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父之名》大纯二敏

3、新文

　　#1

　　地铁呼啦呼啦的。

　　许粒子家住的远，一般都会很早就出门来学校，一来防止兵荒马乱匆匆忙忙，二也可以避过地铁高峰期。而这个时候，学校一般都是没什么人的。

　　校道两旁的树郁郁葱葱的，透着夏日早晨还不太烈的晨光。地上都是树叶缝隙里透的碎光。

　　她和往常一样一个人背着书包穿过校道，踩着早晨冷清空荡的阶梯上楼。

　　她的教室在四层。

　　她走的慢慢悠悠的，步伐很小。走到楼梯拐角的时候，看到有个同学扶着墙，大力的呕吐。

　　他穿着洁白的长袖校服，佝偻着，露出一小截白石一样的腰，撑着墙的手掌很用力，垂着头，仿佛要把自己整个胸腔胃部全部掏出来一样呕吐着。

　　许粒子被吓到了，她有些着急，不知道这同学是怎么了，慌了一下，赶忙解下书包，从书包里掏出水壶和纸巾。

　　她一边把纸巾塞到校服一侧的口袋里，一边扭开水壶的盖子，走过去，轻声：“你、你好，同学，需要帮助吗？我这里有水…”

　　水壶里的水是许粒子早上装的，还冒着悠悠扬扬的气。但是水并不会太烫，因为现在夏天天热，许粒子烧好水都会放一会儿才倒进壶子里，以免自己课间喝的时候会烫着自己。

　　男生转过头来，他的发丝是很柔顺的垂着的，但是眼睛却很戾，很沉，像幽灵一样。

　　脸颊的右侧有一道红色的伤痕，沁着细细的血丝。

　　他直起腰站直，许粒子才发现他原来很高，许粒子必须下巴仰的很高看他。她手里的水壶不自觉跟着提了提，动作很细微。

　　男生手放在唇下，瞥了她一眼，径直经过她，并没有理她。

　　许粒子愣了一下，转身下意识跟了上去。但是那个男生似乎已经回复了精神的样子，还能转过头很凶的和她说：“不要跟过来。”

　　许粒子被震了一下，果真没有跟上去。

　　她挠了挠脸，有些尴尬。算了算了，至少没事就好。许粒子自我疏解。

　　她看男生走了之后，刚也要走，忽然回头看着墙角的污迹，犹豫了。

　　这和她是无关的，她可以不管。但是她已经看到了，这些一般都是每天早晚的值日生打扫的，但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如果被看到，嚷嚷起来，也会很尴尬吧。

　　许粒子想着，回教室放下了书包，刚要下来打扫一下，下楼就看到那个男生已经拿着拖把处理起来。

　　许粒子眨了眨眼睛，还挺有责任感的，她又提着拖把往楼上走去。

　　沉默打扫的男生，睫毛颤了颤，手中的拖把停了几秒，抬头望去。

　　……

　　许粒子回教室，拿出了盒装的牛奶，撕开，插上管子，然后拿出昨天老师讲的数学试卷看，这次月考她的数学又不及格了。

　　风扇顺时针的转着，教室的人慢慢变多了。

　　“粒子，早上好！”粒子的同桌叫黄澄澄，是个文静的戴眼镜的女生，和数学不好的她相反，她数学很好，不止如此，她每一科都很厉害几乎没有不擅长的。

　　许粒子抬起头：“早上好。”

　　黄澄澄：“你在做题啊？”

　　许粒子：“对。我有一些看不懂。你吃完早餐以后能不能帮我看看？”

　　许粒子把所有错题都看了一遍，一些昨天老师讲过的题她昨天听了都觉得会了，今天一做，脑子又绞了起来。

　　为什么这里的笔记她要这样写？这个步骤是什么意思？她已经都晕了，像极了一条只有七秒钟记忆的鱼。

　　黄澄澄点头：“好啊。”

　　许粒子：“谢谢。”

　　许粒子浑身都是小小的，脸小，嘴小，鼻子小，眼睛小，全都是小小的，但是眼睛是笑眼，脸蛋很秀气，肤色是牛奶白，透着一点粉，笑起来眼睛弯成一条桥，干干净净的，特别有感染力。

　　黄澄澄安静的吃完早餐，帮许粒子讲题。

　　#2

　　夏季的天总是很多雨，时不时就会来一场。

　　天很黑，学校到处都是湿漉漉的。

　　许粒子一手拿着雨伞，一手提着垃圾袋往楼下走，今天因为要值日，她放学得稍微有些晚。

　　下楼的时候，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她的身侧走过，许粒子看了一眼，是之前在楼道呕吐的男生。

