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男主开始》典单质

10、8.马戏团

　　乔奕终于在天黑前找到落脚点，是一个靠河的小镇。

　　路中心几个小孩子蹲在一起玩着游戏，身穿长裙的少女在收着挂在外面的衣服，带着头巾的妇女在街道旁吆喝着卖东西。

　　“客人要不要来个热饼？”一旁面容慈祥的老妇女喊住乔奕。

　　乔奕看了看推车上卖的圆饼，应下来：“好。”

　　“好嘞！”老妇女手脚麻利的做着热饼，乔奕耐心的等在一旁，听到了远处人们的欢呼声。

　　乔奕顺着声音望过去，奢华的马戏团棚子高立在不远处，彩色的气球飘在半空中。

　　“外来客如果是第一次来镇上的话，可一定要去参观下我们的马戏团！”

　　老妇人把热饼装进纸袋里递给乔奕，乔奕也朝老妇人点了点头。

　　“嗯。”

　　乔奕拿着纸袋，看着淳朴的小镇，有些茫然的四处走着。

　　墙壁上到处都贴着马戏团的宣传纸，乔奕只扫了一眼就移开视线，终于在拐了几条街后看到了旅馆的标志。

　　“喵~”软软的猫叫声响起。

　　乔奕停下脚步，看着墙边堆得有半人高的货箱，走了过去。

　　“喵~喵~”

　　货箱上的黑布一动一动，终于拱出一个小口，露出一双清澈的浅色瞳孔。

　　乔奕走进了些，把黑布完全揭开，看到了躲在里面的小黑猫。

　　小黑猫挪了挪身子，趁机蹭了蹭乔奕的手臂，有些讨好的叫着：“喵呜~”

　　乔奕看着手中的热饼，扳开一半放在手心伸到黑猫面前，黑猫也摇了摇尾巴过来吃热饼。

　　手心的热饼很快吃完，乔奕干脆把热饼全部给了小猫，黑猫温顺的舔着乔奕的手心，将上面的残渣舔干净。

　　“哎呀，小猫咪是迷路了吗？”略带轻佻的男声从上方传来。

　　乔奕抬起头，看到了坐在墙头上的男子。

　　来人穿着华丽的白色演出服，头顶的白色高礼帽十分显眼，脸上画着夸张的白色眼妆，嘴角用红色画着大大的微笑，看不清容貌，只能从声音辨出是个年轻人。

　　黑猫在乔奕的手掌上盘成一团，乔奕问道：“是你的猫吗？”

　　坐在高处的青年从墙边站起，轻松落在地上，脱下帽子半弯腰，有些遗憾的说着：“真可惜啊，我倒是希望他是我的小猫咪。”

　　青年直起身子，礼帽放回头顶，朝着乔奕走去。

　　乔奕手心里的黑猫看到青年走过来，突然炸毛，冲着青年叫了几声。

　　青年就只是瞥了黑猫一眼，黑猫的声音就弱了下去，巴掌大的小身体使劲往乔奕怀里钻。

　　青年绕着乔奕走了一圈，一边从头到脚打量着，一边感叹道：“小猫咪要是真的迷路了可就麻烦了，因为天黑了会有专门吃小猫咪的坏巫师！”

　　在说到巫师时，青年特意朝乔奕做了个恐怖的鬼脸，只不过乔奕始终都是一个表情。

　　“小猫咪真冷淡啊。”青年有些泄气，伸出手在乔奕脸上轻轻捏了捏。

　　乔奕后退一步，眉头紧皱。

　　不过青年丝毫不介意，带着手套的双手轻轻拍手，再一翻手，两指之间多了一张卡牌。

　　“今晚的马戏团表演会很有趣，可爱的小猫咪别忘了来看啊，我等着你。”

　　青年朝乔奕眨了眨眼睛，把卡牌放进乔奕手里，笑着挥挥手，跳到墙壁上翻过，消失不见。

　　“喵~”

　　黑猫看到青年走了，也从乔奕怀里跳了出来，扑腾着小短腿爬回箱子里。

　　天已经有些暗了，乔奕朝着旅馆走去，找了间客房住下来，又花了点时间收拾东西，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喝着茶。

　　夜晚欢呼声不断，马戏团棚子在黑暗单调的城镇里亮着彩色的光芒，乔奕摩挲着卡牌上面的小丑标志，随手放在桌上不再去管。

　　另一边的马戏团，画着小丑妆面的青年走进后台，拉下演出的幕布，轻声哼着歌，拿起笔在空白的卡牌上画了一只小猫的简笔画，缓缓勾起嘴角。

　　“真是期待啊……小猫咪……”

　　-

　　城镇依旧热闹，乔奕走进街道旁的一家店铺，对着坐在门边低着头打瞌睡的中年人说道：“我要修东西。”

　　铁匠迷迷糊糊抬起头看向乔奕，乔奕把一直挂在腰侧的匕首递了过去。

　　“唔好，我先看看啊……”铁匠拿着断了一半的匕首放到眼前细细观察着。

　　铁匠铺里跑出一个穿着水色长裙的少女，扑在铁匠师身上，撒娇道：“阿爸！让我去马戏团看一看好不好！现在是白天不会有危险的！”

　　少女还想说什么，突然看到站在外面的乔奕，羞赧得连忙跑回房间里，又偷偷露出一双眼睛观察着这个外来客人。

　　铁匠有些憨厚的摸了摸后脑勺，带着歉意说道：“抱歉啊，我这小女儿就是有的时候太活泼了一点。”

　　“没事。”

