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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番外:那些年 ...


  •   第五十九章 番外:那些年

      古城银安。

      一只飞鸽落下,兰陵摘下信鸽腿上绑着的竹管。

      秦子瞻看了暗卫来报,“哎,你说,一边是老娘,一边是亲哥,你倒是说说,让本王怎么选?”

      “属下……属下不敢妄言。”兰陵迅速低头,这话答不好,可是杀头之罪。

      唉!

      秦子瞻每每想起此事,便是头疼。

      太后薛氏是他与皇上的生母。

      皇上年幼登基,太后垂帘,但皇上长大后,依旧常年把持着朝政不肯归还。皇上表面隐忍,背地里拉拢一帮年青能臣,与外戚党羽斗智斗勇,整个朝堂表面和谐,实则暗潮涌动,一触即发。

      皇上有兄弟七人,唯有秦子瞻与皇上一母同胞,同为薛氏所出。人人都站了队,不就是帮薛氏太后外戚,就是帮皇上本家兄长,也唯有秦子瞻还迟迟不下决定。

      母亲跟皇兄,从小到大,待他都很好,谁也没对不起他,秦子瞻是打心眼里纠结,为什么两边就不能和和气气的打个商量,非要争得你死我活呢?

      他被亲娘与亲大哥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帮哪一边势必要与另一边翻脸为敌,让他于心何忍?

      于是他索性谁都不帮,干脆躲出凤阳,顶着风流倜傥不学无术的破败名声,离得太后与皇上这两尊佛都远远的。

      算算,他有三年没回过皇宫了。

      今年,他必须回去。

      不久前,暗卫送来密报,英武王叔病入膏肓,御医说,药石无医,熬不过今年。

      英武王叔权势滔天,是青国兵权的实际掌控者,边军都是他当年拼死拼活,一手带出来的精锐之师。

      但再厉害的人,也敌不过病魔的侵袭。

      秦子瞻叹气,“今年英武皇叔六十大寿,我得回宫一趟了,说不准,这就是最后一面。”

      英武皇叔对他不错,年幼时还手把手教过他骑马射箭,可惜他天性慵懒懈怠,三天打鱼两头晒网,每每找御医所开假病假条,装病不去。后来皇兄亲政,为了躲开老哥跟老娘,他就在青国地界四处游历,更加玩物丧志,少有回家。

      现在想想,真是对不起王叔的苦心栽培。

      英武王叔是皇上与太后都想拉拢的人,但他从来不干朝堂的政事,也从没表过倾向哪一边的态度。

      因为年轻时打仗伤了身子,英武王叔一直没有子嗣,也不愿意过继。在他离世后,边军兵权所属为谁,他定了接班人则好,若是没定下明确的,朝中皇上与太后两派,定然争得头破血流。

      连死都死的不安生。

      恰逢舞狮庙会,秦子瞻决定逛逛,买点儿好玩的,当寿礼献上,让英武王叔他老人家高兴高兴。
      银安最繁华的庙会,便是这一年一度的舞狮会。

      秦子瞻喜欢热闹,吃过晚膳就带着兰陵出门。然而他们出来的有点儿早,狮子还是一坨布料,堆在庙门口,几个五大三粗的精壮汉子,围在一起吃面。

      摊位大都已经摆出来了。

      秦子瞻大眼一看,摊位所卖的十有八九是些小玩意。

      他驻足一家卖小泥人的摊子,递上一锭银子,让摊主给捏个孙悟空,借此熟络,向摊主打听,“阿婆,你可知银安城卖古玩字画,哪家最好?”

      “公子您是要买真迹,还是赝品?”

