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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   14

      赵凌跃跃欲试的第一晚,洛溢没有回府,皇宫里有他的院子,梁帝登基后,专门辟出来给洛王爷的。
      听说是西都十六郡八百里送来了加急军报,梁帝留重臣于御书房紧急商议,洛王爷当仁不让的宿在了皇宫里。

      洛溢着人把书房重新布置,安上一张大床,赵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西都十六郡,一直他大梁薛家军的地盘。
      薛家与洛家一样,是开国功臣,名门贵胄。洛家封地在北,以上接壤为燕国与清霁国,而薛家封地在西,世代守着与大宁的交界之地——西境长廊。长廊蜿蜒万里,沿着长廊的地域,十万大山之间,划分一十六个郡。

      上辈子,如果他没主动请缨,跟着他大哥去宁国瞎溜达,西境长廊十万大山的茂密林区,就是他的封地,他也能在他舅舅的军里混个将军,讨伐宁国的时候,冲锋陷阵赚个忠心耿耿的好名声。
      他死之后,西境长廊归了洛家。
      加急军报,又是为什么?宁国已经被灭国,国土被联合讨伐它的四国平均瓜分,按道理,如今,大梁西边边境,与北境一样,也是与燕国接壤的。燕国公主为梁国皇后,和亲联姻,维系着两个邻国的友好关系。

      难道是因为他劫蔺祝翁马车的事儿?不会,那妹控王爷最在意的是蔺丫头的安危。
      快到天亮,他才睡着,醒来时,已经过了正午。
      “小花,什么时辰了?”赵凌边穿衣服边问。‘
      没有人应答他。

      小花除了夜里睡觉时间,很少离开他左右三米远,可这个亮度,显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他光着脚,跳到地上,推开书房的小门,小花还是不在。去院子里找找看。
      从书房走,必经洛溢的正堂,赵凌走了两步就停下脚步。
      洛王爷回来了。
      洛溢背对着他,正坐在石桌子旁边安静的看奏章。

      难怪小花不在,洛溢喜欢安静,看东西的时候,从不用人在身边伺候,因为呼吸声能打扰他的注意力。可想想自己霸占人家书房睡觉,把人家洛家主挤到了院子来,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
      但就算过意不去,他也绝不会主动跟洛溢打招呼。赵凌小心翼翼的从边边角角挪步,想出院子找点吃的。
      “过来。”洛溢一声平淡无奇的命令,让赵凌不得不滚回来。

      石桌上,摆着十几本奏章,还有一卷灿黄灿黄的布帛。那是梁帝的圣旨。赵凌站在旁边,摸了摸肚子,早饭错过,午饭没吃,里面空空,成了国富粮丰的年代,为数不多的吃不上饭饿肚子的倒霉人士。
      见赵凌死死盯着圣旨,像看仇人似的,洛溢说,“打开看看。”

      赵凌心底凉凉的,圣旨十有八九是过继世子。不到黄河心不死,赵凌自欺欺人的默念着不是不是,缓缓打开圣旨。
      他两个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反复看了十遍……
      还真不是。

      圣旨的大意是,洛王爷代天子行令,于秋猎之后,走一趟西都十六郡。为什么去,与具体去干嘛,都没有提及。
      圣旨是大哥亲自写的,笔墨字迹遒劲有力,但文风非常的口语化,连个大印都没盖,开头结尾,还写了几句诸如最近胃口很好、天气不错的废话。国库有钱,也不能这么随便浪费吧,把圣旨上好金丝锦当信纸用!

      把圣旨卷起来放回原处,赵凌脑中迅速罗列两个信息:西都比较重要,过继世子的事得延后;秋猎过去,洛王爷将不在洛王府一段时间。
      天助我也。
      他的逃亡大计,天时地利人和他都占据。
      赵凌沾沾自喜,嘴角不自觉的弯弯跷跷。

      “我考考你。”
      洛溢总是能把特别激荡人心的气氛给压抑成烦闷无趣,自己忙着办公,还不忘考校功课?洛溢拿起一本奏章,递在赵凌眼前,“你怎么看?”
      他半分品级都没有,哪有掺和朝廷大事的资格?
      洛家世子绝壁是个坑!

      不知闷葫芦究竟想问什么,赵凌乖巧的翻开奏章,准备来个牛头不对马嘴的答案气死闷葫芦,可读了一行字后,他的脸色沉下来,原来,这才是洛王爷西行的原因。
      在梁国与燕国的接壤处,有一条东西走向的河流,当年宁国还健在的时候,叫做凤凰江,它是宁国百姓的母亲河,沿河两边,舒适的气候,广袤的平原与肥沃的土壤,兴起了宁国富甲天下的几个大城,天然水系与山川形成了天然的屏障,易守难攻的地形,让宁国一度成为当年六国的绝对霸主。

      如今,宁国分成了四份,梁国拿到了最南边的一份。梁国的边境向北扩出几十万公里,以凤凰江为界,与燕国南北相遥。凤凰江成了两国的公共河道。
      上个月,凤凰江接连发生了四起杀人夺货的惨案。整艘船的人,都被一刀砍下头颅,运送的满船活物,也被江匪尽数劫走。

      在赵凌的记忆里,凤凰江水匪横行,不是一日两日。
      在他还没出生的时候,宁国宁氏皇族几个祖爷爷辈儿,都曾经组织人马去打过几次,但都以失败而告终。水匪深谙水性,打不过就跑,还是直接弃船游泳逃跑,跳下水散开无数方向,官船根本追不上,官兵跳下水去追,水下功夫不如从小混水的水匪,也是徒劳。
      梁国与宁国一样,是马背上的民族,骑兵可以一当百,却没有一队拿得出手的水师。