　　“这个可以修，过几天再来拿吧。”铁匠收好匕首，朝乔奕点点头。

　　“好。”

　　乔奕离开铁匠铺，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陌生的路人擦肩而过。

　　来到路口时，乔奕停下脚步，望向远处的马戏团棚。

　　“你也要去马戏团吗？”一道女声响起。

　　乔奕偏头，看到了身侧的少女。少女此时睁大双眼稍稍仰着头看着他，手心不安的抓紧裙子一角。

　　少女有双很漂亮的蓝色瞳孔，像天空又像大海，还带着期盼和小心翼翼，像极了某个人。

　　“嗯。”

　　“那我们一起去吧！”少女笑了起来，跟在乔奕身边，一路上都在给他介绍小镇的风景，乔奕只是安静的听着。

　　白天的马戏团棚里也有不少人，带着面具的杂技演员在台上表演着高难度动作，引来观众一次又一次惊呼。

　　少女的视线紧紧锁在台上，时不时随着人群一起鼓掌。

　　热烈的掌声中夹杂着一声弱弱的猫叫，乔奕低下头，视线扫了一圈，没发现小猫的踪影。不过等乔奕再抬起头时，身边的少女已经不见了踪影。

　　身后一直有人朝前挤，乔奕皱眉，从人群中退了出来。

　　乔奕在空地还没来得及平复呼吸，腰上一紧，身子突然腾空起来。

　　“又见面了，小猫咪。”

　　戏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飞在半空中的小丑一手抓紧吊环，一手抱紧了怀里的人落在舞台上，摘下帽子对着观众半弯腰。人们看到小丑出现，欢呼声更是震耳欲聋。

　　乔奕站在舞台中央，手腕被小丑紧紧抓住。小丑空出的另一手朝台下挥了挥，旁边也已经有杂技演员在搬道具。

　　两个黑色的长方形铁箱分别立在舞台两侧，小丑朝前打开一个箱子对着乔奕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乔奕站在原地没有动，小丑也一直保持着姿势，人们的起哄声不断。

　　两个杂技演员一左一右走在乔奕身边，几乎是强制性的带着他走到箱子前把他推进去，小丑也跟着进到箱子里，箱子从外面关上。

　　箱子不大，装两个成年男人还是有点挤。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直到乔奕感觉到身侧的铁皮在朝他挤压过来。

　　小丑伸手环抱住乔奕，感觉到怀里僵硬的身体，小丑贴在乔奕耳边，安抚道：“小猫咪别怕。”

　　两侧的铁皮慢慢朝中间挤压着，小丑抱紧乔奕，在脖颈处深深吸了一口气。

　　“小猫咪身上有别人的味道，这可不行。”

　　冰凉的触感落在脖子上，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声。

　　“没有主人的小猫咪太诱人了，一定要好好的藏起来。”

　　小丑几乎是贴在乔奕耳边说话，热气全部喷洒在脖子上，乔奕稍稍动了动身子，伸手想去摸脖子上的东西，嘴唇不小心碰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呼吸交缠在一起，乔奕偏头错开。

　　“小猫咪偷亲我。”小丑靠在乔奕肩膀上，轻笑道：“我也要亲回来才行。”

　　挤压的铁皮停了下来，开始朝外移去复原，乔奕后退了一点，脖子上的铃铛随着乔奕的动作响了起来，不过乔奕又被小丑揽住腰紧紧贴了过来。

　　小丑靠近了些，双手禁锢住乔奕的身体不让他动，低着头就快要亲上时，黑暗的世界里裂开了一道细缝。

　　“哎呀，要结束了呢，小猫咪欠我一个亲吻，下次再找你要好了。”

　　小丑带着乔奕走出铁箱，观众的喝彩声达到一个顶峰，乔奕一时不适应外面的光线，一个人从旁边走下舞台。

　　“刚刚真的好棒！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啊？”少女看到乔奕后连忙围了过来，好奇的问着：“是有地道吗？可是看着也不像啊……”

　　少女回头看了一眼舞台，台上的小丑微笑着，似乎是在看着他们的方向。

　　“不过两个箱子隔了那么远，真是不可思议啊……”

　　少女感叹着，跟在乔奕身边兴奋的说了一大堆。

　　乔奕把少女送回铁匠铺，经过小巷子时又看到那只黑猫。

　　“喵~”

　　黑猫舔着毛绒绒的爪子，慢吞吞的朝乔奕走了过来。

　　乔奕蹲下身子着黑猫的脑袋，黑猫微微仰起头眯着眼，一副享受表情。

　　“喵~喵~”

　　黑猫舒服得直接躺在地上，露出软绵绵的小肚子给乔奕摸。

　　乔奕向前倾着身子，吊坠从领口滑了出来，原本乖巧等着顺毛的黑猫一下子清醒，朝乔奕露出凶狠的表情，挥舞着小肉爪连忙跑远了。

　　乔奕低头，看到脖子上的铃铛吊坠，微微皱眉。

　　看似脆弱的黑色细绳怎么扯也扯不断，只剩下铃音在空气中传递着，如同来自地狱的死亡之音。

　　-

　　半夜时，乔奕被雨声吵醒。

　　房间窗户打开着，雨点从外面落进屋子里，打湿了一小块地板。

　　乔奕起身，随手套了一件外套，到窗边关好窗户，冷风从细缝中吹进来，水珠在玻璃上留下一条条水痕。

　　隔着模糊的玻璃，乔奕突然瞥到对面房顶一闪而过的白色身影。不过等乔奕再仔细看时，又什么都没看到。

　　乔奕刚转身，就听到身后的声音。

　　“小猫咪。”