      秦子瞻收起扇子,“自然是真迹。”

      阿婆边捏面团,指了指西边,“画铺都在西边巷子。真迹难得,谁家如不是碰上天大的难事,又怎么会拿出来变卖?公子运气好,才能碰的上。”

      秦子瞻笑笑,他运气一向不错,且出得起价。银安古城历史悠久,许多小门小户都是传了好几十代的,且文墨气息重,说不准真有好货被他碰上了。

      “公子既然来了银安,可以去瞧瞧银安的仿画。论这行当做绝做精,青国当数得着梅老。梅宅弟子的临仿习作,也多送到西边画铺去卖,卖的不贵,画师还给装裱,刻字留印,不少人都从那里订货。你带回去,送人也好,收藏也好,挂着装饰也好,不输真迹。”

      梅可玉大名鼎鼎,很多年前也是凤阳画院响当当的大师,只是后来弃了潜心创作,做起了铜臭气息颇重的临仿画买卖,让不少同行瞧不上眼。

      要不……去梅宅拜访一下?秦子瞻得了提示,梅宅做临仿的,定有真迹存货,不然怎么仿的出来?

      但若是那般,一来,一定得亮明王爷的身份,如此,凤阳皇都大概人人都知道他带了什么礼物给英武王叔贺寿,完全失去了惊喜。

      二来,仿画创作需要时间,寿辰将至,他还得带回去做旧刻章,根本来不及。

      他摇摇扇子,与兰陵说,“我们先去画铺瞧瞧。”

      刚要走,阿婆问,“公子,您的面人不要了?”

      秦子瞻忘了,自己为了套话,刚刚还花银子买了个东西,见阿婆熟练的上色,猴子栩栩如生,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我也想要个孙悟空。”

      秦子瞻闻声低头,摊子右边多了个少年,比他矮了两个脑袋,少年的眼睛明亮有神,直勾勾的盯着阿婆手里的孙悟空面人。

      少年身后,站着个与他差不多大少年,比他略瘦些,见好友又被摊子的小玩意儿吸引了,开玩笑说,“你多大了?这都是小孩子家家玩的。你三岁啊?”

      少年童言无忌,指着秦子瞻说,“他比我大,不是也买了?”

      秦子瞻用扇子捂嘴,咳咳咳,他是见捏面人的阿婆面善,为了套个亲近,才买这小孩子家家的玩意儿的。

      三岁?

      兰陵憋着笑,见王爷瞪眼,忙严肃的望向一边。

      捏泥人的阿婆道,“小安啊,你大哥跟大嫂呢?”

      少年们跟摊主婆婆,是认识的。

      少年眨眨眼,“买画去了。”

      “看上哪个,随便挑,阿婆送你,”阿婆指了指摊位上已经捏好的。

      少年似乎就等这句话,早就相中了一只小狮子,“谢谢阿婆。”

      “你刚刚不是要孙悟空吗?”秦子瞻逗他。

      “孙悟空捏起来麻烦,我们等不了那么久,”少年爱笑,声音糯糯的,拿着面狮子跑去同伴处,“若辰,走吧,我们去吃面,去晚了没桌。”

      秦子瞻看着两个少年消失的背影,“这孩子,笑起来招人喜欢。”

      阿婆说,“他是陈大夫的小叔子,嘴巴也甜,天真烂漫,我们街坊邻居都喜欢他。”

      说着,孙悟空捏好了,秦子瞻接过,转手给了旁边的兰陵,“送你了。”

      兰陵想起三岁,却也不敢丢王爷送的东西。

      城西画铺,纵横林立,有十多家。

      秦子瞻问了人,其中两家,只卖梅宅弟子的临仿。还有两家,做的是定制买卖。一家卖真迹,但都不是特别有名的。

      秦子瞻逛过一圈,很是失望,这些画作,有真有假,但却平平无奇,他的眼都入不了,更别说对墨画研究颇深的英武王叔了。

      “王爷,不如我们去那阿婆说的画铺,看看仿画?”

