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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赴约 ...


  •   这世上总有一个人不问缘由的对你好,是亲情,也有可能是友情、爱情。
      被李捷的电话吵醒,已经是早上十点半了,终于从被程阳摁在海水里喘不过气的噩梦里解脱了,这一刻,梁炎朝李捷家的方向拜了拜,接起电话。
      “火火兄弟,起床了没有啊?”李捷贱贱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托你的福,刚起。”梁炎不好意思的笑着,她一向不是个赖床的人,这么晚起床,自己都觉得挺丢脸的。幸亏李捷没有直接踢开她家的房门,不然看到她嘴角边的口水渍,没擦干净的眼屎,估计这四年来慢慢建构的淑女形象会毁的连渣都不剩。哎,不是每个女生起床都会像电影里一样,揉着惺忪的睡眼,甜甜的微笑,看着露着八块腹肌手拿平底锅煎鸡蛋的男朋友的。
      “今天晚上高中同学聚会,来不来?考研结束了,就当放松一下嘛。”李捷说。梁炎本能想拒绝,刚一张口就被堵回去了“停,别说不来哈,过去的事情应该释怀了。再说了你都有了程阳兄,爱情学业双丰收啊。我们都挺想你的,人生赢家好好考虑一下啊,打扮漂亮了就来拈花惹草吧……”李捷还啰里吧嗦的说了一大堆,无非就是在哪儿,有哪些人。听到那个曾经让自己不顾一切的名字,她还是莫名其妙的心紧了一下。可是都四年了,人家新欢旧爱像割韭菜一样,一茬长一茬倒的,我还抓着不放,自己也觉得挺可笑的……“嗯,我再想想啊,李大帅。”梁炎笑着挂了电话。看到妈妈站在门口,不说话、笑着看着她,她从来不会说有多爱你,但是她会默默的看着你,记挂着你,即使很想念也是自己偷偷落泪,从来不会主动打电话给她。梁炎忽然想哭,她一直以为自己活得足够坚强、不让母亲担心,跑得老远去读书,想逃离这个让她挫败的地方,永远不要看到那个人。可是每次打电话都告诉妈妈说自己是成年人了,让她放心,妈妈都会笑着说:“嗯,我知道,可是在妈眼里,你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娃娃。”妈妈是那个她想吃东西,随时会给她做的人。这种爱,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比拟。
      “妈,干嘛站着啊?”梁炎光着脚跳下床,抱着日渐苍老的母亲,“看你起床了吗,叫你吃东西,怎么不多睡会儿?”梁炎蹭蹭妈妈的脸,“再睡就睡傻了,程阳老说我头扁……”还是习惯性的说出了这个名字,梁炎没有再说下去。“妈,好饿好饿,快去吃饭吧。”像个创可贴一样粘着老妈,“你呀,把鞋子穿上再出来。”母亲笑着说。哎呀,地板好凉啊,“妈,你怎么不早说,哎呀呀,我可爱的小脚丫子……”。
      没有鸡蛋的早晨是不完整的,梁炎吃着水煮蛋,想着到底去还是不去的事,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抓住眼前的幸福吧,先把这些吃的干掉,再想别的,嗯,就是这样。妈妈煮的粥可真是好喝啊,“妈,您要不要再吃点啊?”“我早就吃过了,也吃不下了,那些全是你的,你不是最怕别人和你抢吃的吗?能吃是福,你太瘦了……”母亲说。“每个父母的眼里,自家的姑娘全世界最漂亮,是全世界最瘦的……”梁炎心里想着,美滋滋的喝着,吃光这些东西真的不在话下,尤其是对于梁炎这种五大三粗的女汉子而言,能同时吃掉两个男生饭菜的分量这种事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当然了,那时候的梁炎还不用像现在这样,人一多假优雅、真虚伪,陌生人一多直接闭嘴。