　　语调微微上扬着，乔奕回过头便看到穿着小丑服的青年坐在窗台上。

　　“小猫咪果然还没睡啊。”

　　小丑摘下高礼帽放在手中，露出微卷的深色头发，脸上化的小丑妆面还没有卸下来。

　　“怎么了？”乔奕皱眉。

　　小丑勾起嘴角，看着桌上角落里的卡牌，笑道：“来给小猫咪一个人做特别演出。”

　　小丑双手捧着礼帽，礼帽里渐渐飘出金色光点，缓缓旋转，缠绕在手臂上。

　　小丑松开一只手伸向乔奕，手臂上的光点也开始飘向乔奕的方向，在乔奕身边环绕成一圈星环。

　　越来越多的星点从礼帽里飘出，小丑握紧帽檐朝空中一挥，帽子里飘出的星点在房间里轰然炸开，细细碎碎的向下飘落着。

　　乔奕摊开双手，星点落在手心留下金色光芒，手轻轻一挥，星点又从皮肤上飘落，浮在半空中亮着光芒。

　　“要来一场冒险吗，小猫咪。”

　　金色和黑暗交织成梦幻般的景色，小丑站在星光中，朝乔奕伸出手。

　　星河在两人之间不停的流转变幻着，隔着短短几步的距离，乔奕看到小丑的黑色眸子里倒映着星光。

　　小丑依旧微笑着，直到伸出的手终于得到回应，紧紧握住手中温热的触感，反手向怀里一拉，搂住乔奕的腰，向后倒去。

　　身后的玻璃像是不存在一般，小丑抱着乔奕的身体直直穿透窗户，星点也跟着他们身边，在空中环绕成一个球形，把两人的身体都包裹进去。

　　乔奕低头看着脚下的城镇，身体并没有向下坠落，还在往上漂浮着。

　　小丑握紧乔奕的手向上飘着，底下的风景越来越远，雨势也早已停息，只剩下地面上的水滩反射着星点的光芒。

　　小丑抱着乔奕落在钟塔的塔顶，星光已经散开，露出相握的两只手。

　　小丑伸出另一只手在空中搅动着，散开的星点又重新聚拢在一起，一层一层旋转，缩拢成一个金色的小圆球。

　　小丑对着圆球轻轻一推，圆球中飘出一缕星砂，化成一个巴掌大的小飞马四处跑着。

　　小飞马跑到乔奕身边，跳到肩膀上停了下来，拢了拢翅膀又跑远了。

　　青年看着乔奕的侧脸，轻轻戳了一下嘴角。

　　“小猫咪看起来不开心，是不喜欢吗？”

　　“不是。”乔奕偏过头，刚好小丑也凑了过来，嘴唇和脸颊相碰。

　　青年笑了起来，在乔奕想转回去前一手按在脑后固定住，轻笑道：“小猫咪又偷亲我。”

　　“小猫咪欠我两个亲吻，现在我要亲回来了。”青年勾起乔奕的下巴，吻了上去。

　　唇舌相缠，青年抱住乔奕抵在身后的墙柱上，一点点加深这个吻，原本只是浅尝辄止的亲吻逐渐走向失控。

　　乔奕环住青年的脑袋，衣服被撕扯开，视线中一片金色，星点在两人身边缓缓旋转。

　　青年握住乔奕的手，放在唇边轻吻着。

　　乔奕闭上眼，脖子上的铃铛响个不停，意识逐渐远去。

　　等到乔奕再清醒时，已经躺回了床上。

　　身体没有任何不适，衣服好好的穿在身上，外套还是前一晚睡觉前搭在椅子上的。

　　阳光有些刺眼的照进房间里，窗户没有关上，靠近窗台的地板上留着一大块水渍。

　　乔奕洗了个冷水脸，对着镜子脱下衣服，身上没有发现任何奇怪的痕迹，挂在脖子上的铃铛依旧取不下来。

　　一切就好像只不过是一场梦，当梦醒来，一些细节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小伙子怎么了？大清早有点怪怪的……年轻人要有活力啊！”

　　乔奕看着身边热心的旅店老板，稍稍摇头。

　　“没事，只是做了一个梦。”

　　乔奕接过老板递过来的茶杯，转身离开时手腕上掉落一粒星砂。

　　星砂闪耀的金光仅仅只是维持了一瞬间，落在地上化成尘埃消失不见。

　　-

　　“又有人失踪了！”

　　“这次好像是农场主的女儿吧……”

　　“才十五岁啊！”

　　街边摊上的几个妇女坐在一起讨论着八卦，乔奕走到旁边的铁匠铺，看着趴在桌上睡着的少女，指尖轻轻扣了扣桌子。

　　少女揉了揉眼睛，看清来人后稍稍清醒了点，“是你啊……阿爸出去了，有什么事的话可以跟我说……”

　　“来拿短刀。”

　　“上次的短刀啊……我找找……”少女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到旁边的架子上翻找着，“唔……还没做完，要过几天才好。”

　　“嗯。”乔奕看了一眼半成品的短刀，应了一身转身就走。

　　少女看着乔奕的背影，突然是想起什么，连忙喊道：“等一下！”

　　少女伸手拉住乔奕的衣角，对上乔奕的深色眸子后，有些紧张的移开视线，好半天才鼓起勇气问道：“你……明天晚上有时间吗？”

　　乔奕看着少女递过来的邀请函，是一场假面舞会。

　　“那个……我想邀请你做我的男伴！”

　　“女生必须有男伴才能参加这次舞会，所以只好拜托你了！”

