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之乐莫乐兮新相知》玉羽儿

188、两茫茫（1）

　　八百里黄泉路，有鹤发白眉的老者领着一落魄的女子缓缓前行。
　　满目尽是妖异的曼珠沙华，女子摘下一朵，那刺目的红色与她裙摆裙上干涸的污迹好生相似。
　　彼岸花，花与叶永不相见。
　　真好。
　　终于，来到忘川河畔。
　　老者的目光充满着怜惜与慈爱：“孩子，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等下便会有鬼差来接你，你……安心地随他去吧……”
　　言语间，有银光闪过。
　　女子只觉身上一阵暖意，紧接着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上崭新的橘色石榴裙上的斑斑血污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举手摸摸头发，散乱的坠马髻竟也梳理地整整齐齐。
　　所有的狼狈一扫而空，那个明艳动人的俏丽女子又回来了。
　　然而，女子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笑容，她欲言又止地望着老者，似是仍有斩不断的牵挂。
　　老者明白她放不下什么，心中五味杂陈，可他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酸楚而无奈地低叹一声，他再次承诺道：“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不会食言，你就放心吧……”
　　一滴清泪悄然滑过女子姣好却苍白的脸，她的身子陡然晃了两下便冲老者跪了下去深深叩首，感激涕零：“多谢您！多谢您……”
　　去吧。
　　放下执念，去吧。
　　别再回头。
　　去吧……
　　老者渐渐消失在一株株曼珠沙华中，与此同时有一叶扁舟缓缓靠岸。
　　摆渡的鬼差乍一见到这次要接的魂魄时，很是诧异：真没想到，她竟然会是……
　　鬼差招手召唤道：“上来，我引你去轮回。”
　　女子顺从地上了船，随鬼差而去。
　　一路无话，女子安静地蜷缩在船尾，苍白的脸上尽是木然，看不出喜怒哀乐。
　　鬼差心中不免嘀咕起来：她竟一次都没有回头——寻常魂魄鲜有不回头的。她竟对那个世界没有丝毫留恋了吗？
　　奈何桥头，孟婆已经备好了汤。
　　要过忘川河，必过奈何桥，要过奈何桥，就要喝孟婆汤。
　　孟婆汤，无色无味。饮一口，前尘往事，烟消云散；爱恨嗔痴，一笔勾销。
　　女子捧着汤碗，双眼茫然地透过那清澈的汤水直视碗底，久久不动。
　　这种场景孟婆已经不知道见了多少次。万物轮回，每时每刻都有魂魄被鬼差送到她这里，却没有几个能痛痛快快地饮下她的汤——阳世间任何生灵都有自己放不下的，忘不了的。有多少执念就有多少故事，孟婆的心早已经麻木，见女子不喝，她并不奇怪，只是例行公事地重复着跟每一魂魄都会说的台词：“快喝吧，喝了我的汤就能重新开始了。”
　　女子仍旧捧着碗，不肯喝。
　　鬼差不耐烦了，催促道：“休要磨叽，后面还有许多魂魄排队等着我去接呢！”
　　女子并不理会鬼差的话，只是用美丽空洞的双眸看向孟婆：“喝了这汤，真的便再记不得前生了吗？”
　　不等孟婆答话，鬼差先出言讥讽道：“怎么？莫非到了这等境地还抱有什么幻想不成？我告诉你，快些喝了汤，免得……”
　　女子依旧不理会，固执地要跟孟婆问清楚：“请你告诉我。”
　　孟婆点点头：“只要不是神或是仙，否则一碗下去便是与前生一刀两断了。”
　　女子若有所思地抿抿唇，又追问道：“可有办法再想起？”
　　鬼差正欲再次发作，孟婆阻止了他。人到了这一步，哪个能够洒脱呢？还是耐心些吧。
　　“除非有解药。”
　　“解药难得吗？”
　　“难。”
　　“有多难。”
　　孟婆面露几分得意：“便是七杀圣君来也难。”
　　女子听了，仰天大笑，有泪顺着眼角落入汤碗之中。
　　“既如此，那便真是难……真是难……”
　　终于一饮而尽。

　　请结合《长留钟鸣》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