      书不是白抄的,前几天抄过的那本靖安皇帝正史里说,宁国分裂后,洛溢直管西都,对那群水匪依旧束手无策。
      同样饱受困扰的,还有北边的燕国,燕国蔺亲王亲自南下,花了几天几夜做通了洛溢的工作。
      燕梁两国,与几家水匪的头子谈判,达成了一重隐形的约定,水匪只劫过路商船,官船与客船不碰,且劫财不杀人,只要不逾越这条界限,沿岸官府上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那些失了财物的富商给以财税减免,作为安慰,大事化小。

      这一计,倒是非常有效,凤凰江流域安然无事至今。
      可上个月开始,河道又变得不太平起来。接连的四起惨案,让地方官焦头烂额,受到波及的几座城的民怨,已经几乎沸腾。有吃饱了撑的的百姓,闹官府不作为,自己组织起来,扛着锄头铁锹,日日在江边游荡。

      最要命的是生意,整个沿江码头,清淡萧索,往来客商宁愿选择绕到东边走陆路,也不再经过凤凰江。
      凤凰江的税收,数量庞大,少了这一条纵贯东西的生意线,梁国倒是没怎么着急,但今年收成不好的燕国急了,而且燕国的一个年轻大臣,死在了第四条被劫的船上。
      于是蔺国出精兵十万,沿江扎营,发誓要靠人数,彻底的根绝凤凰江水匪隐患。

      梁国与燕国交好,从没把凤凰江当成边境,西都都护眼见北边的十万精兵来此驻扎,问清楚缘由后,差人快马加鞭的报送梁都,问该如何是好。
      赵凌基本上能推断出,几个故友在昨夜得出的一致判断,能不打仗,就不打仗。
      想想,蔺王爷此番南下,名为探亲,实则是试探口风。见梁帝没有出兵参与的意思,也不勉强,从前宁国只派几千人上下,自然对付不了水匪,如今他十万精兵,大不了就把凤凰江填平了一了百了。

      梁帝得到奏报时,蔺王爷已经离开。他不是不放心燕国,也没必要派兵马去对峙,问题是,那是宁国。
      宁国二十年前,刚经历残酷的战争,苟延残喘存活下来的,与迁徙到此的梁国百姓,和平关系十分的脆弱。被灭国屠城的仇恨,一直以来都埋在他们的心中。一旦有打仗的苗头,他们真的大有可能与水匪为伍,掀起动乱。

      没有人,再想看见有人死。
      必须阻止燕国的行为。
      然而,梁国皇帝命令不了燕国皇帝。最后只能靠人情。先稳住燕国王爷,赶紧查案子,水落石出,抓捕凶手,给燕国一个交代,燕王爷多半就撤兵了。
      他赵凌已经死了,洛溢就是拉人情的最好的人选。蔺祝翁总会给洛溢几分面子,毕竟洛溢救过他的命。
      赵凌边看边理出头绪,抬头,正对上洛溢的眸子。

      洛溢似乎很期待他的看法。
      但十三皇子能有什么看法?活了十八年连宫门都没出过,怎么可能从奏折里短短的几句话里把家国大事看清?
      赵凌规整的把奏折放回去,选了个最没逻辑的看法说,“我们得防着燕国,万一他的兵打完了水匪,再南下打我们可怎么办?”

      “也是,”洛溢竟然赞同的点点头。
      得到洛王爷的肯定,十三皇子得表现的心花怒放,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对对对,大梁也得派十万兵马,与他们隔江对峙!他们敢打,我们就打回去。”
      洛溢应该能感受得到,这位十三皇子虚有其表,长得好看但内里是个草包,将来接了洛家家财与洛家军后,非但不能光耀门楣,反而大可能,把洛家千秋万代攒下来的家底给掀个底朝天。

      现在退回换一个,还来得及。
      洛溢没做评价,他站起来,摸了摸十三皇子的头顶,用慈父一般的语调说,“今晚赴宴,与我一起。”
      赵凌没反应过来,被他摸了一下。
      头顶有只手?他迅速闪开,差点没一个鹰爪手把洛溢的胳膊给扭断。摸头不长个儿知道不?他这辈子已经够矮小了,比洛溢的肩膀还要矮一点,十八岁的年纪,也没太有长个子的可能!

      他气的涨红了脸,大叫,“我三天没洗头发了。”
      你不是有洁癖症吗?恶心不死你。
      说完,赵凌呼呼的跑回书房,大门一关。什么不好摸,偏偏摸头。
      薛家有个奇怪的祖训,跟先祖皇帝与洛家祖先的披衣典故一样奇葩,幸运的是,这个祖训仅限薛家内部人士知晓,没有流传开来,供民间编排取乐。

      从小他就知道,他母妃喜欢的人,并不是他父皇,想嫁的人,也不是他父皇。
      可薛家的嫡小姐,婚事怎能由得自己做主?最后还是风风光光的进了皇家的门,册封贵妃,怀上了他,位及荣宠。
      他问过母妃,那个男的有什么好?只不过先一步认识,摸过头顶而已。父皇对她是痴心一片,百依百顺,入宫这么多年,都没有感动过吗?母妃回答他的时候,笑的很好看,像个不谙世事的闺中小女孩儿似的,娇羞可爱。

      好在,他姓赵,不姓薛,这祖训与他无关。
      可他心里为什么这么介意呢?表现的比洛溢这个洁癖症患者还要不自在。难道洁癖症也会传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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