　　“我认识的男生都已经有女伴了，想来想去也找不到合适的人了……”

　　少女有些焦急，垂下的双手紧张的抓着裙角。

　　“嗯，我有时间。”乔奕应下来。

　　少女松了一口气，笑道：“真是太好了！谢谢！”

　　穿着浅色长裙的少女在阳光下露出笑容，远处传来孩童的嬉笑声，偶尔有几只白鸽落在屋顶上。

　　平和的小镇一如既往的安宁，乔奕拐过街角，街道正中的喷泉向上喷着水花，一群小孩子挤在一起，被围在中间的高礼帽青年十分显眼。

　　本该离开的脚步不知不觉停了下来，乔奕就这样站在街边，看着青年摘下帽子变着魔术。

　　青年似乎是察觉到乔奕的视线，抬起头看了过来，偷偷眨了眨眼。

　　“还想看魔术吗？”

　　“想！”孩子们异口同声的回答着，兴奋的仰着一张张小脸，等待下一个奇迹的发生。

　　“看好了，要开始咯！”

　　青年把手中的高礼帽朝上一抛，帽子里洒出了五颜六色的小糖果，孩子们欢呼着，伸出手去接掉落的糖果。

　　青年接住帽子，地上已经掉落了一大堆的彩色糖果，连一些原本只是路过的小孩也都跑了过来凑热闹。

　　青年笑着，戴上帽子朝乔奕走过来。

　　“下午好，小猫咪。”

　　小丑伸出右手在乔奕耳边打了个响指，再收回手时，手里多了一朵玫瑰。

　　“可爱的花送给可爱的小猫咪。”

　　乔奕看着小丑手里的玫瑰花，没有接过。

　　小丑观察着乔奕的表情，问道：“不喜欢吗？”

　　“不喜欢。”

　　“小猫咪可真难哄啊……”

　　小丑收回玫瑰，稍稍一晃手，玫瑰就变成了一只白鸽，拍着翅膀飞远了。

　　“那小猫咪喜欢什么？”小丑伸手捏了捏乔奕的脸，看到乔奕并没有反感后，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双手揉着脸，“糖果？饼干？”

　　乔奕拉下在脸上乱摸的手，终于开口：“都不喜欢。”

　　“那小猫咪喜欢我吗？”小丑双手都背在身后，弯起眼睛笑着。

　　乔奕看着青年的褐色眸子，回道：“蓝色。”

　　“嗯？”

　　“我喜欢蓝色。”

　　“是天空的那种颜色吗？”

　　乔奕向上看去，头顶是蓝色的天空，再收回视线时，身前的人捧着一大束浅蓝色的花，伸到他面前。

　　“这次小猫咪不可以再说不喜欢了。”

　　花束散发着淡淡香味，浅蓝色花瓣上还沾着露水，乔奕没再拒绝，接过花束。

　　“小猫咪喜欢蓝色，也要喜欢我。”

　　小丑笑着朝乔奕挥了挥手，回到喷泉边继续给孩子们变魔术。

　　“真是美好的一天啊……”路过的中年妇女停下脚步，朝乔奕笑了笑，“外来的客人总是舍不得离开这里。”

　　乔奕看向小丑的方向，远处亮色的糖果纸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孩子们的惊叹声不断。

　　小丑一手扶着高礼帽，不经意间对上乔奕的视线，脸上的笑意更深，动了动嘴唇，用口形无声说着。

　　“小猫咪，明天见。”

　　-

　　假面舞会是晚上六点开始。

　　乔奕靠在墙边，手里还拿着一个浅色的半脸面具。

　　身边的房门打开，乔奕侧过头，看着从里面走出的少女。

　　“会不会很奇怪啊……”

　　少女有些拘谨，双手紧紧抓着裙摆。少女这次穿了一件束腰的连袖长裙，裙摆是渐变的蓝色，长长的金发盘在脑后，脸上也化了精致的淡妆。

　　“不会。”乔奕走到少女身边，替她戴好蝴蝶面具。

　　少女眯起眼睛笑了起来，挽住乔奕的手臂，笑道：“谢谢。”

　　乔奕带着少女走下楼，宴厅里已经有了不少人，都带着各种各样的面具。

　　坐在沙发上的女生一个接一个被男生邀请，带入舞池中。

　　“我不太会跳舞，如果你想跳舞的话，可以邀请其他女伴。”少女摸了摸鼻子，偷偷抬头看向乔奕。

　　“没关系。”

　　少女对跳舞没什么兴致，倒是对旁边餐桌上的点心很感兴趣。

　　乔奕安静的陪在少女身边，少女的个子很娇小，才刚到他肩膀，高高挽起的金发露出右耳后面的一颗小黑痣。

　　“喵～”微弱的猫叫声响起。

　　乔奕回过头，只能看到穿着华丽礼服的年轻男女。

　　“怎么了？”少女探过脑袋，顺着乔奕的视线望了过去，“是看到熟人了吗？”

　　“喵～”猫叫声再次出现。

　　乔奕的视线扫了一圈，什么都没看到。

　　“你听到了吗？”乔奕问道。

　　“嗯？听到什么？”少女朝四周张望着，笑了笑，“如果是熟人的话，就去找他吧，我没关系的。”

　　少女又补充道：“我看到我的朋友了，我可以和她们一起。”

