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百恋歌》燕筱卿

52、鏖战

　　两股力量对撞造成时空巨大的波动，冲击波轰然将对面楼宇击倒，楼身轰隆隆倒在另一座楼宇上，宛如多米诺骨牌叠加。破碎的玻璃窗、破碎的混凝土宛如落雨般朝街面掉落。帝国大厦亦颤了三颤，结界波纹引起震荡，但很快恢复稳定。

　　源博雅从心魂震撼中回神，适才知道鬼族是如斯强悍的生物，而神学院中所学的法术根本不足以应对鬼族的全力开启。他开始有些理解兄长的做法了，但不代表他对源赖光的激进行为完全赞同。尤其在东京神学院的同学们包围过来时，他完全无法判定自己的追随正确与否。

　　“源博雅，晴明大受刺激、一时糊涂加入反叛军也就算了，你是在兴什么妖风！”

　　食发鬼不忍苛责暗恋的少年，把怒气全都洒向了源博雅。源博雅接连说了几个“我”，呐呐无法反驳，憋得脸色通红。

　　“有空闲在这吵闹，不如全都给本大爷下去清剿吸血鬼！”

　　酒吞看不惯老好人这副没出息的样子，祭出鬼气，轰然卷起风暴，将源博雅，连带着好不容易爬到楼顶的神学院学生们全都掀翻，直接丢下帝国大厦，顿时尖叫声不绝于耳，并随着高度的降落而逐渐消逝。

　　“没想到堂堂大江山鬼王心胸那么狭窄，他兄长只不过说了句博雅是晴明的‘守护之神’，就被你深深怀恨在心。”

　　花鸟风月忍不住出言嘲讽，酒吞俯瞰着楼下情形，面色平静地淡漠道：

　　“反正死不了，否则也不配为王了。”

　　楼下各色保护结界张开，宛如五颜六色的降落伞，在吸血鬼人群中炸开。头顶深邃无垠的高空，神力震颤的波纹不断发散，而在那涡旋的中心渐渐浮升起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灰色的光晕彰显着王权的强悍。每次微颤，街面的吸血鬼们定然会遭受风行草偃的清理。

　　这正是源博雅的王权之剑，此刻倒是没有丝毫犹豫地发挥着他的力量。

　　花鸟风月直直透视街面上自家徒弟英勇的风姿，赞赏地笑了笑，这位“好汉子”只要认定了正确的事，就会矢志不移地贯彻到底，或许没有谁比他更适合铲除吸血鬼了，而这一出恐怕也是鬼王有意的安排。她不反对这种安排，但绝对讨厌计划出自大江山鬼王之手。

　　“博雅把你们鬼族的活全都包揽了，阁下接下来做什么呢。”

　　“自然是教训黑晴明了。”

　　花鸟风月闻言，微微颔首，没有丝毫的意外。随后目光锐利地望向高空，在接触到那三道人影后，深感兴味地微微扯起微笑。

　　“他来了。”

　　黑晴明乘着风雷苍龙出现在高空中，目光直直盯着被花鸟风月和酒吞童子一左一右护卫起来的少年。有若受主人心情影响，风雷苍龙激动地摆着龙须，希望能引起少年的瞩目，就像过往那样帮祂梳理龙须，伏在祂身上相拥而眠。

　　“黑晴明，你的对手是本大爷！”

　　酒吞童子很不满到了这种时候，黑晴明仍然恬不知耻地觊觎着他的小阴阳师，举起酒葫芦猛然轰击过去。而对方却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风雷苍龙微微一甩尾巴，即刻把狂气的攻击反弹了回去。

　　“不，你的对手应是他。”

　　黑晴明静静说道，身影一错，额头上缠着白色钵卷的鬼切现出身形，缓缓地从腰间抽出利刃，坚毅冷冽的目光不偏移分毫地盯着酒吞童子，就宛如千年前的那场命运对决那般。酒吞童子微感意外，旋即咧开嘴角笑起来，那是发自内心的愉悦：

　　“不错，他的对手正是我。”

　　两人目光相胶，话不多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前冲刺，喷吐烈焰的酒葫芦与寒光闪烁的双剑相撞，迸发出浓烈的光辉。宛如不断膨胀的炽日，瞬息间吞没了两人的身影，震荡的光波再次引起楼宇的倒塌。