      “走吧,”秦子瞻扇子一甩,左右无事,进去逛逛,进了最大的一家画铺。

      秦子瞻身份显贵,送到他府上的,都是真迹,他还从没见过真正的古迹临仿之作。当他迈入门庭,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得有七八米的长卷,题词那般熟悉,真迹正挂丞相大人的御书房里,他抬眼一望,正是八百年前凌波山人的《温柔乡》。

      秦子瞻细细比对,若不是画这画用的是崭新画纸,不是真迹泛黄的旧纸,他一定会以为,丞相大人很缺钱,狠心变卖了家产。

      再往前,是前朝吴门六君子的花鸟工笔,皆是临仿,与凤阳画院珍藏的真迹,一模一样。

      “不愧是梅老的弟子,”秦子瞻摇着扇子,品评眼前的佳作,“此般笔墨,创作的画定也不差,为何要做仿画呢?”

      旁边有画师,正是此画作者,梅老弟子,见秦子瞻富贵面向,定也是附庸风雅的贵族公子,说道,“公子不做我们丹青行当,不知行当艰辛苦劳。我们创作的画,多无人问津,却是临仿大家的遗作,才能被人一眼瞧到,上到市面,卖上高价。倒不是我们缺那百两银子,只是我们做画师的,总不想自己的画总蒙尘在箱子底,哪怕被标上仿画,只要有人看见,有人肯买,也算是证明了我们这么多年勤学苦练的价值。”

      秦子瞻略思索,说的也是,丹青行当,有名的都是死人,就算没死,也是年近古稀,历年去凤阳考画仕的,进了画院,不熬个二十年,熬出名望,也没有人会请。

      画虽是临摹的,但印章是自己的。

      他谦虚道,“是我浅薄了。”

      他继续往里走,几乎能以假乱真的仿画,琳琅满目,他还真想带几幅画回去,让那帮只知道真迹的兄弟们开开眼。

      “咦?”秦子瞻驻足,“这幅画是……”

      旁边卖画的老板道,“这是梅老亲笔临仿的《三省图》,仿的是灵帝绝笔。”

      “真迹在何处?”秦子瞻记得,灵帝的《三省图》真迹,被皇爷爷带去皇陵陪葬了。

      “没有真迹,此画是梅老依着古书记载,推理推敲,仿作出来的,”老板解释说,“从这以后,这几十张画都是如此,真迹或是毁了,或是不可寻,或是被位高权重的人物收藏。”

      秦子瞻头一回知道,丹青临仿还有此一门。

      他对梅老佩服至极,没有见过原画,竟然还能画的与原画一模一样。

      连笔墨的技法,泼墨的张弛,也仿的丝毫不差。

      他接着往后看,不少失传真迹,现身此地。直到他走到一幅三尺长卷下,他有些激动,英武王叔喜欢的画师中,最爱琅琊真人,但琅琊真人留下的字画不多。

      琅琊真人的《断崖飞瀑图》,气势磅礴的群山瀑布,正是他要寻给英武王叔的寿礼。

      但这张一看就是赝品,落款印章实在太丑。

      琅琊真人成名画作,其字也是一绝,印章篆刻更是方正有力。萝卜章摆在那儿,难看至极,跟三岁孩子的字有的一拼。

      虽有瑕疵,但瑕不掩瑜。

      “我见过琅琊真人的其他真迹,此画用笔着墨的手法,实在太像了,若不是这刻章,绝对能以假乱真。临仿此画之人,画技了得不说,还把琅琊真人的性格学了八成。妙啊,实在是妙!”

      兰陵道,“恭喜王爷。只是……”

      他担心,英武王爷身份尊贵,会不会嫌弃是一幅仿作?继而迁怒于王爷?

      秦子瞻心已有对策,谁也没见过真的《断崖飞瀑图》,只要把画纸做旧,换上新章,只要他看不出来,英武王叔的老花眼,更加看不出来,“我把这琅琊真人的《断崖飞瀑图》带回去,王叔定准高兴。”

      兰陵迅速找老板,说要买画,老板摇头,“不巧,这幅画已经被许老板预定买了。要不,您再挑挑别的?”