　　少女指了一个方向，沙发上坐着几个年轻人，看到少女后朝她挥了挥手。

　　“喵～喵～”软软的猫叫声越来越靠近。

　　顺着声源方向望去，乔奕看到了角落里的黑猫，正低头舔着手背。

　　少女已经走到了朋友身边，几个女生坐在一起有说有笑，乔奕也不再犹豫，朝着黑猫的方向走去。

　　只是在乔奕离黑猫只有几步时，黑猫突然站了起来，小巧的身子钻进人群中又消失不见。

　　乔奕穿过宴厅，朝着黑猫离开的方向走去，看到了坐在门边的黑猫，便放慢脚步一步一步走近。

　　背对着乔奕的黑猫似乎是察觉到了乔奕的靠近，朝前跑了几步溜进花园中。

　　花园很安静，和宴厅完全是两个世界，没有交谈声也没有音乐声，连路灯都没有。

　　“喵～”

　　乔奕顺着声音走进花园的小道上，身侧是有小腿高的花墙，借着月光勉强能看清脚下的路。

　　“喵～喵～”

　　声音似乎很远，又像是在身边响起。

　　乔奕一直朝前走着，花墙越来越高，小道也越来越窄。等乔奕再反应过来时，已经走到了花园深处，花墙高过头顶，辨不清方向。

　　乔奕转身，准备顺着原路返回时，眼前却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岔道。

　　乔奕停在原地，眉头紧皱，深邃的黑色眸子遮掩住了所有的情绪。

　　没多久，幽暗深远的岔道里飘出几个微弱的光点，脸上突然出现一小块凉意，乔奕抬起头，天空中落着蓝色光点，落在皮肤上融化，像雪一样。

　　蓝色的雪花越来越多，一眨眼，乔奕身边就飘满了蓝色。

　　雪花落在发梢，落在礼服上，又或者是落在花墙的藤蔓上，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清香味。

　　蓝色雪花照亮花园，微风吹过，藏在乔奕高领衬衫下的铃铛轻轻响动。

　　“哎呀，小猫咪又迷路了吗？”

　　穿着华丽礼服的青年坐在花墙上，脸上不再是夸张的小丑妆面，假面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声音依旧是熟悉的轻佻语调。

　　“晚上这么危险，小猫咪可千万不要一个人待在这里。”

　　青年一手摸着下巴，四周的雪花在空中晃动着。

　　“小猫咪需要帮忙吗？”青年从墙上跳下来，拍了拍礼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迷路了。”

　　“那好吧，乐于助人的小丑先生要送小猫咪回家了！”青年走到乔奕身边，牵住乔奕的手，朝着左边的岔道走去。

　　乔奕微微皱眉，想要抽出手，却被身边的人握得更紧。

　　青年捏了捏手里有些温热的手，稍稍错开手指，十指紧扣。

　　“不可以放手哦，松手了，我就找不到小猫咪了。”

　　雪花跟在两人身边，微弱的光芒给漆黑的小道带来一丝丝温暖。

　　青年牵着乔奕，十分熟练的拐过一条又一条小道，道路越来越宽敞，走出花墙，出现在尽头的，是一个圆形的水池。

　　“哎呀，好像走错了呢……”青年偏过头看着乔奕，笑了笑，“怎么办小猫咪，我也迷路了。”

　　“松手。”乔奕皱眉，声音也有些不悦。

　　“好了好了，只是开个玩笑，小猫咪别这么严肃。”

　　青年松开手，面向乔奕后退了几步，右手在空中打了个响指。

　　“三、二、一！”

　　青年身后的水池一瞬间向上喷涨而出，水珠在夜空中反射着月光。

　　青年转过身子，伸出一只手控制着水花向上，在达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时，水柱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青年又伸出另一只手，在空中转了转，头顶落下的雪花也停在空中。

　　青年慢慢缩回手，停住的水浪和雪花一点点相融，水滴一碰到雪花就会被吸进去，雪花光点被胀大成气泡，亮着柔和的浅蓝色光芒浮在半空中

　　“完成！”

　　青年拍了拍手，快步走到乔奕身边，推着他的肩膀朝前走了几步。

　　“小猫咪喜欢吗？”

　　乔奕看着视线中的气泡，试探性的轻轻碰触，水泡顺着指尖滑到手背上，而当视线穿过水泡，尽头是一片星空。

　　蓝色或是紫色的星砂聚合在一起，在水池上方缓缓旋转。

　　青年被背后环抱住乔奕，下巴枕在肩膀上，鼻尖在脖子上轻轻拱了拱。

　　“这是梦吗？”乔奕看着水池上的星空，又想起了上次的梦。

　　“是啊，这是一场梦。”青年摘下乔奕的面具，带动着乔奕的手放在自己的面具上，轻笑道：“想看一下吗？”

　　性感的嗓音带着一丝蛊惑，青年继续引诱道：“我的样子……还从来没有人看到过……小猫咪想不想成为我的第一个人？”

　　乔奕看着那双黑色眸子里倒映的星空，双手摸到面具的两侧，轻轻揭下。

　　乔奕还没来得及看清那张脸，身体就被青年紧紧抱住，向后倒去落进水池中。

　　池子里的水还是温暖的，乔奕从水中浮起，抹着脸上的水，才稍稍能睁开眼，嘴唇就被用力堵住。

　　激烈的深吻夺走所有的空气，几乎快喘不过气。

　　直到乔奕的嘴唇都被亲得红肿起来，青年才松开了些，不过嘴唇还是若有若无的贴在一起。

　　“小猫咪还欠我的一个亲吻，我可要连本带利的要回来。”青年贴在乔奕脸上亲了亲。

　　“上次已经亲过了……”乔奕微微喘着气，看到身上的礼服被扯开，伸手推了推青年的肩膀。

　　水池不深，青年站在池底上，抱着乔奕翻了个身，后背抵在池边。

　　“那也只能算一次，小猫咪不可以耍赖。”青年又重新吻了上去，双手紧紧搂着怀里的人。

　　乔奕靠在青年肩膀上，脖子上的铃铛不停摇晃。

　　铃铛声和呼吸声交融在一起，水面上漂浮的层层星砂，依旧在头顶旋转着。

　　-

　　宴会结束时，少女终于在宴厅的侧门口找到了乔奕。

　　只不过现在乔奕靠坐在柱子边，闭着双眼似乎是睡着了。

　　“喝醉了吗……”少女弯下身子，刚准备伸手去扶起乔奕时，突然被人挡下了。

　　“他已经很累了。”不失风度的优雅绅士稍稍拦住少女的手，对着少女露出温柔的笑容：“我会送他回去。”