      李捷又发过来微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让她去参加聚会,无奈这小伙子的热情实在高涨,也是自己多年的好“基友”,就答应了。其实说实话自己也想去看看以前的那些同学现在都变成了什么样,是不是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虚伪和做作,看看那个再也找不到理由痛恨的人,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梁炎以前恨苏岑,梁炎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可真是蠢,被利用竟然不自知,还陷入一场自己是路人的电影里无法自拔。并且苏岑从来没有表现出任何歉意的样子,让她更加讨厌这个人的卑劣和阴险。
      恨一个人真的很费力气也很无趣。有了程阳以后,梁炎忽然就不恨苏岑了,她反而感谢苏岑,要不是他的利用和羞辱,她或许会错过程阳四年的不离不弃,会错过目睹、感受那份温暖,就像溺水的自己被拉出冰凉刺骨的水域,大口呼吸着氧气一般得到救赎。程阳,成为暖阳。
      北方的冬天,总是下不完的雪,年年如此,但是当冬天的第一场雪飘下来的时候,教室里的少年们总会在同桌的示意下,趁着老师的转身把视线从密密麻麻的黑板转向窗外飞着的雪花,按捺着心里的惊喜还得压低声音说下雪啦。梁炎记得,曾经自己也很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每次换座位到窗户边上的时候,总有一种占山为王,豁然开朗的感觉。窗户边上绝对是风水宝地,那里意味着你可以看蓝天白云也可以最早发现班主任冒着寒光巡逻的眼睛。多少个昼夜,累死累活却过得充实满足……其实梁炎对高中那三年的痛恨已经被时间淡化了,留下的反而是一些快乐的回忆。怀念那些时光里的自己,那些勇气是以后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的了。
      去看了爷爷奶奶,不过两年爷爷的坟上已经长满了野草。暑假的时候,她来过一次。那时候爷爷的坟头上有一株野花。才多久,生命消逝又重生。蹲下身子,摸摸那座长满了枯草坟,里面住着爷爷。“爷爷,我看您来了。不要怪我……”话卡在喉咙处,噎的梁炎直掉泪。那些话,说出去,您是不是再也听不到了?您在的时候没有尽孝,现在我哭出一条长江来,也无济于事不是吗?她看着那座碑,字迹还很新,指腹滑过爷爷的名字,又开始哽咽。“我的名字是您取的,您说女孩子娇弱畏寒,梁字后面加两个火,能中和一下。可是朋友都笑着说,您添了两把火太多了,反而把我变成一个坏脾气的小火人了……”说着说着,梁炎也不哭了,人老了就应该按时离去,他们也怕拖累自己的儿孙,让他们多活几年反倒受罪吧。“爷爷啊,有时间我再来看您,奶奶也去陪您了,你们应该不会孤单了。”爷爷去世一年多后,奶奶也走了。谁说爷爷奶奶那个年代不懂爱情,爷爷在的时候最宠的绝对是奶奶,走哪儿领哪儿,后来奶奶失明瘫痪,爷爷也是半步不离开的守了奶奶九年。奶奶的去世,梁炎没有那么的悲痛,因为瘫痪的奶奶实在太可怜,活着更加受罪。儿孙满堂,奶奶唯一记挂的也就是爷爷了。她老说爷爷就在她身边,可是爷爷早就走了。
      从爷爷奶奶的坟上回来,已经是下午4点多了。
      “我亲爱的娘啊,您辛苦啦!我今晚要出去,饭您别做我那一份啊。”梁炎嘟着嘴亲了亲母亲的脸。“嗯,你去哪儿啊?”