      秦子瞻扇子一挥,“你随便开个价,我今天就要买这幅画。”

      画铺老板为难,“凡事讲个先来后到,我做买卖的不能失了信誉,这样,您自己去跟许老板商量商量,可不可以把画让给你。”

      “大胆,你可知你在跟谁讲……”

      咳咳,秦子瞻合上扇子,打了下兰陵的脑袋,给了个闭嘴的眼神。

      微服私访,他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身份。

      他笑呵呵的问,“请问,许老板是哪一位?”

      画铺老板张望四周,许思宁已经带着夫人离开了,门外人多拥挤,不知拐去那条街。想眼前这位公子也是奇怪,不就是一副临摹仿画,画的也没多好,挂在这里很长时间都没卖出去。都怪是那个萝卜章,破坏了整幅画的美感。

      许思宁不在,自然无人回应秦子瞻。

      画铺老板好心告知,“许老板家住在城南许宅,旁边是许氏粮铺,挂着蓝布粮字旗,挺好找的。”

      “开粮铺的?”秦子瞻想,银安城小门小户,买画应该也是图个新鲜,只要银子足,应该不难搞定。

      许家的确不难找。

      秦子瞻只打听了一个人,那人便热心的要领他到许家门口。

      “您要瞧病?”那人问道,陈淑是远近闻名的活菩萨,不少外地人慕名而来。

      “我买画,”秦子瞻觉得自己气色不错,怎么能被当儿病人?“许家不是卖粮的吗?怎么还开医馆?”

      “那倒不是,许老板的夫人是大夫,我以为你是来找她看病的。”那人把秦子瞻送到门口,“许老叔,这位公子找许老板。”

      门前坐着个老头,摇着蒲扇纳凉,是许家的老管家。老人缓缓的抬手,指着门,“你是问粮价的还是求医的?”

      “我……”秦子瞻与长辈行礼,他有求于人,那幅画他是志在必得,“我不为粮价,也不为医药,我是来交朋友的。”

      老爷爷哈哈大笑,中气十足,“思宁,你有朋友来找。”

      许思宁闻声出来,却是不认识眼前这位贵气十足的公子。

      “您是……”

      “许老板,冒昧打扰。”秦子瞻做见面礼,“我姓詹,是凤阳做古画生意的。”

      许思宁皱眉,古画生意?这人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旗子上那么大的粮字,没看见吗?

      “许老板,是这样,我想买一幅画,就是那幅琅琊真人的《断崖飞瀑图》。老板说您先买了,让我来与您商量,您可否把那画让给我?”

      许思宁总共就买了一幅,自家弟弟缠着自己非要买下来的,画是不错,就是刻章很丑。他知画是那君家小子画的,刻字定然是弟弟写的。

      虽然只有个刻章,但也是弟弟的第一幅创作。

      他得知挂在画铺无人问津,立刻买了下来,留作纪念,当然不会随便让给眼前的詹老板。

      “对不起,这画对我有特殊的意义,”许思宁拒绝的直截了当,“还请公子选别的画吧。”

      说完就要回家,秦子瞻忙拦着,整个人挡在许思宁前面,“许老板,咱们有话好说,你开个价,随便开,多少我都给。我家还有诸多名画古玩,皆是真迹,您若喜欢,我拿来跟你换。”

      “仿画而已,您拿真迹换?”许思宁觉得眼前人有病,指不定是骗子,故意跟他套近乎的,“詹公子,画我是不会卖的。天色晚了,明日我有事早起,得休息了,还请您回去再选选其他的画吧。”

      兰陵纵身一跃,拦在门口,一手扶住许思宁的肩,手上轻微使力道。

      “兰陵,不得无礼,”秦子瞻对许思宁印象极好,温雅气质,丝毫没有从商的市侩气,倒想是读书科举做学问的。他猜许思宁也有不想卖画的理由,并不是坐地起价,欲擒故纵,讹他的银两。
      如果能用他三寸不烂之舌解决的问题,他不想动武力。