　　少女看着身边带着假面的青年，温文尔雅的气质，做工精致的礼服，像是一些权贵家族的子弟。

　　“你是他的朋友吗？那就麻烦你了。”少女笑着。

　　“一点都不麻烦，倒是小姐的眼睛可真漂亮，是天空的颜色。”借着头顶的灯光，青年看到了少女面具下的蓝色眸子。

　　“谢谢。”少女弯起眼睛，笑了笑。

　　少女的同伴还在不远处等着她，直到少女的身影彻底走远，青年才转过身子，在乔奕身边蹲下。

　　指腹轻轻摩挲着柔嫩的脸颊，视线紧紧锁定在看起来软软的嘴唇上，青年微微眯起眼。

　　“落单的小猫咪……要被坏巫师带走了呢……”

　　-

　　乔奕动了动身子，缓缓睁开眼，头顶是彩色的棚顶，墙上挂着各种演出用的小道具。

　　腰间被身边的人紧紧环抱着，乔奕试着偏过头，最先看到的，是一张陌生的男人面孔。

　　完全素颜的脸，几乎算得上是病态的白皙皮肤，高挺的鼻梁，眼眶附近深陷下去。

　　“再睡一会……”闭着眼的青年十分自然在乔奕脖颈处蹭了蹭，收紧了手臂，因为没睡醒，声音还有些低哑。

　　乔奕任由青年抱了一会，在青年怀里稍稍动了一下，动作小心的移开腰上的手，慢慢撑起身子。

　　乔奕才刚从床上坐起，就被身边的人又拉回怀里，双手双腿都紧紧缠了上来。

　　“小猫咪一大早就不安分，都把我吵醒了。”青年从背后抱住乔奕，一只手摸到乔奕的下巴处轻轻挠着。

　　乔奕把不安分的手移开，青年趁机反手握住，指尖轻轻摩挲着手背。乔奕从青年怀里挣脱开，青年也不再缠着。

　　乔奕下床，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礼服整整齐齐的叠在椅子上。

　　“小猫咪不再和我睡会吗？还这么早……或者一起吃个早饭？”青年从床上坐起，慵懒的打着哈欠，上衣领口松松垮垮的敞开着。

　　“不了。”乔奕收拾好衣服，视线突然停在旁边的书柜上。

　　“可是我还想要小猫咪多陪陪我……”青年赤着脚走到乔奕身后搂住，顺着乔奕的视线看过去，用力抱紧了怀里的人，“小猫咪放心，我只喜欢小猫咪一个人。”

　　书柜上有一个黑猫的摆件，只有手掌大小，小小的身子闭着眼盘成一团，几乎和巷子里的小黑猫一模一样。

　　乔奕摸到黑猫的背部，冰冷坚硬的触感从手心传来。

　　“小猫咪喜欢的话可以带走哦，只是一个收藏品而已。”青年贴在乔奕耳边轻声说着。

　　书柜旁边还有一个高高的暗黑色柜子，表面刻着精致的暗纹，更像是一个直立的棺材，只不过棺材的盖子中间是镂空的，可以看到棺材里面什么都没有。

　　青年看到乔奕的视线落在棺材上，解释道：“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作品。”

　　“棺材？”

　　“也差不多吧……”青年靠在乔奕肩上，突然压低了声音，“吸血鬼不喜欢阳光不喜欢热闹，白天睡在棺材里，晚上偷偷溜出来……”

　　“他们会跑到一些偏僻的小城镇，抓走一些过路的外来者……”

　　青年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勾起乔奕的下巴，慢慢靠近。

　　乔奕看着青年那双已经变得血红的眸子，身体被无形的力量禁锢住，不能移动。

　　“新鲜的血液……好久都没喝到了……”

　　青年贴在了乔奕的脖子上，唇瓣若有若无的擦过。

　　乔奕闭上眼，黑暗的世界里，听觉和触觉变得异常敏感。心脏在胸腔里急剧跳动，尖牙已经抵在皮肤上，似乎下一秒就会咬破皮肤。

　　只不过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唇上一片温软触感，耳边响起轻笑声。

　　“小猫咪真可爱，我说什么都会信，这只是一个收藏柜，不是什么吸血鬼棺材。”

　　身体一瞬间恢复了自由，乔奕睁开眼看向青年，青年的瞳孔已经恢复成了黑色，就好像刚刚的血红色只不过是错觉。

　　“小猫咪这么单纯，万一我是坏人呢，我说什么都会信吗？”

　　青年轻轻捏着乔奕的脸，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乔奕皱紧眉头，拉下青年的手，转身离开。

　　“小猫咪生气了？”

　　身后传来青年的声音，乔奕没再搭理，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是刺眼的阳光，街上人来人往，吆喝声此起彼伏。