　　尘烟弥漫中，花鸟风月玉手一挥，展开鸟语花香的图卷，远山如黛、天水一色，莺莺燕燕相闻，花花草草相生。在这钢筋混凝土环绕的都市楼宇里，展开一片古色古香的桃源仙境。

　　“雪女妹妹，你的冰雪之术，还请不吝赐教。”

　　“自然，暴风雪向来摧残万物，莫怪我将你的花鸟园林冰封。”

　　“呵呵，只要你能做得到。”

　　两位昔日姐妹也动起手来，一手是冰天雪地，一手是花鸟相闻，仿若春暖花开与冬雪风寒不断交换着季节，在东京都上空演绎着气候的错乱。百花飘零、雪花飞舞，晕染成名副其实的花吹雪。

　　碍事的人员全都走了，黑晴明缓缓降落在帝国大厦楼顶，目光一错不错地将少年锁定在视野范围内。养在膝下的少年近来又消瘦了，迎着夜风的单薄身影像是迎着风雪的水仙花，神清骨秀却免不了我见犹怜。明明没有再吸食他的血液，为何还养不好身体呢。

　　“晴明，你们真不适合做源赖光的外援。”

　　沉稳地迈着脚步向自己逼近，夜风鼓动着Black的黑色风衣，却吹拂不掉他挂在嘴角的清浅笑意，那仿佛看透一切的笑意，无端地令少年觉着悲凉，不过一切都无关紧要了。

　　“你是在说，我们不适合做源赖光身边的内奸。”

　　“难道不是吗？秉性纯粹通透，一眼便能望到底。否则关键时分，源赖光为何不准许你们接近德累斯顿石板？”

　　高大的身影几乎将晴明包围，Black习惯性地掠起少年鬓边的一缕头发，帮他别在耳后。小阴阳师退开了两步，觑了眼停留在半空的那只手，随后冷淡地言道：

　　“Black，你还是那么自以为是，真的了解我吗？”

　　“我不需要了解。”

　　黑晴明淡漠如雪地笑道，初升的圆月投映出傲岸的影子，在少年面前他始终以最完美的姿态呈现。

　　“我只需要判断你是否妨碍了鬼族就行。”

　　锋利如匕首的话语直白地插过来，小阴阳师不为所动，宛如投入水中的石子顶多溅起一点涟漪，而最终沉没的是石子，而非包容万物的水。

　　“那么在下令你们失望了。鬼族原本就是执念极端化的实体象征，如果抱持着极端化的理念，必然会对这个世界造成危害。”

　　“所以你要铲除鬼族？这种言论你可曾对酒吞童子说过？”

　　“无需对酒吞言语，他便理解我所做的一切，同样我对他亦是如此。他明白我作为阴阳师，从未想过铲除哪个种族，从来想看到大家和睦相处，所以对极端人物才会失望透顶，希望哪日能劝服归化。”

　　无须言语告白，他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啊。黑晴明意味深长地笑起来，眸子里似有明明灭灭的星子抖落，渐渐深染成血红色，他张开手臂遮住那缕月光道：

　　“你怎么劝服？我的晴明。”

　　“自然以实力劝服。”

　　少年话说着，倏然间身影一闪，唰的寒光斩去，空间便有破裂的震动，带起一道蔚蓝色光弧。黑晴明撤身闪避开来，却瞧见一缕发丝从眼前飘过，还未来得及惊讶，晴明接连的斩击追踪而至，帝国大厦楼顶一片刀光剑影，迎着月光激荡起耀眼的光尘。

　　几个回合过后，黑晴明便避无可避，脚尖已经踩着楼顶的边缘。小阴阳师目光澄明，不带有丝毫犹豫，长刀荟聚了王权之力，迎面狠狠地劈砍而过。只听得铛的脆响，长刀崩断，但断刃仍突刺进血肉里，顿时血流喷涌如泉。

　　吼嗷嗷嗷嗷！

　　风雷苍龙昂起头颅，对着圆月发出疼痛难忍的悲鸣。黑晴明终于出手，召唤出风雷苍龙硬生生挨了这一刀，结果连御灵也未完全消化所有的冲击。紫黑色的龙身拱起来，尾巴猛地甩动，楼角一隅全然被拍碎，墙面出现偌大的裂缝，碎石哗啦啦朝下掉落。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这句古语用在小阴阳师身上无半点不妥，黑晴明的眸光变得热烈起来，不曾想有天能对养在膝下的少年燃起战斗欲|望，这个事实远比情|欲还要令他着迷。比起驯服的少年，叛逆的少年似乎更令他想征服禁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