      “许老板,我这辈子没求过什么人,只求你能把这画卖给我。这画对我很重要。我家有长辈,非常喜爱琅琊真人,他得了重病,大夫说活不过年底,过几天他就过寿了,我想给他个惊喜,带琅琊真人的《断崖飞瀑图》回去,让他高兴高兴。”

      许思宁见秦子瞻眼里真诚,提起长辈时落寞难受,倒不似假的。

      他想了想,“就算你把这画拿回去,你家长辈知是仿作,不是琅琊真人画的。”

      印章太过显眼,且画纸是崭新的。

      秦子瞻觉得有戏,连忙说,“假的也无妨,此番笔墨,足以以假乱真。且世上并没有人见过这幅画的真迹,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我见过琅琊真人的其他作品,用笔技巧一模一样。叔父的寿辰快到了,我得急着回家,而您就住在银安城,若是想要,可以请梅老再给你画一张。”

      许思宁哪里来的本事,能请的动梅老?夫人倒是与梅家弟子有往来,但就算梅老的徒弟,也没几个人能敢说要梅老作画的。老人固执又执着,说他不爱银子,他收徒弟卖仿画,说他爱银子,高价订画一律不接,临摹也只临他自己喜欢的。

      秦子瞻知梅老难请,立刻从腰间解下随身玉佩,“这块玉送你,此玉珍贵,我敢保证,梅老见过,定会迎你为上宾,你想让他画什么就画什么,你信我。”

      又开始说胡话了。

      许思宁没接,笑了笑,“那张画不是梅老画的,是他徒儿画的。刻章的,是我家弟弟,所以我想留作收藏。既然秦公子想拿回去做旧,不如……我让小辰来,再给你画一幅不带刻章的,他画画很快,画三尺画,半天足以。”

      秦子瞻一直以为是梅老所做,如此说来,是徒弟所为。

      半天,秦子瞻将信将疑,他从未见过临仿,只知道创作一幅画时间很长,几年几十年的都有,最短也得几个月。

      但如许思宁的想法,他就不用回去费时间把印章部分洗掉了。

      许思宁找了个下人,去对面君家找人。顺便把少爷也揪回来。他家弟弟,跟牛皮糖似的粘着人家君小公子,走哪儿跟哪儿,也是君小公子脾气好,愿意跟自家又懒又呆的小弟一起玩。

      秦子瞻进了宅子,院中有淡淡的草药香,他没等多久,就见到了作画的梅老的徒弟。

      没料到,画此画的竟然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竟然是你们?”秦子瞻上下打量君若辰,许思宁刚刚说的,梅老很喜欢的关门弟子。

      “是你?”许思安不太记得眼前人,但记得孙悟空,三岁孩子才买的玩意儿。

      兰陵欲哭无泪,他不敢扔,左手一直举着。

      “你们认识?”许思宁给客人沏茶,听弟弟说,同在温阿婆那买过泥人,倒是巧合。

      转头,忽然想起什么,“你是不是又没给温阿婆银子?”

      许思安摇摇头,“阿婆说,她送给我的。”

      许思宁叹了口气,他弟弟真是呆到家了,谁给东西都照单全收,说白送的客气话,也从来听不出。

      虽说因着淑儿给人看诊不收银子,邻里街坊都爱逗小安,但总不能老是要别人的东西。
      “还有谁送你东西了?”