　　乔奕在回旅店前，先去了一趟铁匠铺。铁匠坐在门边，眼里布满血丝，双眼下一层重重的黑眼圈，整个人显得苍老了不少。

　　铁匠看到乔奕了什么都没说，默默站起来到柜子里翻出匕首递给乔奕，又坐回椅子上，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这次是他们家小女儿啊……”

　　“都五天了……可能真的找不回来了……”

　　“多好的一个姑娘……说不见就不见了……”

　　乔奕听着旁边店铺里几个中年妇女的小声议论，眉头皱的更紧。

　　回到旅店时，老板笑着朝乔奕挥了挥手。

　　“还以为你跟哪家的大小姐私奔了呢，去了一趟舞会好几天都没回来，你们年轻人就是胆子大！”

　　乔奕上楼的脚步停了下来，微微眯起眼，问道：“我有几天没回来？”

　　“也有个七八天了吧……”老板在楼下随意的答了一句，又去招呼其他的客人了。

　　乔奕回到房间，指尖轻轻划过桌子，桌上浮了一层薄薄的灰，抹出一道印记。

　　桌子正中央放着一束花，浅蓝色的花瓣上滴着水露，应该是刚摘下不久。

　　而之前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小丑卡牌，此时正静静立在花瓣中间。

　　-

　　街道两旁的墙上贴满了马戏团最后一场演出的宣传海报，走在路上都能听到有人在讨论马戏团。

　　来看这次表演的人很多，镇上只要是有空的人都来了，棚子里已经坐满了人。乔奕赶上了最后一个节目，站在最后一排，远远的看着台上的人影。

　　“小猫咪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腰间环上一双手，后背贴着温暖的身躯。乔奕稍稍偏过头，就看到小丑妆的青年，身上的演出服还没有换下。

　　不等乔奕回答，小丑牵起乔奕朝角落走去。

　　“小猫咪跟我来！”

　　小丑带着乔奕上到二楼，楼上的视野比较好，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台上的演出。

　　“小猫咪来迟了，不过待会结束了我可以给你一个人单独表演。”

　　小丑从背后抱住乔奕，下巴枕在肩上，似乎不打算松手。

　　乔奕看着台上的表演，穿着白裙的舞女不停的旋转着，脸上的白色面具看不到神情，金色的长发飘在空中。

　　“她在哭。”

　　“嗯？”小丑顺着乔奕的视线看向舞女，“她跳的是喜剧，小猫咪怎么会觉得她哭了？”

　　“不知道。”乔奕的视线停在舞女身上，欢快的音乐藏不住悲伤。

　　演出已经结束，舞女朝台下鞠躬，人群开始朝外散去。

　　“我们去吃点东西吧。”小丑趁机在乔奕脸上亲了一口。

　　乔奕跟在小丑身后，回到一楼时观众都走得差不多了，棚子里也变得有些安静。

　　“真可惜啊，我都习惯每天晚上来看表演了……”

　　“突然就说要走了，我家小孩知道了都在家闹了一下午……”

　　乔奕听着不远处的议论声，开口问道：“你要走了？”

　　“是啊。”小丑走慢一步，顺势勾住乔奕的手，“小猫咪是舍不得我了？”

　　小丑挠了挠乔奕的手心，笑道：“小猫咪这么可爱，我怎么忍心丢下你一个人。”

　　绕过后台就是餐厅，餐桌上的酒杯和餐盘都已经摆好了，只差餐点了。

　　“小猫咪等我一会，我给你做好吃的。”

　　小丑替乔奕拉开椅子，轻轻捏了一下乔奕的脸，朝厨房走去。

　　酒杯里的液体盛了一半，乔奕端起酒杯，淡淡醇香味在鼻尖弥漫开来。

　　突然，乔奕听到了熟悉的猫叫声。

　　“喵~”

　　乔奕动作停了下来，看到旁边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扇门。

　　“喵~喵~”

　　猫叫声从门后传来，乔奕走到门边，轻轻一推就打开了。门后面是另一个房间，书柜上，黑猫缩成一团，湿漉漉的浅色眸子看向乔奕。

　　“喵~”黑猫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可怜。

　　乔奕摸着黑猫的脑袋，手心下软软的，不再是冰冷的摆件。

　　黑猫温顺的蹭了蹭手心，从旁边跳了下来，跑到一个角落里，“喵~”

　　黑猫身后是一个长帘，黑猫两个小爪子在扯着一个小角。乔奕走过去扯开帘子，帘子掉在地上，露出藏在后面的笼子。

　　“喵~喵~”

　　黑猫在身后叫唤着，乔奕看着铁笼，眉头紧皱。

　　笼子里关着好几个杂技演员，脸上带着白色面具，都茫然的睁着双眼，毫无生气的堆坐在一起。

　　视线一个个扫过面具下的眸子，最终停在一双浅蓝色的瞳孔上。舞女的身体微微倾斜着，金发散开在肩膀上，右耳后面的小黑痣若隐若现。

　　乔奕伸进笼子里，揭开面具，熟悉的面孔上挂着两条泪痕。

　　铁笼没锁，乔奕打开笼子把少女抱了出来。怀里的身体很轻，蓝色眸子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前方，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

　　“喵~”

　　房间里还有好几扇门，黑猫跑到其中一扇门前，爪子按在门上奋力的推开。乔奕抱着少女跟在黑猫身后，到了一间陌生的新房间。

　　墙边摆着好几排大大小小的玩偶，头顶吊满了半透明的玻璃瓶，在微弱的壁灯下反射出各种好看的颜色。

　　黑猫还在前面，乔奕刚走到一半，安静的房间突然响动起来。

　　密闭的室内没有风，吊着的玻璃瓶却开始晃动，互相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音，墙边的玩偶也都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

