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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其实也不怕告诉你,你既然想娶月华,心里有个数没坏处。”丁兆蕙喜欢有事明说,“那丫头这趟回来,越来越郁郁寡欢。怕娘担心,只推说是为了朋友远嫁,其实私下跟我们交过底——她说自己已经得遇良配,只可惜有缘无分。自己在家排解不开,这才出去散心的。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小儿女之情嘛,就算她一下转不过弯儿来,等日子久些,想必自然能好的。”
      “我明白了。”展昭毫不惊讶,心中只暗暗叹气——看来月华对邹一平,用情甚深、铭心刻骨。这于自己而已,可真不是个好消息。而今之际,待见了月华,自己又该怎么做,才能尽快摆脱劣势?
      丁兆兰见话已说开,也就不再遮掩:“展兄切莫见怪,之前我提出要等月华回来另择吉日,并非有意阻挠,只是怕她性子太倔,若有万一,恐闹出不愉快来。”
      “丁兄好意,展某省得。”展昭温和一笑,复又微微皱眉,“只是,毕竟人在公门身不由己,虽已告假,到底时日有限。这一趟,也不知能不能等到她回来。”
      “她已去了不少日子了,一棵树能看上多久,按她临行前做的打算,算算路程,再有个三五日也差不多了。”丁兆蕙自信满满。
      殊不知,计划赶不上变化。丁月华虽然预先定好了行程安排,可是三五日后,回到家的却只有一只鸽子。众人看了她传回来的短笺,方知她此行的情况。她找到了那种灯笼树。当地人说,那树在白天得了阳光沐浴,晚间才会生光发亮。可接连多日,洪州那边始终是阴雨绵绵,一丝阳光也见不到,是以她根本未能如愿看到传说中枝叶荧亮的景象。她本来就心中烦闷,再加之每日都对着满天阴雨,心情简直愈加不好了。也不知还要多久才能拨云见日,看来是选的季节不对。于是她决定离了洪州,沿江而行,随走随游,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不看树了就赶紧回家嘛!到处乱跑个什么劲儿!”丁兆蕙无力扶额。
      展昭对其所为倒很能理解:“去看那会发光的树,是她念念不忘的童年愿望吧。眼看能够实现,却又落空,自然是很失望的。何况她本就是为了排遣心情而去,这样一来,满心不快非但没有消解,反而变本加厉。若不是太过烦闷、要再换换环境,她应该会一直等在洪州吧。”
      “哎呦!看起来你倒还真是懂她的心思呢!”丁兆蕙挑眉。
      也许,还不够懂——展昭心中暗叹。
      他不禁有些懊恼:“只可惜,展昭假日有限,不能久留了。早知如此,日前我还不如去洪州寻她一趟。如今就算再想找她,也失了方向了。”
      可不是么。她只说“沿江而行随走随游”。到底是沿江而上还是沿江而下?走陆路还是水路?又打算逛到什么时候才回家?
      若是有个不太过分的时限,哪怕假满后滞留不归、再回京告罪,也还算是有个盼头。可眼下,她的归期,分明是遥遥无望。再说,之前已得了消息,下月有使团入京,城内一干防务安排是马虎不得的。眼看月末将近,自己不可不归。
      这一趟,就此无功而返,展昭喟然之余,不免生了孤注一掷的念头。未能面见月华一表衷肠,至少留物为信,待日后她回家见了,也好知他一番心意。
      辞行时,展昭取出那只木匣、双手奉与丁老夫人,只道是听闻三小姐生辰将至,区区薄礼权作贺仪。
      这镯子做工精巧,寓意深长,一看就知是花了心思的。如此纹样,岂会是为了庆生所备;但既未言明,此举也未为不妥。丁老夫人知他本怀求定之心,现有取信之意,倒足可见其诚意满满,心中的好感不禁又增了几分。
      “月华虽然本是老身侄女,但老身一直将她视若亲生,她对老身也是毫无隔阂、无话不说的。老身对她的了解,就算做不了十分准,也必能有个八九分。依我看,这么‘不同寻常’的镯子,待她回来,定然喜欢的。”
      真的会吗?但愿如此,谢您吉言。

      丁月华这“沿江而行”,一下就行到了江陵。她只是随性为之,却并不知来到这里要做些什么。或许,只是下意识地在逃避现实吧。
      无事可做,日子过得疏懒,每一天就显得很长。丁月华兜兜转转,看看风景,访访古迹,实在百无聊赖,就泡到茶馆里面去听书。
      这老先生说得真好,声音洪亮、顿挫迟疾,一段当地掌故《孙叔敖埋蛇》,讲得绘声绘色,引人入胜。丁月华跟着众人一起鼓掌,满怀好奇地想接着听下一段。
      说书先生喝了杯茶润润嗓子,将折扇刷地一下抖开,敲响了醒木。
      “讲完了旧时的传说,咱们说一段现今的事情。诸位可知,当今圣上,为何会给乐仪公主选了名御前护卫做驸马?……”
      丁月华原本怡然放松的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
      这里离开封这么远,怎么这么快,这事就都编成书来说了?世上的事情那么多,您老人家为什么偏要提这一段?!为什么不想面对、跑了这么远,却还是躲不开?!