      许思安从布袋里一样一样的往外拿,随身斜背的布袋从鼓鼓到扁扁。

      桌上的东西,越堆越多,糖果,花生,桃子,枣糕,泥人,陀螺,沙包……还有两只活的蝈蝈。
      秦子瞻终于忍不住了,笑的前俯后仰,许思宁无奈陪着笑了下,“不好意思,我弟弟不懂事,让你见笑了。”

      秦子瞻忙摆手,“我倒是觉得,小弟弟天真可爱。”

      “你就不能跟小辰学学……”许思宁装作要打,许思安小跑到君若辰身后,“大哥,你怎么又说我?我在学了,学的慢而已。若辰是天才,我是凡人,凡人自然是赶不上天才的。”

      “行了,我说一句,你后面等着十句,”许思宁看着桌上的东西,算计着过会儿要跑几家去还银子。

      “许大哥?”君若辰还不知是什么事,许家下人说,来了个客人,想见一见《断崖飞瀑图》的画师。

      听说他的仿画终于卖出去了,许思安曾经拍着胸脯保证,舞狮会时,一定出现慧眼识珠的伯乐,画一定能卖出去的。

      君若辰猜着,十有八九是被许大哥给买了。

      许思宁刚才被弟弟气忘了,忙说,“小辰,我给你揽了笔生意,这位詹老板就是买家。他想你再给他画一幅《断崖飞瀑图》。”

      “随便开价,”秦子瞻收起玩世不恭的笑意,“我要一幅一模一样的,不带印章。”

      “您是要……卖?”君若辰得梅老身传,知仿画行当,有人以假乱真,高价买卖,没被发现还好,被发现了,他们画师很有可能惹上官司。高价买得起画收藏的,非富即贵,都不是他们平民百姓能惹得起的。

      “不是,”秦子瞻解释,“我家长辈得了重病,不久人世,他崇拜琅琊真人,但琅琊真人鲜有作品流传世上。路过银安,机缘巧合,我看到你画的《断崖飞瀑图》,笔笔得琅琊真人韵气,我想你画一幅给我,让我带回去,孝敬老人,给他个惊喜。”

      君若辰问,“若你做收藏之用,我可以画一张。至于银两,按着市价。”

      秦子瞻并不知道市价,问许思宁,“你买的多少银子?”

      许思安在旁边跳,气鼓鼓的冲着秦子瞻,“谁买的?我哥才没买!”

      君若辰装作没听见。

      “……”

      许思宁提着弟弟的领子,准备带走,挨家挨户去还银子。临走时与妻子说,“准备笔墨,还有染料,就是小辰上次用的那一套,收在仓库最东边的箱子里。”

      陈淑应了声,君若辰常常来许家,许思安的房间,基本一半都放的君家小公子的东西。上次家里大扫除,凌乱的房间整理一番,一竿子用不着的都被塞进了箱子。

      “许大嫂,”君若辰追着陈淑出去,“我帮你拿。”

      秦子瞻坐回去,品了口茶,茶叶比他王府上的,隔了十万八千里,几乎可以用难以下咽形容,他瞧着桌上没来得及收拾的蝈蝈,不由自主的笑起来。

      “王爷?”兰陵从没见过王爷这般自在。

      “看着他们,我就想起我跟皇兄小时候。他总是管我这个,又管我那个,这个不准,那个不让,我那时,嘴上总不服,当皇上了不起啊,但心里却很是喜欢皇兄事事管着我。”

      兰陵并不知王爷的童年,他跟秦子瞻时,秦子瞻已经离开皇宫,自立秦王府了。

      秦子瞻用手指逗蝈蝈,“记得有年皇兄祭拜皇陵,出宫一趟,回来说给我带了好玩的东西。结果他从他靴子底下,拿出来两只蝈蝈,都快闷死了,奄奄一息的。我问他哪来的?他说在皇陵的荒草地里抓的。”

      一国之君,在草地里趴着抓蝈蝈,秦子瞻至今都很难忘记当时他脑补的形象,皇兄完全可以找丫鬟太监去抓,或者直接上集市买啊。

      “我知道,皇兄很需要我,他在母后眼皮子底下培养自己势力,有多么艰难。但再艰难,他也从没有逼过我。他放任我天南海北的游山玩水,做自由自在的悠闲王爷。而我……”秦子瞻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最后,只有他能听得见。

      若我到了必须选择的那天,定会站在兄长一边。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番外: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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