　　黑猫跳到乔奕身前，对着玩偶有些凶狠的叫了几声。走在最前面的玩偶停下脚步，盯着个子才刚到自己小腿处的黑猫，笨重的抬起手将黑猫推开。

　　黑猫在旁边滚了几圈，躲回乔奕脚边。乔奕把少女放到旁边的椅子上，抽出腰间的匕首。

　　一排排的玩偶整整齐齐抬起脑袋看向乔奕，被细线缝住的嘴巴大大裂开，露出诡异的笑容。

　　乔奕握着匕首划开布偶的身体，白棉飘在空中。

　　只是那些身体被砍破的玩偶还在摇晃着身体扑上来，一圈一圈将乔奕围绕。

　　“迷路的小猫咪。”低哑的男声响起。

　　耳后痒痒的，似乎是有人贴在耳边说话。乔奕回头，身后却只有看不到尽头的玩偶。

　　坐在椅子上的少女突然站了起来，到杂物柜上抽出一把长剑，转身砍向乔奕。乔奕勉强用匕首挡开长剑，抱起腿边的黑猫跑向另一扇门，迅速推开再反锁。

　　乔奕背靠着门喘着气，发现又回到了餐厅。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餐点，两杯红酒分别放在两侧。

　　“你想要逃到哪里去。”

　　天花板在旋转，视野里的一切开始扭曲。

　　一阵头晕，手中的匕首掉在地上，乔奕靠着墙，捂着脑袋蹲下身子。

　　“回到我身边。”

　　声音无处不在，在脑海里回响。

　　黑猫挠着乔奕的小腿，在旁边焦急的转来转去，又钻进乔奕怀里，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了舔乔奕的手背，在乔奕怀里窝成一团。

　　“你的一切都属于我。”

　　头疼有些缓解，乔奕抱着黑猫，顺着后背轻轻摸着。

　　黑猫温暖的身体逐渐硬化，微弱的心跳声消失，怀里只剩下一个冰冷的黑猫摆件。

　　“我要带你逃亡在世界的角落。”

　　耳边的声音像是在蛊惑着，乔奕把黑猫摆件放到地上，一手撑着墙慢慢站起来，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推开门。

　　“我要把你锁进马戏团的笼子。”

　　门后的房间又出现一扇门，咔嚓一声自动打开，作出无声的邀请。

　　身体被牵引着，一步一步朝前走去，推开一扇又一扇的门，似乎永远走不到尽头。

　　耳边环绕着玩偶的嬉笑声，脖子上的铃铛开始响动。

　　“我要将你的身体一点点撕裂。”

　　推开最后一扇门，视野变得宽阔起来，墙壁上一排排的烛台跳跃着火苗，长廊尽头，青年坐在王座上，暗红色的眸子半睁着，头顶戴着奢华的王冠，脚边摆着的是上次看到的棺材。

　　乔奕抬起头，他的国王微笑着，朝他伸出手。

　　“这个声音终会指引你走向我。”

　　乔奕躺进棺材里，身下铺了一层软软的绒布，双眼毫无焦距的看着前方，棺材盖子自动合上。

　　清脆的铃音响起，青年看着棺材里的收藏品，轻声笑了笑。

　　“小猫咪，我们回家。”

　　-

　　城镇里蒙上一层白雾，天空还有些暗，只能隐隐看到远方的天际有些泛白。

　　少女打开房间的窗户，呼吸着新鲜空气，习惯性的看向某个方向，原本马戏团棚的位置，现在已经是空荡荡一片。

　　楼下传来中年男人的声音，少女叹气一声，一边下楼一边回应道：“知道了知道了！”

　　“我都说了好几遍了，我是真的不记得……”

　　“没事了，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在这里吗……”

　　少女好不容易安抚好情绪激动的中年男人，在铺子里帮忙整理着工具，突然瞥到门外走过的白色身影，立马追了上去。

　　“小丑先生！”

　　少女小跑来到小丑身边，问道：“今天没有演出吗？我刚刚看到马戏棚好像拆了……”

　　“今天没有演出，明天没有演出。”小丑微笑着，又补充道：“以后也没有演出了。”

　　“诶？为什么啊？”少女连忙追问着。

　　“养了一只小猫咪，想要把他带回家好好收藏。”小丑眯起眼笑了笑。

　　“猫也是可以收藏的吗……”少女的疑惑只是一瞬间，随即问道：“那小丑先生还会再来吗？”

　　小丑摸着下巴想了想，认真的回道：“还是想多陪陪小猫咪，很遗憾以后不会再来了。”

　　少女有些失落，不过也没再说什么，回到铁匠铺时朝小丑挥了挥手，“小丑先生，祝你好运！”

　　小丑脱下高礼帽，朝着少女的方向稍稍弯下身子，戴好帽子转身离开。

　　街上的人还不是很多，小丑看着手心里的卡牌，指腹摸着上面的图案。

　　“接下来去哪？小猫咪喜欢南方还是北方？”

　　卡牌上只画了一个黑色的棺材，轻轻挥动卡牌，还能听到里面的铃铛声。

　　“去南方吧，那里比较温暖，小猫咪就可以天天晒太阳了……”

　　“然后买个小房子，最好带一个大花园……”

　　“收藏柜就放卧室里，这样每天醒来就能看到小猫咪……”

　　身后的城镇轮廓渐渐远去，穿着小丑服的青年一路上碎碎念着，带着他的收藏品，踏上新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