      丁月华从腰间随便摸出一块碎银子,搁在桌上,起身便走。可刚走到楼梯口,她就被茶博士叫住了。
      “这位公子这位公子,不需要这么多钱啊!”
      “哦,没关系,不用找了。”
      说书先生正在讲皇上赐宴群臣,从场面到气氛、从菜色到器皿,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就跟那场晚宴他去参加过一样。
      丁月华抽身想走,却又被茶博士拦下。
      “哎公子公子,您的东西忘了。”
      原来是随手搭在椅子上的一件衣裳。
      “多谢。”
      可是茶博士还拦着她。
      “哎公子公子,您点心没吃完,要不要打包啊?”
      “不用了。”
      “可是这样多可惜啊……”
      “不好意思,我赶时间!”
      丁月华终于如愿以偿地逃下楼梯。
      说书先生开始大说特说,某位御前护卫是如何的仪表堂堂英俊威武、在众多大臣之中脱颖而出,令在场的乐仪公主一见倾心……
      拐弯时,丁月华绊了一下,赶紧扶住楼梯扶手、稳住身形,又连忙继续往下跑。
      说书先生那有穿透力的声音,还在源源不断地往耳朵里钻。
      “这名御前护卫姓秦名皓,现在殿前司,任四品官职……”
      丁月华一个急刹车,停住了脚步。
      姓秦名皓?怎么现在说书的,还随便给人改名字的?
      秦皓?哪有“展昭”好听!
      丁月华撇撇嘴,径直出了茶馆。
      她溜溜达达走在街上,心里还是乱糟糟的。展昭的样子,又开始在她心里晃来晃去。他笑的样子、愁的样子、闲谈的样子、舞剑的样子……
      诶,对了,当初猫鼠之争的事儿,不也被编成书了么,在茶楼酒肆里热门了好一阵子,现在都还有人说起吧。那时怎么不兴改名、说成“御猫张三和锦毛鼠李四”啊!
      嘁!还“秦皓”!
      ……
      ……
      她渐渐不由自主地停住步子,心跳突然快了起来。
      难道,那个当了驸马的御前护卫,真的叫“秦皓”??
      抬头看看天色,已经时近傍晚。她一路飞奔赶回客栈:“老板,我的马呢?今晚请一定好好喂它。哦,麻烦再帮我备点儿干粮。明天一早,我要赶路!”

      赶到开封的第一天,丁月华就把消息打听得清清楚楚——乐仪公主的驸马姓秦名皓,而展昭还仍然是展昭。
      她只觉半是好笑半是自嘲,一下子如释重负豁然开朗,庆幸得仿佛捡到宝了一样。看起来,老天爷还是厚待她的。
      只可惜,展昭眼下不在京中,外出办案去了。
      不在就不在吧,大不了等他几天。粗算起来,从上回展昭在茶楼对她表白,不知不觉,到如今竟已然有好几个月了。反正已经误了那么久,再等几天又有何妨呢?
      丁月华给江南家里传了封平安信,便踏踏实实在开封住了下来。
      这趟出门,本是奔着游玩散心去的,因而和以往外出一样,还是做了男装打扮,衣物也只是简单带了几件轻便的,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行李。而京中府里,也未曾存放太多她的衣服用具。眼下左右无事,不如出门逛街买东西。
      女孩子逛街,似乎是天生的有一套。霞衣坊、绣锦阁、琳琅苑、宝奁楼……不出半天功夫,丁月华就率领着负责拎东西的小厮,大包小包地满载而归。
      回到家里,她把战利品一样样摊在塌上,又重新挑捡搭配了一回,最终选了最喜欢的那件海棠红的直领半臂,配上藕色的郁金襦裙,腰间系锦绣丝带,复悬一挂如意珠禁步。头上也不能含糊,这支嵌宝蝴蝶钗既雅致又有点俏皮,要是细细梳个垂鬟分肖髻,插上一定好看。
      丁月华如此这般地悉心打扮了一回,再走出房间时,好生婀娜聘婷、楚楚动人。有些常年留京的仆从,以往只见过“岳管家”而没见过“三小姐”,而今一个个惊叹不已。
      “真是人靠衣装!咱家三小姐,稍作打扮,竟这般漂亮!”
      漂亮吗?
      展昭也曾说——她女扮男装时,是有意低调、敛去风华,即便如此,尚且超群出众,倘若是露了真容,还不知要怎样的光彩照人。
      当时只说嫌他贫嘴,如今回味起来,竟觉有几分甜丝丝的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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