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百恋歌》燕筱卿

8、时间

　　温泉汩汩水雾叆叇，这座修建在后山的露天浴池矿物质丰厚，集蕴了大江山的灵秀之气，所以泡在里面疗伤再好不过。

　　酒吞抱着虚弱无力的晴明踏入水中，揽住他的腰身坐下来，以防止晴明滑落水底。温润白皙的肌肤被热水熏蒸，泛起淡淡的绯艳，形状姣好的薄唇宛如樱花可口清香，让人忍不住沉迷地亲吻吸允，永远不会餍足。

　　“晴明，本大爷已经失去耐心了。再不醒来，就在水中要了你。”

　　耳鬓厮磨，红耀如火的长发披散开来，和洁白如雪的长发纠缠在一起，一如他们的性情火热与静雅完美的契合。冥冥中被晴明吸引，如果世界上真有灵魂的另一半之说，酒吞相信那人便是晴明。

　　成为他的御灵，彻底印证了这个想法。

　　通常阴阳师与鬼神必须亲密无间、灵肉合一才能订立灵契，否则双方稍有异心，便会害了彼此。酒吞和晴明相识相知并没有经历多少时光，灵契却能如此完美，没有丝毫排斥的现象，只能令人感叹这是天定姻缘吧。

　　“晴明，晴明。”

　　低沉磁性的声音念咒似的呼唤着晴明的名字，但怀里的人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

　　蹂躏得通红的唇宛如成熟的果实，散发着香甜旖旎的气息，引诱人采摘细细品尝。体内的浴火越来越旺，佳人在怀，朝思暮想的肌肤触手可及，纵然神仙夫子估计也把持不住，酒吞却不得不克制压下绮念。

　　晴明没有苏醒。

　　那日缔结灵契完成，晴明便软软地瘫倒他怀里，似乎因为心力的消耗已达极致，身体再也无法支撑。如果仅仅如此也就罢了，为何整整两天过去，那双澄澈如秋水的眼眸仍未能睁开。

　　茨木童子沉不住气，说一定是芦屋道满在背后作祟，咋咋呼呼地出了大江山，准备拍死芦屋道满，顺便再和大天狗大战三百回合。

　　酒吞童子自然随便他，而且自己也有些怀疑芦屋道满。但这次似乎有所不同，因为灵神幻境中晴明同样昏迷不醒，触摸鼻息虚弱却平稳，所以受外因冲击的可能性不大，那么便是晴明自闭神识。

　　“晴明，你究竟在想什么呢。”

　　酒吞描绘着怀中人的如画眉目，而后手指慢慢下滑，停留在胸口，结印，雄浑的力量注入晴明体内。

　　“酒吞在唤你，为何不回去呢。”

　　明月孤寂的世界里，贺茂忠行淡笑着望着心爱的徒弟，雪白的软绸狩衣，端正的乌帽，手中握着一卷书籍，神情甚是惬意。

　　“刚和别人缔结灵契，这么冷落人家可不行哦。”

　　贺茂忠行一副儒雅的长者模样和生前无异，只是连这喜欢调侃捉弄人的性子也没有变，宛如在责怪爱徒冷落自己的新婚妻子，晴明不觉微微汗颜。他扭头望着天边那道细如钩的残月，静谧神圣却有股说不出的苍凉。

　　“我后悔了，师父。”

　　“嗯？”

　　“……请实言相告，我还剩多少时间。”

　　沉默良久，贺茂忠行放下手中书册，叹息般地说着“原来你都知道了”，也仰头静静地望着那弯残月。

　　“正如你占卜出的那样，还有一年时间。”

　　******

　　或许过度疲累的缘故，晴明睫羽闪动着，费力地睁开眼睛，头还很痛，身上散了骨架似的连动一根手指都难。目光微微游弋，望着墙上的酒葫芦，明白自己又回到鬼之王的宫殿。

　　似乎在大江山出不去了。

　　晴明自嘲地笑了笑，脸颊浮生浅浅的绯艳 。春日的光芒透过月窗洒落在榻榻米上，浮游的光尘粒子含有樱花香味，恬静清浅，似乎能洗涤灵魂。如今赏樱还不算晚，只可惜那天毁掉了不少樱花。

