意消失，烟雾重新凝聚，在空气中凝结一个奇异的形状。
　　“开开，开开！”
　　凯撒贪婪的大口呼吸清新空气，阴霾似乎这样就能够消去。他想起了那个淡金头发的小男孩。他笑的很甜，甜意一直传到他的心里。日子过去，他记不清他具体面容了，只清丽潋滟的晴空蓝眸子还深深嵌在脑海。他确实该是那种狡诈又爱撒娇的性格的。而这种性格的人，会是孤儿院出身吗？如果是他的话，应该有个极其宠他的收养家庭吧。
　　“路德维希呢？”
　　助理翻阅笔记：“他在东区，出席坐成仪式。”
　　“让他下午回来，我有事要找他。”
　　话音落下，许是想到了什么，他又说：“算了，葛罗莉雅呢？”
　　“回boss，小姐在房间。”
　　凯撒皱眉：“她这几日都没出门？”
　　助理迟钝一下：“并无，昨日她还和朋友出门购物。”
　　“那把她叫来。”

　　葛罗莉雅足足十分多钟才到。
　　凯撒本有一肚子训斥话语，在看到她不正常的脸色后消逝了。
　　“你怎么了？”
　　可怜的女孩仿佛大病初愈过，她过往脸上的跋扈和神气的神色全不复存在，像那些都曾是假象般。她甚至不敢正视凯撒，充满血丝的眼球对上视线时异样颤抖着。
　　饶是凯撒，也不得不放下正事询问她。“说话，葛罗莉雅。你的精神自那日宴会回来后就不好。”
　　碧绿色玻璃质感的眼珠晃动几下，神经质的狠盯住她的父亲，终于，她用极细的嗓音问：“您见到过一个淡金色头发的男孩吗？”
　　她的嗓音是如此细微，像是从地下炼狱飘来般。
　　一股极大地不真实感在这间昏暗空旷的书房扩散开来。这是葛罗莉雅吗？那个极其好胜，自小就如斗鸡般好强任性的女孩？但尽管她的声调细微纤小，凯撒也一瞬捕捉到了关键词。
　　“淡金色头发的男孩？”
　　葛罗莉雅的眸子仿佛一瞬间找到了焦距。她面上的表情狂热起来，像是点燃了一把助燃剂。
　　“是的，父亲。淡金色头发的男孩，那不是人，那是个恶魔，是个魔鬼！”她手舞足蹈，见凯撒还是那副沉稳冷淡的神情，她的声调接近尖叫，“您相信我，那根本是徒有人皮的魔鬼！父亲，那是恶魔，那不是人！”
　　“葛罗莉雅，”凯撒感到尖锐的刺痛从右脑传来，烦闷和暴躁的情绪从心底又涌出，“你冷静一下。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现在连最基本的判断力都没有。”
　　葛罗莉雅又抖了起来，她的面色苍白之至，隐约能看到泪痕。昔日打理光滑油亮的咖啡色长卷发失去光泽，只是被简单扎了起来。她自幼被李·韦瑟顿教养为很讲究的那种人，尤其在她父亲面前，出门时裙子披肩珠宝样样选的精致，而她现在连最基础的耳环都没带。
　　“父亲，您相信我啊，我很冷静，我能判断得出来，你想想，您想想，那根本不是人啊……”
　　“格瑞，你先坐下，”凯撒叹口气，招呼女佣端来红茶，“你和我讲讲，你为什么觉得他，呃，不是人？”
　　见葛罗莉雅眼神漂移，他换了个问法：“你认识他吗？”
　　这句话似乎又是一个引火索，葛罗莉雅狠狠扒住布艺沙发的扶手，一言不发。她保养完好的双手用力过猛泛了白边，如同在哭诉她的不甘。
　　许久，她漂移的眼神终于在空中某点找到了归宿。
　　“不认识。我不认识他。”
　　凯撒终于表情变了，他轻轻笑了起来：“葛罗莉雅，我教导你这么久，你还是不会说谎。当一个人表达否认时，通常是用“不”，而不是教科书一般否认句型。你认识他，葛罗莉雅，我希望你在我失去耐心前和我坦白，他是谁。”
　　葛罗莉雅瞥见凯撒变得深邃的眼神，像只淋雨小鸟般抖了抖。她张了几次嘴，却终究没发出一个单词。
　　“柯赛特·艾奥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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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qwq虽然辛勤日更……但感觉评论好少……收藏也好少……没有动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