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百恋歌》燕筱卿

53、祓禳

　　“晴明，这么暴力的你，有人会喜欢吗？”

　　“你说呢。”

　　面对黑晴明的调侃，少年神色淡淡，一点也不接招。当佩刀折断之后，晴明毫不在乎地丢掉，指间一错，一把蝠扇旋即绽开，正是黑晴明曾经送给他的圣诞礼物，扇面黑夜与白日相接，有鹤翩翩飞舞其上。映衬着少年稚嫩的容颜，有种水仙精灵落于人间的错觉，美得清灵虚幻，可望而不可即。

　　这样的少年当然有人喜欢，他怎能不喜欢，简直喜欢得要命！

　　少年养在膝下时，亭亭玉立初绽花蕾，他丝毫不珍惜，甚至误以为每一缕爱意都与诅咒有关，他分不清哪些感情独属于自己，哪些感情深受芦屋道满影响。内心深处只知晓，黑晴明的出世是为鬼界而存在，无法只为少年一人而停留。

　　然而当少年觉醒、即将脱离自己掌控时，黑晴明无法抑制地忿怒和焦躁，以退为进收住了自己的底线。然而当少年褪下所有羞涩、鼓足勇气雨中告白时，所有的心理防线如数崩溃。他是喜欢晴明的，无可救药的喜欢，什么“彼此吸引是因为诅咒”，再好的借口也掩盖不了事实：他就是喜欢安倍晴明这个人，喜欢到骨子里，无需理由亘古不变。

　　“我说的话，没有人会喜欢你。不乖顺的孩子早晚惹人生厌，熊孩子在家长这里只有受教训得份。”

　　“……Black，你还真是会避重就轻。”

　　少年轻轻扇动蝠扇，陡然间风云变幻，闪电丛林降临帝国大厦楼顶，轰隆的震动传遍了整个楼体。

　　青龙腾云驾雾现身，嘶吼着扑向风雷苍龙，利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龙尾，狠狠地甩出去砸在临近的高楼上，将整座楼宇贯穿成两半。这还不算，龙爪死死摁住风雷苍龙的龙身，龙嘴一张，咔嚓咬住风雷苍龙的脖颈，痛得风雷苍龙哀鸣不止。

　　这副凶残的模样，哪里是四圣兽，分明是四魔兽！

　　感受到御灵的孱弱气息，黑晴明心弦微微振动，他预料到青龙神力加持王权之力可以呈爆炸式增长，但着实没想到可以将风雷苍龙厮杀得毫无还手之力。沉思的功夫，少年手持蝠扇已经杀到面前，星光一闪，虚空顿时变幻成银河的模样，星辰如钻就在身边闪烁，时间变得仿佛伸手可触。

　　“晴明，你这是打算以下犯上吗？”

　　黑晴明笑意不减，甚至有些赞赏地瞧着少年将自己圈在星辰圣域中，独属于两人的区域。

　　“是又如何？”

　　“那我就很期待了。”

　　黑晴明暧昧地笑道，而少年丝毫不给面子的杀过来，时空绞合成星辰涡旋，随着少年扇面的挥动，星爆宛如弹雨般密集地射向黑晴明。黑晴明风衣闪动，张开殷红色的结界，但不多时结界便千疮百孔，风衣被射穿了好几个洞，连脸颊也划出一道血印。

　　黑晴明目光清冷，渐渐晕染了浓重的邪魅之气，他伸出舌头，舔去滑落在嘴边的血珠，吸血鬼的犬齿暴露在月光星辰下，酒红色的眼睛灼灼犹如火焰。他紧盯着少年，鼓荡着夜风的外衣罕见地浮出戾气。

　　“晴明，现在的你真不乖，是时候给你点教训了。”

　　说话间黑晴明已经闪身到小阴阳师面前，足下所踩踏的时空变质成滚滚如火山溶流的地狱烈焰，不断侵蚀着星辰圣域。利爪向前伸出，唰的划破蝠扇扇面，振动的光纹播散，整个扇子碎成了纸屑。左手则积聚了血色的光球，轰然拍向少年的胸前。

　　晴明身形微微旋转，躲开了他的攻击，瞄了眼只剩扇骨的蝠扇，手一抖，根根扇骨汇聚了王权之力，宛如匕首利刃般绽放着明锐的光芒，直刺向Black的咽喉、心脏和膝部。而Black仅仅笑了笑，右手张开，似乎有种无形的引力，吸引扇骨到他右手中，轻轻一攥，扇骨即刻化作齑粉飘落在脚下的岩浆中。