　　晴明漫无边际地想着，尽可能不去回忆芦屋道满的事，以及与鬼之王的御灵契约，然而外面自有人提醒。庭院内传来压抑的争吵声音，隐隐约约夹杂着红叶不甘的哭泣。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因为我拒绝你，你便诱惑晴明大人。有什么不爽冲着我来啊，特特针对晴明大人算什么！”

　　“红叶，你误解了。成为晴明的御灵，没有想找你难堪的意思，更没有想谋害晴明。他在我心中的位置，和他在你心中的位置一样，请你明白其中的含义。”

　　“什么意思！我不懂！只知道你这混蛋没安好心！鬼之王，你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卑鄙无耻的男人！”

　　整个身体颤抖着，红叶克制不住恨意，掌中蓦然幻化出枫叶利器，直直刺向酒吞的心脏。

　　“红叶。”

　　清雅虚弱的声音恰在此时传至耳边，鬼女红叶手一抖，偏了位置，但锐利的尖端仍然深深刺进了酒吞体内。顿时血液泉涌出来，湿润了枫叶，也打湿了红叶洁净白皙的手。红色液体淋漓而落，黏黏的，以前没什么感觉，今天内心却莫名慌乱起来。

　　我竟然在晴明大人面前伤了人，他会不会讨厌我？鬼女红叶不敢回头，煞白的脸颊犹自挂着泪痕。

　　“我没事。”

　　鬼之王体贴地说道，拔出胸口的枫叶利器，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谁管你有事没事。”

　　红叶别扭地说着，转过身跑向晴明，脸上真真切切的挂着担忧心疼的情绪。和往常一样扑到晴明怀里，动作却放得极其轻盈。

　　“晴明大人，你总算醒来了，红叶好担心……”

　　晴明困扰地微微苦笑，目光与酒吞相接。对方欣喜于他的醒来，但不久握了握拳，脸上掩饰不住微妙的妒意。

　　“哼，还以为你不会醒来。平日里惹下那么多风流债，难怪遭此报应。”

　　“不许你诅咒晴明大人。”

　　红叶怒声呵斥，而转过来望着晴明的脸颜却温柔贤惠，声音也软软的甜腻可亲。

　　“晴明大人，红叶也要和你缔结灵契。”

　　“……抱歉红叶，不行。”

　　“为何不行？酒吞能当你的御灵，我也可以啊，而且绝对比他做的好。”

　　晴明沉默着，因为他不知如何回应面前倾心相许的女子，只得推了推红叶，微微拉开距离。披在身上的狩衣是酒吞命令阴阳寮的小妖送来的，微微随风飘荡着，衬着苍白如雪的脸色，晴明颇有点弱不禁风的样子。

　　“……晴明大人，我可以请教个问题吗。”

　　晴明的举动让红叶彻底伤心欲绝，她勉强挤出微笑，却比哭还要难看。

　　“你是不是、喜欢酒吞。”

　　……喜欢……酒吞？

　　春日的风无端地在耳边聒噪起来，摩挲着樱花沙沙作响。晴明颤巍巍地抬起视线，然后遇见酒吞深情专注的目光，心脏猛地鼓啸，有些甜蜜却又疼痛得厉害。

　　“……我明白了。”

　　红叶迷人地笑着，脸上却已泪水涟涟，往后撤着脚步，难为情地说着“抱歉，打搅了”，扭转身不再犹豫地跑走。

　　“红叶。”

　　晴明担心地追着，却被酒吞冷不防地捉住手臂。揽住那瘦削的腰肢，将晴明紧紧按在怀里。

　　“追过去做什么！告诉她，喜欢她，请她做自己的御灵？”

　　“……不是。”

　　“那就别去，现在无论你做什么，都只会令她更加伤心。”

　　晴明垂下肩膀，无力地依靠在酒吞怀里，窒息的疼痛从胸口向四肢扩散，肌肤失去了温度般变得冰冷。敏锐地觉察到晴明的异样，酒吞搂紧他，焦虑地安慰着：

　　“不要难过，晴明。你身体还虚，我送你回房。”

　　“已经休息的够多。”

　　晴明摇首拒绝，他勉力抓着酒吞的衣襟，露出微弱的苦涩笑容：

　　“现在只想做些心愿未了的事，比如赏樱。”

　　酒吞蹙紧眉头，默默地关注着他，然后说声：

　　“好，我陪你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是HE，后面还会有现代篇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