　　他长得很高，很好看，眼睛很有戾气，许粒子一直对他有印象。

　　阶梯都是湿湿的水珠，许粒子走的很慢，很小声。但还是不小心滑倒，坐到了地上，一连坐着滑了几层，许粒子惊着喊了两声，赶紧站了起来，结果脚一踩，还没站好又噼里啪啦坐了下去。

　　到好不容易站好了，走两步又啪嗒滑了下去。一路奋起，一路尖叫着坐在阶梯上往下滑。

　　手疼，屁股也疼。

　　不过这样下楼的方式倒是挺快的，一会儿，就滑倒了那个男生的脚边。

　　许粒子有些尴尬，不过她原以为他肯定不会理她，会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他却朝她转过身，那双许粒子觉得生人勿近的眼睛盯着她。

　　许粒子又是糗又是不好意思，忙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起来。”

　　许粒子说，却见他朝她伸出了手。

　　但是许粒子手刚刚一直按在地上，已经很脏了，还不说她的右手一直拿着垃圾。

　　于是她自己站了起来，没有接男生的手。她小脸干干净净的对着他笑着说：“谢谢，哈哈，好丢脸啊。”

　　男生压抑的眉毛嘴角忽然有了一点松化，垂着眸看着她，收回手说：“你那不算丢脸。”

　　许粒子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上次他呕吐的样子。

　　男生回过身，许粒子小心的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慢慢走着，楼道既昏暗又安静。没有其他人。

　　许粒子其实和他不太熟，算上见面也就两次，第一次见面的场面不算美好，而且隔了许多天，她不知道和人聊什么。

　　干脆也就不说话了。许粒子是希望他走快一点的，走远了许粒子就不用纠结该不该和他聊天了。

　　但是他一直不缓不慢的走在自己前面的一个阶梯上。许粒子走着走着，她忽然猝不及防再一次噗的坐在了地上。

　　啊嘶！

　　许粒子皱起了眼睛，简直丢脸到想要说脏话了。

　　不要转过来，不要转过来，不要转过来！

　　许粒子想，赶紧麻溜的站起来，假装没有摔跤一样，心说下次出门再也不穿这双鞋了。

　　许粒子终于走到了一楼，教学楼外的雨稀里哗啦的，像一丝丝透明的水线，斜斜的刮着。

　　地上都是大大小小的水窝。

　　许粒子一直走在他的后面，自然注意到了他两手空空，更加没有带书包。

　　她眼看他停也不停的要往雨丝中走去，忙说：“同学，要不要一起撑一把雨伞？”

　　他转过头，眼睛幽幽的朝她看去。

　　许粒子撑起了雨伞说：“雨很大，我接你一段路吧？”

　　“学校门口。”他说，接过了许粒子的伞。

　　许粒子微微松了一口气，走了过去。

　　许粒子身高比较矮，由高大一点的男生来撑的确会好一些。

　　两人撑着一把伞，距离不远不近，许粒子说：“等一下可以先去垃圾场一下吗？我想扔一下垃圾。”

　　“嗯。”

　　许粒子：“雨好大啊。”许粒子尝试搭话。

　　“嗯。”

　　许粒子：“早上明明还是太阳很好的。”

　　“嗯。”

　　虽然他一直生人勿近的样子，看上去很凶，也不爱说话，但是看他之前会清理自己的污迹，刚刚楼梯上会伸手扶她，刚刚也接过了她的伞。

　　最主要是现在每次她问些无关痛痒的问题，他都会回答，让她也不是慢慢松下紧绷的肩，没那么害怕他。

　　许粒子：“对了，我叫许粒子，高二四班，你叫什么名字啊？”

　　“林烈，一班。”

　　许粒子听过这个班，是尖子班。

　　“哦。”许粒子点头，接着她看到了前面有一个水坑，“林烈，前面有…”

　　许粒子刚想说前面有一个水坑，我们走一边吧，结果看到了林烈自然的抬起了腿。

　　许粒子：“……”

　　她看了看林烈弯曲的腿，又看了看她自己的腿。

　　林烈原本想直接跨过去，结果看伞下的人停住了，于是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她艰难的腿。

　　林烈收回了腿，带着许粒子往另一边走去。

　　林烈走到公交站，把伞还给了许粒子。

　　许粒子接过伞，笑着和他挥手：“那我走了，再见。”

　　林烈：“嗯。”

　　许粒子从他身侧走过，林烈沉默的等着车，车来，面无表情的踩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