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之乐莫乐兮新相知》玉羽儿

159、沉心（23）

　　大江之上，旭日东升。
　　一艘朴实无华的木船正迎着晨曦的阳光缓缓行驶在广阔的江面上。
　　船舱内，一对老夫老妻正相对而坐，各自吃着一天中的第一顿饭。
　　今天的早饭比平常的要丰盛一些，有热乎乎的小米粥、核桃乳饼、酱瓜、白菜素包子、腌酸梅。都是勤劳的小娘子一大早挺着大肚子亲手置办的。
　　美食当前，应该心情十分愉悦才对。然而，这顿饭却吃得让花千骨浑身不舒服。为何？
　　因为她觉得自家大仙人最近很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呢？——就是早饭快要吃完了，白子画都没吭过一声。不，确切地说，大约在五天前两人尚在花莲村老宅时，他便毫无征兆地变成这般作态了。不但对她冷冷淡淡，还一副恹恹的模样，仿佛又变回了以前那个清冷的上仙，什么俗事都入不了他的法眼。
　　这让一向活泼好动的花千骨何如受得了？实在憋不住了，小娘子干脆放下碗筷将一张俏脸凑到夫君面前，皱着眉头盯着夫君俊美的侧脸。纵使如此，淡定的大仙人依旧专心地吃着乳饼，连眼角的余光都不给她。花千骨气从心来，改盯为瞪，故意在他耳边大声问道：“师父，核桃乳饼好吃吗？”
　　“好吃。”白子画言简意赅地回答，继续吃着乳饼。
　　花千骨不甘心，又换了一招，双手抚上隆起的腹部，用更大的音量夸张地叫道：“师父，她又在踢我了！”
　　“哦。”白子画夹起一块酱瓜放进碗里配着小米粥吃。
　　看到夫君的这副死样子，花千骨只觉火气争先恐后地往外窜：“白子画，你……”
　　“小骨。”长留上仙终于抬头看向濒临暴发边缘的娘子，然后对她很认真地说了句：“食不言寝不语。”
　　啊啊啊！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本来孕妇的情绪就不是很稳定，不想如今又碰到这样的冤家！花千骨简直想要把桌子给掀了，把一概吃食全都砸了，看他搞什么“食不言寝不语”！
　　“白子画，你差不多就得了哦。”花千骨怒极反笑。
　　白子画瞥了花千骨一眼，然后低头慢悠悠夹起一颗腌酸梅放到花千骨的小碗里，一本正经地说：“酸梅败火。”
　　酸梅？败火？花千骨不可思议地瞪着碗里的梅子，气得全身发抖：“好……好……太好了……”好你个白子画！
　　白子画对娘子的怒火视而不见，从容地用完早饭便起身想向船舱外走去。可是一个身影却抢先一步将舱门堵住了，就是不让他出去。
　　“你想干嘛？”白子画略带无奈地问。
　　“我想干嘛？——我还要问你想干嘛呢！”花千骨瞪着夫君，没好气地怼了回去。
　　“我想出去。”白子画假装听不懂小女子在问什么。
　　夫君装傻的本事可谓一流，花千骨只觉一阵无力，干脆直接了当地把话与他挑明：“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说出来，不必这样！”
　　白子画面无表情地否认：“我没有不满。”
　　“白子画——”小女子逼近夫君，仰首质问道：“知道你最大的毛病是什么吗？”
　　“愿闻其详。”白子画剑眉一挑，好整以暇地等着娘子
　　“那就是——”花千骨用手指戳戳大仙人伟岸的胸膛，不怀好意地凑到他的脸，迫使他正视她的眼睛，继而给出答案：“口、是、心、非！”
　　其实还有骄傲自负、自欺欺人等等。
　　“呵，一派胡言。”白子画当然不会承认，回给娘子一个嗤之以鼻的表情。
　　“哼！”还敢嘴硬？想起他曾经对自己什么绝情的话没说过，什么绝情的事没做过，花千骨指控道：“若非如此，你我当年哪来的生死劫难……你”
　　“够了！”见娘子越说越过分，还将他们之间痛苦不已的往事都拿来说，白子画的情绪也有点上来了：“大清早的，你一定要跟我翻旧账吗？”
　　花千骨并不怕他，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那你跟我说清楚，你这几天到底是怎么了？”
　　长留上仙依然只有那一句：“我没怎么，你多心了。”
　　花千骨愤慨地打算控诉夫君的不当行径：“那你为什么……为什么……”
　　陡然意识到自己打算说什么，花千骨把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原本汹汹的气势瞬间消失了一大半，接着两朵小红云悄然出现在小徒儿的小脸上，她捧着大肚子整个人忸怩起来：讨厌！这要她怎么说出口呢？说这几日他对她冷冷淡淡，不陪她谈天说地，不回应她的各种聒噪，不主动亲近她，甚至……睡觉都以背相对没抱着她……还有，他们已经七天没有……哎呀呀……
　　莫非……是自己……
　　花千骨意识到自己的真实想法后，羞涩之余亦感到一阵心虚：自己居然好意思跟师父吵架，莫非是当了二十多年的妇人就把女儿家的矜持都丢到十重天上去了？她偷偷瞄了面前俊美非凡的大仙人一眼，争吵的底气旋即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原本要以为自己要迎接一阵狂风骤雨的白子画，乍一看到前一刻还想讨伐他小女子突然间红着脸低着头，扭扭捏捏地咬着小手指，还时不时地偷看过来，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小徒儿这又是打算玩什么花样？
　　难道……
　　“咳。”白子画轻咳一声，强忍住笑，提醒还在一旁搞小动作的小女子：“小骨，现在是大白天。”
　　“啊？”只顾脸红的花千骨完全明白夫君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想要什么，直接说就好了，不要……”白子画故意凑到花千骨的耳边，悄声说道：“不要口是心非。”
　　轰！
　　高升的太阳将光芒洒向江面，今天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木船稳稳地向目的地目的地航行，还有一日的路程它就能抵达夫妻俩的目的地——蜀地某处仙山。一切都那样的平静，那样的和谐。
　　然而，船舱内却一片吵嚷声——
　　“小骨，不可！现在是……”
　　“闭嘴！躺好了不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