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命笺》拟疏醉

8、不可理喻7

　　伤口断断续续疼了一晚上，天刚擦亮，游离才有了些睡意。迷迷糊糊地有人在唤他的名字，叫的游离心烦意乱，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被子里蜷缩起来。

　　季清站在床边，叹了口气，见叫不起来，索性将被子裹紧，一把抱起。

　　“做……做什么，哎。”游离一下子惊醒，抬头去看季清，头却被按在了胸膛上，猛地还磕了一下。

　　“闭上眼睛。”季清冷冷开口，“我把你送到马车上。”

　　游离嘟囔两句，睡意袭上来，也顾不得什么了。昨天流了太多血，身子虚弱得很，眼睛一合又睡着了。但是睡得也不安稳，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噩梦一个接着一个。

　　梦里他拼命地跑着，呼吸声粗重地响在幼小的身子里，身后是沉重的脚步声。一条永无止境的小路，湿泞崎岖。许多次他好像看到了小路的尽头，耳边却响起粗哑的声音：“找到你了。”

　　游离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马车车顶，光线从半开的窗子洒进来。许久，才像重回了人世。

　　“醒了？”清冷的声音传进来，好似清雨坠地，还带着雨后泥土的清香味道，莫名安抚了他躁动的神经。心头突然涌上一股冲动，他很想，很想掀开那道帘子，窥见帘外人。风轻轻吹拂车帘，一下一下，浅色的衣角若隐若现。

　　“怎么了？”季清已经停下马车，来到了他身边。

　　游离像是魔怔了，眼前雾蒙蒙一片，只看得到一双剪水眼眸，乌黑温润。不自觉地喉头滚动，心里的妄念突然就压不住了。

　　季清皱起眉，伸手去试游离的额头，入手冰冷得很：“哪里不舒服吗？还是做了噩梦？”身体却被很大的力道拽倒。游离用了很大的力气，拉着季清的衣领，让他重重地跌在自己身上，哆嗦着搂紧了他的脖颈。

　　滚烫的液体顺着发丝滑进季清的皮肤上，烫的他一抖，下意识抱住了游离，轻轻摩挲着他的头发：“没事了，没事了。”

　　身下的人头埋在他的脖颈处，嘴唇碰着他的皮肤，一面小声呜咽，一面往上蹭。季清浑身僵住，本能察觉到不对。哆嗦的嘴唇磨蹭了一会儿，好像找到了地方，轻轻，吻在了他的唇上。

　　季清吓了一跳，想要去推开他，身体却根本不受控制。唇上柔软的感觉让他心跳如擂，湿软的舌头舔舐着他的唇角，好像受伤的小兽。一下，一下，一下……

　　季清的手重重地摁在游离的胸膛上，把两人分开，游离躺在那里，眼睛水润，眼泪还含在眼眶里，红红的，眼神迷茫惶恐。季清深深喘了一口气，俯身下去，吻了游离。

　　他吻的很用力，游离呆住，眼角的泪滑落下来。嘴唇上被轻咬了一口，才回过神，颤颤巍巍地张开了唇。随之而来是更加用力的亲吻，舌头勾缠在一起，脑子里乱七八糟，脸上发烧，鼻尖前萦绕着季清身上的草木香。

　　季清抬起脸来，眼睛里的冰好像春暖消融，温暖又柔和，轻轻再碰碰游离的唇，把他抱起来搂在怀里。

　　游离回过神来，皱着眉头，推开了他。

　　“怎么了？别怕，我在。”季清以为他还在害怕噩梦，摸着他的头发，轻声安慰到。

　　游离偏头躲开，低低地喘了好几口气，才把话完整地说出来：“抱歉，我一时神思恍惚，失礼了。”

　　“什么？”闻言，季清脑袋一片空白，半晌才捡回了自己的神智。“神思恍惚，失礼？”他的脸色很难看，一句话掰开了揉碎了，一个字一个字地问到。

　　游离低着头，手在轻轻颤抖，用力闭上眼睛;“是。”

　　季清沉默了许久，笑了：“我明白了。”

　　帘子在游离面前重重落下，隔断了他的视线。

　　游离慢慢躺下，闭上眼睛，眼角的泪终于流完，刺痛得很，身子疲累。他睡不安稳，一个接一个的噩梦，眉头始终紧紧皱着。这一觉睡了很久，久到他睁开眼睛时，浑身酸软，好像被抽取了一身的骨头。

　　游离头昏脑涨，打开窗子，眼前是嬉嬉笑笑的孩童，一只小麻雀叽喳着飞来，落在窗框上。

　　“季公子？”游离发现季清不在，惶恐一下子漫上心头，跌跌撞撞地下了马车，“季公子，季公子！”

　　田垄上凹凸不平，游离连靴子都没穿好，身上又没有力气，一个不注意，绊倒跌在地上，灰头土脸，蓬头垢面。

　　“你这是做什么？”游离被猛地拉起，眼前是季清愠怒的脸，“连个路都走不好。”

　　季清皱着眉头，拿袖子把他脸上的土擦掉，脸上的碎发捋到耳后：“冒冒失失的，像什么样子？”

　　“季公子。”游离用力抱住季清的腰，勒得他生疼。季清伸手扒了几次，对方却像个狗皮膏药，撕都撕不下去。更何况，他又开始掉眼泪，哭的季清心软的厉害，什么气都堵着发不出来了。

　　“游离，没有你这样的，推开我的也是你，现在这又是做什么？”季清挣扎几次，还是把他揽进怀里，“你三番五次招惹，我认输了，我迈出一步，你又转身就跑，等我下决心放弃，你又黏上来。”

　　季清深深叹息:“当真，当真不可如此，你这是在要我的命。”

　　游离抹抹眼泪：“你不能走，不行。”

　　“霸道得很。许你走，不许我走。”

　　“季清，我脚疼。”游离抹干净眼泪，“你走了，我得去找你，我都把脚磕破了。”

　　季清哭笑不得，又无可奈何，只能背对着他蹲下身子：“上来。”

　　游离趴在他背上，搂住了他的脖子，打了个哭嗝：“我好饿，我要让我娘给我做烧鸡。”

　　“好。”

　　游离笑起来，亲了季清后脖颈一口，感觉到背着自己的人身体一下子变僵了，“别胡闹。”

　　暖暖的阳光洒在土地上，两人就慢慢走在路上，虫鸣声响个不停，春天早就到来。

　　“哥哥！”游离刚一进院子，两个一米的小萝卜头就扑了过来，游离一手一个抱起来，转了几个圈，转完就疼得龇牙咧嘴，赶紧找地方坐下。

　　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放下手里的簸箕，从屋里扶出游离的母亲。

　　“娘，大嫂，我回来了。”

　　“三儿，瘦了，在外面是不是吃苦了？”老妇人上下打量了游离，朝着游大嫂吩咐：“快去杀只鸡，三儿爱吃。”

　　“哎，我马上去。”游大嫂笑着应下。

　　老妇人却又琢磨一下：“别了，我去吧，你杀不好。三儿最爱吃我做的烧鸡。”话还没说完就急匆匆地去抓鸡了。

　　“你是三儿的朋友吧，快坐，我去给你们打扫屋子。”

　　季清坐到游离旁边：“你们家几个孩子？”

　　“五个，我是老三，大哥前两年走了，就留了大嫂一个，孩子也没有一个。大姐嫁到外村了，剩下就是那两个小萝卜头了。”游离看着在院子里追逐玩耍的两个弟妹，不禁笑起来。

　　“哦？”季清的眸子黑黑沉沉的，面无表情，“那你是要嫁哪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