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阙之凤凰于飞》慕容泫玺

226、起：194

　　沉默，在茶杯飘渺而出的白烟中，徐徐向着整个房间蔓延。
　　琴江无话，梦羽也无话。
　　两者就这么静默地坐着。
　　一者感觉，整个房间中的沉默忽然变成了沉重的大山，正压着自己的胸口。虽然也对这般情形有一定的猜测，但尚未验证也一样的感到阴郁。
　　一者在想，自己究竟该不该问，如何问，才能让另外一位告知自己真相。虽然已经听紫露说了一遍，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那些应当说是令人胆战心惊的经历，自己却更想听当事者说出。即使因此让自己的心上又一次将伤口撕裂，但也好像比彼此间这般心照不宣，却又压抑沉闷的样子，好上许多。
　　暗暗梗着一口气，琴江还是将这一室的静默打破：“小羽，我想问你一件事，莫要欺瞒于我。”
　　琴江终于开口，且这声音还似在这房间存着几分回响，像是在为琴江强调。
　　梦羽感觉，自己的心间都松了松。若是再这么沉闷下去，他感觉他都快要窒息而亡了。听到琴江这话，梦羽大概知道琴江要问什么，只是现在不应该显得自己太过聪明才是，遂面向琴江而坐，认真道：“是。不知主人想问什么？但凡小羽知道，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副有问必答的样子。
　　得了梦羽这么一句话，琴江不由有些阴沉地看向梦羽，倒是希望梦羽最好说到做到。琴江终是问出了那个他纠结着的问题：“...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听琴江问起身上伤痕的事，梦羽暗道，还真是跟他所料不差。但此事，却不能那么轻易地告诉琴江。顿了顿，梦羽垂下眼眸，缓缓道：“主人，我身上并未有伤。”
　　看着梦羽这明显是在闪躲的样子，琴江带着淡淡的怒意道：“梦羽，说实话！”
　　其实，梦羽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听到琴江喊自己梦羽了。就在太湖庄的那次误会过后，琴江便称他小羽了。蓦地，被琴江这般直呼其名，让梦羽短暂地愣了一瞬，旋即反应过来，琴江这是对他生气了。心头虽然明白琴江的意思，但梦羽还是选择了对琴江的怒意视而不见，只是抿着嘴，不搭话，仿佛在用无声的话告诉琴江，他说的就是实话，他没有什么可为自己辩驳的。
　　但这般无声的抵抗，却让琴江原本还算沉稳的心态有了一丝裂缝，而从裂缝中蹿腾出来的便是如胡辣汤般，又滚烫又腥辣的岩浆。琴江的脸色变得更沉了些，他现在并不想随意对梦羽动刑，受刑的滋味确实不好挨。他愿意再给梦羽一次机会，一次申辩的机会。但若是梦羽不愿把握的话，那便不是他琴江的责任了。琴江的声音中，染上了一层因为忍耐而变得更加阴沉的气息：“梦羽，再说一遍，说实话。”
　　然即使琴江已然给了梦羽一个可说是在他理智范围内的台阶，但梦羽却还是选择了沉默，只是这次沉默得更厉害了些，刚开始还只是垂眸，现在连头都低了下去。
　　梦羽的沉默，似一颗火星落在了琴江心头那片怒意之海。琴江猛的站起身来，一拍桌子，喝道：“你这是要我对你动刑？”
　　琴江身上的气势陡然而变，甚至感觉整个房间中都因为他而蔓延出了一片烈焰。
　　梦羽被琴江这忽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但还是沉默不语。
　　琴江觉得，自己已然仁至义尽，遂也不再忍耐，抬手一挥，一大把芸丝就从袖管中飞出，直直飞向梦羽，一头将梦羽的手腕一缠，一头再往房梁上一勾，霎时，原本还坐着的梦羽就被芸丝给吊在了房梁上，距离刚好是梦羽绷直了脚尖能稍微触地的距离。
　　琴江来到梦羽面前，捏住梦羽的下巴，迫使梦羽看着自己，低沉道：“梦羽，你应该知道，没有我琴江撕不开的嘴。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此时，虽然面色阴沉得可怕，但琴江的心里却有一些复杂。
　　他发觉，他的心好像变得柔软了很多。底线几乎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往后退去。这本不该出现在他琴江的身体里。以往，他不是没有对梦羽做过十恶不赦的事情。但那时的他，内心毫无波澜，只觉得那是梦羽罪有应得。现在他竟然跟个蠢货似的，一遍又一遍地询问梦羽，一次又一次地确定梦羽的意思...
　　这可真是无用啊！
　　这便是心软的感觉么？
　　琴家的人也会心软么？
　　还是因为被这么一张妖孽的脸，给蛊惑了？
　　呵！
　　古言道，自古君王断江山，只因妖孽媚君心。
　　现在看来，的确是这么一回事啊~
　　曾经，自己还以为，这仅仅是那些史官为了彰显那些君王即使断送江山也是无辜的，就将君王的无能以及愚蠢都毫不掩饰地强加在那些妖孽的头上，让那些妖孽一臭万古，让那些无能的君王还能有个好形象。
　　但这狐媚，确实惑主！
　　不能这么下去！
　　必须把心肠硬起来！
　　否则，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思及此处，琴江的左手立时就出现了一条鞭子，上面还泛着刺眼的金黄色灵光，重重往地上一摔，发出“嘭~”的一声骇人的声响。
　　听着这声响，梦羽狠狠地打了个冷颤。这是“芸丝鞭”啊！是拿用来做琴弦的韧性极佳又能将琴江灵力灌注于上的芸丝集结而成的灵力鞭啊！琴江越是愤怒，这东西就越是恐怖！自己这刚刚才遭受了那龙礵九节鞭的折磨，后来又因为泪蝶莲的莲子心苦难自抑，现在竟还要承受琴江这般一看就知道的滔天怒意。自己这究竟是遭的什么罪啊！甄狄那厮还狼子野心，不得不防。生性多疑的琴江对自己的信任，恐怕还有很漫长的路要走。这般还真是没有一条蛇不咬人。如此，也只能心一横了。
　　梦羽的下巴都被琴江捏得绯红，但还是决定沉默是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