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百恋歌》燕筱卿

10、好汉

　　“呃呃……我明白。”

　　源博雅好不容易回过神，望着狼狈的红叶郑重其事道：

　　“我不会告诉他的。”

　　红叶这才松了口气，从青年身上爬下来，用脚踢了踢：

　　“还不快滚！”

　　“红叶小姐，这是怎么一回事。”

　　青年一脸茫然，刚才被人闯进来破坏了好事，又羞又怒，怎么来人还认识红叶小姐。

　　“没什么事，滚就是了。”

　　“红叶小姐……”

　　好不容易受到美女青睐，青年不愿撒手，红叶呵呵冷笑了两声：

　　“请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

　　“啊啊啊啊啊！”

　　顿时青年爆发出惨叫，连滚带爬地跑出屋外，老鸨也吓得跌坐在地，直接昏厥了过去。跟随博雅来的阴阳师则拔出武器，哆嗦着嘴唇呵斥道：

　　“妖女，快点受死。”

　　“红叶，别这样吓唬人家。”

　　看着故意露出獠牙，眼睛暴突的鬼女，博雅不禁疲惫地扶了扶额头，而后转身对同伴说道：

　　“这里由我来处理，你们先出去吧。”

　　“这……大人，那位妖女看起来很凶恶，小心为妙。”

　　“放心，她是我朋友的式神，不会伤害我的。”

　　终于将不相干的人员全部轰走，源博雅拉上房门，回眸望向老神在在的鬼女红叶。

　　“说吧，你怎么会在这里，和晴明闹别扭了？”

　　“哼，不关你事。反倒是你，竟然来这里寻花问柳，小心我告诉神乐哦。 ”

　　鬼女红叶大咧咧地盘腿坐着，毫不在意雪白的大腿裸露出来，双臂环抱着高耸的胸脯，神情倨傲地倒打一耙，真真教源博雅汗颜不已。不觉想，还是刚才羞耻满面的样子可爱点。

　　“你误会了，我是奉了陛下的命令来的。”

　　“哦，就是那位人类的头目啊，鼓励你们跑过来照顾女人的生意？”

　　红叶说的颇不恭敬，似乎打定主意要把刚才的难堪返还回去，弄得博雅苦笑不得。

　　“……这两天，京城内也发生了妖怪伤害少女的事件，尤其花町一带，好几位少女失踪不见。阴阳头贺茂保宪，也就是晴明的师兄，怀疑芦屋道满那家伙带着螣蛇来到了京城。”

　　“难怪看到几个阴阳师在这里溜溜达达的。派出那么多人，还没有捉到么。”

　　“……没有。”

　　“呵，不愧是晴明大人的御灵。”

　　“这种地方就别赞赏晴明了，而且现在螣蛇被芦屋道满控制，说起来应该算是他的御灵才对。”

　　“好吧……听到晴明大人曾经拥有十二御灵时，我吓了一跳。一个人真的可以拥有那么多御灵吗，酒吞没有骗我吧。”

　　红叶炫耀似的向他确认着，博雅再次扶了扶额头，晴明吹知道什么叫过犹不及吗。

　　“当然可以，这要看个人能力大小了。不过拥有那么多式神，对身体的负担自然也很大。我听贺茂保宪说……”

　　话说到一半，博雅咽了下去。红叶敏锐地觉察到后面文字的不详，盯着博雅逼问道：

　　“说了什么。”

　　“没什么。”

　　博雅避开了对方的视线，神情却不自觉的黯淡，连忙别开话题道：

　　“红叶，不管你因为什么理由出现在这里，赶快离开吧，万一遇见螣蛇就危险了。”

　　“呵，真要来，我也不怕，帮晴明大人除掉祂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不过有点奇怪，螣蛇为何老是针对女孩。”

　　“螣蛇性淫，而眼下正是蛇类□□的时节，所以遭殃的都是女孩……红叶不要小瞧螣蛇，劝你赶快离开，请晴明过来。”

　　“他不在寮内。”

　　红叶气哼哼地道，博雅闻言不禁皱起眉头：

　　“怎么回事。”

　　“问那么多干啥，知道酒吞把晴明大人留在了大江山养伤就可以了。”

　　博雅低眉寻思：

　　“酒吞未免太殷勤了，他们不是情敌关系吗。那天对晴明的态度就感觉怪怪的，真的没事？”

　　“你一个直男做好你的妹控就可以了！！”

　　红叶烦躁地提高了嗓门，差点就拍案而起。话音未落，博雅突然脸色剧变，朝她扑过来，捂住红叶的嘴巴，同时间红灯闪灭，室内落入黑暗。

　　“呜呜，你干嘛！？ ”

　　“嘘！”

　　博雅贴着她耳边轻声道：

　　“别说话，螣蛇来了。”

　　暖热的气息吹拂着颈侧，弄得耳朵发痒。宽厚的胸膛紧贴着后背，传递过来的是博雅炽热紧张的气息。红叶又羞又臊，在听到“螣蛇”两个字时，停止了挣扎，任由意中人的好友圈着自己。