　　亲手送出，亲手毁掉，就宛如要亲手要斩断所有的联系。

　　晴明微微眯起眼睛，已经无须多言，甚至心神没有一丝波澜，他手指微微一划，指尖出现一柄透明无色之剑。这柄剑与空气相合，与风声相应，荟聚了森罗万象之术，与垂在头顶的无色达摩克利斯之剑共振共鸣。

　　黑晴明则召唤出一杆枪，基督教神话中的圣遗物·朗基奴斯长矛。曾经刺穿圣子的长枪，竟然落在了黑晴明的手中，少年已经不想思索其中的缘由，现在只一心想要战败他。因为他感受到了那个女人的气息，吸血鬼始祖关注着他的战斗，这份关注隐隐给整个行动带来不确定的因素。

　　少年展开更猛烈的攻击，无色之剑横切劈斩，全然不见踪迹，只有微微的空气波纹，当对手感觉到利刃刺杀过来时，很可能早已中招而不自知。但对手是黑晴明，朗基奴斯长矛精准地抗住无色之剑的攻击，纵然剑风将外袍切割得破破烂烂，但本人未受到致命的伤害。

　　一黑一白两个人影战得天昏地暗，地狱熔岩与星辰圣域逐渐融合，宛如天与地重归于混沌。当中心点相交相错的那刻，黑晴明手中的朗基奴斯长矛与少年手中的无色之剑正面相持，只看谁能刺入对手更快。

　　噗呲声响，少年的胸前涌出鲜血，很快白色校服绽放了曼珠沙华的猩红。曾经刺穿圣子的命运之枪，此刻正扎在小阴阳师的胸前，宛如命中注定的劫难。黑晴明微微瞠大眼睛，下意识地丢掉武器，将少年搂进怀里，帮他止着血。

　　“晴明！晴明！”

　　他不明白少年明明可以躲的，为何没有躲？那柄无色之剑明明可以刺过来的，为何没有刺？

　　“Black。”

　　少年伏在他怀里细软地唤道，晶莹剔透的蓝瞳因浸润了雾气显得可怜楚楚，虚弱得像只被遗弃的幼猫。

　　“不要说话。”

　　黑晴明心疼道，源源不断地将自身灵力输入给少年。什么世间大义，什么鬼族未来，此刻都没有眼前的少年重要。而少年却不老实地勾住他的脖颈，仰着小脸，叠上他的唇，轻若羽毛的浅吻，柔软得像是迎着晨曦的花瓣。但还未来得及感触那抹清凉香甜，后心突然传来锐利的疼痛。

　　不只是刺入那么简单，而是有股力量似乎想直接探入灵魂深处，施加祓禳之术。额头密密麻麻地浮生出冷汗，即使被少年成功偷袭，黑晴明仍旧没有放开少年，反而拥紧了他热烈地回吻。如果这是对刚才刺伤他的报复，那就一起感受这股疼痛吧。

　　因为我就是你啊，晴明。

　　随着灵魂深处的悲鸣越来越尖锐，蚀骨钻心的疼痛也越来越浓重，痛到麻木，黑晴明几乎快要晕厥的时候，身体被少年猛地扑倒。少年从他怀里慢慢起身，右手托着一抹鬼火似的透明东西，随风摇曳扭动着，似乎想钻进晴明的身体。但随后手心点燃一朵无色火莲，无数的梵文跳跃着，将那抹东西净化得干干净净，散做光点消失。

　　“所谓的诅咒，帮你解了。”

　　晴明冷若冰霜地说完，退开一段距离，甫要转身离开，就听男人低声痴痴笑道：

　　“特意帮我解开诅咒，就那么在意我对你的真实感情？”

　　少年直率地盯着他问道：

　　“那你喜欢我吗？”

　　孩子气得教人怜惜。

　　“你不是已经得到了那个答案？”

　　黑晴明抬起眉眼浅笑着回应，而少年则微微摇了摇头：

　　“我已经感受不到你的情意，解除诅咒，只不过想试试命运之枪的威力罢了。”

　　黑晴明这才发觉丢在地面的朗基奴斯长矛，已经被少年抓在了手里，顿时不妙的预感浮生心头。在他未来得及阻止之前，只见少年将枪尖直插入地面，空间荡起一片波纹，神域结界牢牢地将黑晴明圈在里面。

　　“晴明，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