      “同学聚会,我会尽快回来的,您和我爸、小燃他们回来一起吃吧。”梁炎在衣柜里找着衣服,翻来覆去也没个称心的。母亲走过来,“同学聚会应该多穿点,天气很冷的。”“没事,我待会儿打车过去吧,地方离家还真不近,我也想走着去,可是我这腿不给力啊。”梁炎其实舍不得花钱打车,家里经济一向不宽裕,既然挣不了那就只能省着用嘛。可是她的腿骨折过,那时候不太懂惜疼自己,石膏里的皮肤痒的不行,所以还没到拆的时候就被自己扒拉掉了,留下了走的时间稍长脚踝就疼的毛病。找不到合适的衣服,索性就穿了自己从爷爷奶奶坟上下来的那套,黑色牛仔裤,白色毛衣,黑蓝色的风衣,程阳送的阿迪白鞋。
      向母亲打了招呼,拿着她背了两年的依旧完好的包出了门。
      北方的冬天,风就像是要灌进人的骨髓,从毛衣的领口窜进去,还真是没有一点点防备啊。缩着脖子,低着头快步走到马路边上,招手、钻进出租车温暖的空间里。这个城市的夜晚在冬天来得很早,不过才六点多,灯已全部被点亮,冬日里的夜总是澄澈的泛着黑蓝,想要滴下泪来。
      这座小城没有重工业,经济也不发达,所以新鲜的空气和天空中的星辰银河很常见。这种常见的东西在B市生活久了才会觉得珍贵,当你天天都能拥有,从来不会觉得有一天你会失去它时,你就不会想去珍惜它。就像现在的自己,失去了程阳的自己,强硬着不肯回头,她是真的后悔了。那个不出声不发飙不吵架,默默为自己做好一切,心心念念要娶她当小媳妇儿的程阳,已经不是她的了。想到这里,她感觉胸腔里又充盈着一股难以摆脱又不愿意释放的悲伤,要是没有这份悲伤,是不是会显得自己没有良心,失去了念着他的资格呢。她承认,她是爱程阳的。没错,是爱,如同亲人、如同身体里血肉的爱。那双眼睛,是她见过最温暖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总是让她身为一个女生自惭形秽,大眼睛双眼皮,唇红齿白,183的身高,一分不能多一分不能少。在梁炎遇到他的时候觉得这样刚刚好,简直和中奖一样,有种人品爆发的感觉。程阳拥抱自己的时候,会抱得很紧很紧,她老是调侃他,是不是想要把她脖子一拧,露出尖牙,吸了她的血,说不定程阳是个帅到天崩地裂的吸血鬼呢。
      那时候,她的确是抓住了这棵救命稻草,想着此生再也不放开了。可是,一切都会变。不过四年,我们已经开始怀念。准确的说,应该是我一个人的怀念吧。你现在应该忘记我了。“喜新厌旧是男人的优点嘛。”这是你告诉过我的话,那时候我不会想到你的玩笑话,竟然在我们身上应验。程阳,能不能记着我,像是朋友一样。要是很快忘了我,我会觉得很挫败,四年前,是你把我被踩在地上的自尊心救回来,捂在怀里,擦干我的眼泪。我还记得,你当着他的面,抱着满脸错愕的我,在我耳边说:“我喜欢你,梁炎,就是现在的这个样子。”我的头被你圈在怀里,流下好不容易忍住的泪。真奇怪,为什么遇到你我就变成了哭鼻子鬼了呢。我多希望是因为你喜极而泣而不是因为他羞愤难当。
      那个时候,真想好好的感谢你,用我一辈子。可是现实总是觉得我们这些小屁孩不好好读书,就应该扇一耳光。你看,现在我失去你了,是不是对我一开始动机不纯的惩罚呢。也好,谁让我一开始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还会梦见他呢。不是忘不了他,而是忘不了心里的那道疤,那是我最单纯最美好的暗恋啊。苏岑那种惊掉下巴的表情,就像烙在梁炎的心上,永远不会痊愈,敏感如她,从此苏岑你就是我梁炎的敌人。我不甘心,不甘心于他高高在上,自己却卑微如尘埃。虽然这样很可怜,这永远是我一个人的内心戏。程阳,原谅那时的我吧,那时候幼稚、性子直,不愿意认输、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否定。原谅那时的我,还不能像三年前一样很大方的说爱你,告诉所有人我们会在一起。对于一个尊严被践踏的人来说,我得记着我丢失的东西,好把它找回来,不是吗?更何况我还是个女生。那时候太小,真的不懂,用全身的细胞去恨苏岑本身就是太给他脸面了,那就是在耗费自己的脑容量,他不配占着我的本应该用来胸怀天下苍生的心,那怕是一点点。
      “姑娘,到了。”梁炎回过神来,苦笑着摇摇头。“师傅,注意安全哈。”梁炎把钱递给司机,推开车门说道。司机笑着点点头。她从小就生长在艰苦的地方,知道讨生活的艰难。她虽然脾气很火爆,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是十足的心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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