　　占我便宜？！老娘回去再收拾他！

　　拳头握得紧紧的蓄势待发，不过她也没有过多心思去想些别的，屏息凝神聆听着外界的动静。

　　沙沙！

　　仿佛阴风拂过树梢，又好像细雨摩挲着地面。浓郁腥臭的气息铺天盖地卷来，团团包裹住这间房屋，风铃叮叮当当响个不停，诡异寂静的气氛拉扯得人心高高吊起。洒在阶前的月色将一条庞然大物的影子投射在房门上，摩挲地面的声音就此停止，心脏的跳动也仿佛戛然静止。

　　螣蛇，来了。

　　红叶紧张地吞咽了口水，手心全是虚汗，真正面对螣蛇时，才意识到自己多么孱弱渺小，泰山压顶般的力量逼得她透不过气——晴明大人，原来曾经豢养着那么厉害的怪物。

　　筝。

　　细微的弦声在寂静的黑暗中格外清晰。红叶回眸，但见源博雅已经与她隔开一段距离，神情专注肃穆地紧盯着房门，双手拉满长弓，三支箭蓄势待发。

　　这、太鲁莽了吧！

　　吱呀，门扉响起的那瞬，诛邪箭嗖的穿透空气，在黑暗中形成三道火红的轨迹，直奔邪恶气息的中心。电光火石的瞬间，几乎不给人反应的机会，源博雅却有种隐隐不安的感觉。

　　门扉全部敞开，披着黑色狩衣的阴阳师笑吟吟地站在那里，笑意却未达眼底，带着不可捉摸的嘲讽之意。他手里抓握的三支箭，正是源博雅刚才射出的三支诛邪箭。

　　刺眼的火花在阴阳师手里绽放，手没有受到丝毫伤害，相反诛邪箭变成了铁水溅落在地面，发出灼热的呲呲声，并冒出难闻的缕缕黑烟。

　　“源三位，我不在的期间，堂而皇之地引诱晴明，尊夫人不难过吗。”

　　“……我没有妻子。另外你那是神马意思！自己心中有邪念，别以为别人都有！”

　　源博雅满面通红，不知道是羞臊的还是暴怒导致的。芦屋道满毫不在意，或者说除了晴明以外的人，在他眼里都没有在意的必要。放过了源博雅，而后把目光冷冷投向严阵以待的鬼女红叶。

　　“区区小妖，赖在晴明身边不走，却不扪心自问有没有那个资格待在阴阳寮。保护不了晴明，给他添麻烦的地方倒是挺多！”

　　鬼女红叶脸色煞白，芦屋道满的话句句诛心，嗫嚅着嘴唇想反驳，却找不到合适词汇。他说的没错，比起鬼王酒吞、不着调的茨木，鬼女红叶这点力量实在微不足道，还常常任性惹晴明大人困扰……难道我真的没资格待在晴明大人身边吗？

　　“红叶，别受他的话影响，那家伙只不过想千方百计打击你罢了！”

　　源博雅说着，狠狠地朝芦屋道满甩过两记眼刀，满心嘲讽道：

　　“因为他失去了晴明的欢心，于是就嫉妒能够待在晴明身边的你！”

　　“……呵，对我的心理把握得那么清楚，是否你也暗地里抱持这种想法。”

　　源博雅高傲地抬起头，坦然说道：

　　“你错了，我的想法从来不重要，只希望身边的朋友们能得到幸福。”

　　心脏怦然受到震动，仰望着源博雅凛然的风姿，红叶不禁想起晴明常说的一句话：

　　“博雅是条好汉子。”

　　世风日下的当前，源博雅仍然坚守着忠义理智信的良好操守，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身上有着男儿的洒脱。更绚烂夺目的是，他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的那股劲，哪怕前面是地狱火海，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将大家拯救出来。

　　“有点明白为什么晴明允许你亲近了。”

　　芦屋道满阴冷地笑着：

　　“明白过后，也就是你的死期了！”

　　他一摆手，源博雅和鬼女红叶顿时感觉隆隆地响，房屋仿佛浮荡在大海上的孤舟，随时有翻船的可能。红叶“啊”的轻呼，及时拽住了博雅的胳膊，才没有难堪地摔倒在地。

　　摇晃的视野里，巨大的蛇影在月光下，盘绕在整间屋子上，宛如小山般的头颅撑裂门扉，伸到红叶跟前，木瓦碎片在颈后砸落一地。腥臭的鼻息喷在脸上，倒立的蛇瞳映出自己苍白的面孔，惊恐颤栗蔓延到指尖的神经末梢，完全覆盖了其他所有的情绪。

　　“死亡之舞！！！”

　　鬼女红叶几乎拼尽所有力气喊出这句话，刹那间视野被漫天的红色覆盖，红叶风暴疯狂的盘旋，轰隆隆哗啦啦，房屋坍塌暴起偌大的烟尘，闹出的动静吸引了街上所有人的目光。正当人们心惊胆战之时，两道红光鸣镝般冲上云霄，而后视野里滑落两条红线。

　　吼吼吼吼吼！！

　　尘埃里巨蛇暴起，痛苦地扭曲着，尾巴甩摆，所到之处无不被摧残殆尽，惊恐声惨叫声响成一片。如果有人敢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巨蛇的眼睛插着两支箭——正是刚才源博雅所发射的，趁着红叶风暴搅乱了视野，给予螣蛇沉痛一击。

　　“呜哇哇！！蛇！蛇！”

　　游逛花街的人群顿时作鸟兽散，而在人群里两个红蓝身影逆流而行。晴明带着病色的脸颜微微焦虑，而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酒吞也罕见地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