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来骄傲》将吉

4、chapter 4

　　“说得你好像对谁有过意思似的。”周写意嘟哝一句。

　　薛白没听清楚，追问了一句：“什么？”

　　“没什么。今天晚上下了晚自习我去找你。”现在高三学校抓得紧，一周只有星期天上午半天休息。恰巧今天周六，好不容易薛白答应给她当模特，俗话说夜长梦多，周写意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的。

　　“嗯？”薛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答应给我当模特的，你该不会反悔吧！”

　　坦白说，薛白是真挺想反悔的，但被她抢了先，倒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了，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行。”

　　见她答应，周写意按捺不住兴奋，搓搓手，“这次我要画个够本儿！”

　　*

　　下了晚自习，薛白收拾好书包，去楼下找周写意。在教室找了一圈没看到人，便拉了个人问。

　　“周写意？跟人打架去办公室了。”

　　一听这话，薛白当即折身往办公室跑去，刚到门口，因为低着头没注意，和另一个人撞了个满怀。薛白吓得闭了眼，闻到一股很干净的沐浴露的味道。缓过神来后，薛白立马退开，一抬头，发现纪铭。

　　他背光站着，正低头看她，脸上的神情看不太清，倒是白衬衣的衣领隐隐发着光。薛白不禁暗自感叹一句，果然是天山上的神仙，自带光环。

　　“薛白？”一个熟悉的声音将薛白的神智拉了回来，循着声音转过头，瞧见周写意跟在纪铭后面走了出来，嘴角还挂了彩。薛白立马迎上前，将她拉了出来，顾不上其他，先问她脸上的伤怎么样。

　　见她愁得跟个小老太太似的，周写意毫不在意地一挥手，“没……嘶~”瞬间破功。

　　看样子伤得不轻，薛白拉着她就准备去药店，刚一转身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句调侃。

　　“这是薛白还是该叫纪白，或者周白啊？”

　　薛白的姓是全校皆能get的笑点。因为不知道生父是谁，又有一个“赫赫有名”的母亲，说不定就是学校里某个人同父异母的手足。圈子里的那些事大家虽是心知肚明，除非有意羞辱谁也不愿意摆到台面上来说。

　　薛白感觉走廊上的几个人都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有嘲讽有担心。

　　真是，这个万年老梗还用不腻。

　　薛白扭头看着说话那人，嫣然一笑，“我姓什么你爸不是最清楚吗？”看到对方僵了脸色，薛白拉着周写意头也不回地走了。

　　*

　　周写意嘴角破了点皮，有些肿。嘴角边不好用药，薛白就在学校外面一个专门卖宵夜的小摊上买了几个煮蛋，三两下剥开帮她敷嘴角。

　　“薛白？”

　　“嗯？”薛白收回落在她嘴角上的视线，看着她。

　　周写意犹犹豫豫地问：“你没事吧？”

　　反应过来她是在刚刚那个人拿自己开玩笑的事，薛白沉默了一会儿，躲开周写意的目光，“你还没跟我说你为什么打架。你班主任那边摆平了吗？你这样回家，你爸妈问起来怎么办？”薛白将话题扯开。

　　如果她有父亲，说声“没事”简直就跟睡觉喝水一样自然，可惜的是……

　　她没有。

　　或许是看出来她在躲避这个话题，周写意也没再纠着继续问，只是安慰地揉揉了她的头发。

　　被她那忧心忡忡的样子弄得忍俊不禁，薛白挡开她的“魔爪”，“我又不是小孩子。”

　　周写意很是赞同地点点头，煞有其事道：“对啊。你是宝宝。”

　　薛白当即一个大白眼翻过去。

　　受了伤回家肯定会被一大家子人追着问，听薛白说她妈不在家，而且她之前在薛白家里备了一整套画具，周写意就死乞白赖跟着她回家。

　　*

　　跟阿姨打过招呼之后，薛白带着周写意直接上了楼。

　　薛白找了套自己的睡衣扔给周写意，让她先去洗澡。周写意却心心念念自己的画，为了节省时间，直接拉着薛白一起洗。薛白裹着浴巾出来，正要找衣服穿上，却被周写意拦住。

　　“我来！”周写意自告奋勇帮她找衣服。薛白答应让她画一次不容易，可不能太随便了。

　　一看她这架势，薛白知道自己今天别想太舒坦了。但是话是自己亲口说的，又不能反悔，干脆认命地坐在床上任凭吩咐。

　　周写意在她衣柜翻了一通，最后找出了上次她们一起买的白底红花的日式三件套睡衣，递到她面前，雀跃道：“穿这个！”

　　“睡衣？”薛白迟疑地接过。

　　周写意已经开始去摆自己的画具了，头也不回道：“嗯！”摆好画架就开始调颜色。

　　薛白穿好衣服，盘腿坐在床上等她准备好，看到她嘴角的伤，忽然想起她还没说为什么跟人动手，就又问了遍，“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听到薛白说话，周写意下意识抬头看了她一眼，却在看清的时候不禁一愣。她一身白色坐在床上，身上开着大朵大朵的红色牡丹，明艳的红色都能闻得见香气。

　　见她直直地盯着自己，薛白还以为是自己衣服没穿好，低头一看，并不是。想到她可能是又想转移话题，薛白抬眼，一副“你躲不掉”的神情，“别以为不说话就能搪塞过去，坦白从宽。”

　　“我坦白什么啊，我就是一躺枪的。”周写意一脸无奈。

　　看她那苦恼不已的模样，薛白差点就信了她的话。但一眨眼，又想到此人以前的累累“罪行”，而且如果她是躺枪的，那岂不是说是纪铭和人动了手？

　　嗯，这个可能太小。

　　“纪铭是躺枪那个还差不多。”

　　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周写意笑得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不是说对人没意思嘛，这么快就帮着他说话了？不过，这回你还真就猜错了。纪铭才是动手的那个。而且……还是因为你。”周写意手指一转，拿着画笔指着薛白。

　　“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跟你说过了啊，纪歌神对你有意思。结果专门为你写的歌被膈应你的那个神经病翻了出来，嘴巴里又不干不净的。要我说，活该被揍。纪铭一拳打过去的时候，那简直就是大快人心！看得我热血沸腾！我后来是劝架的时候挨了一记阴招。”

　　周写意的话超出了薛白的想象，薛白沉默。不由想起今天在办公室外面看到的纪铭。她实在想象不出像纪铭那样的人发火的样子。而且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怎么？纪歌神帮你出气，感动得说不出话了？”周写意调笑道。

　　薛白“切”她一声，不愿再聊这个话题，便道：“你到底还画不画啊。不画我就先睡了。”说着就往床上倒，倒到一半，就被周写意慌忙拉住。

　　“诶！诶！诶！画！马上就画！”

　　薛白一遍一遍地配合她摆好姿势，好不容易熬到她画完最后一张，困得不行，都没力气去看看她画得怎么样，扑到床上翻个身就睡着了。

　　*

　　第二天，薛白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薛白不情不愿的，眼睛睁开一条缝。房间里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光线昏暗，看起来时间还早。正要赶走门口扰人清梦的人，只听外面的那人说了句：“小姐，已经中午了。您再不起上学就要迟到了。”

　　中午？！

　　薛白脑子清醒了一大半，起身一看床头的闹钟，看到已经十二点二十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的眼睛花了，急忙去推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在自己旁边的周写意，“小意？快醒醒！要迟到了！”

　　画到今天凌晨四五点才睡的周写意现在睡得正香，被人这么一阵推搡，不耐烦地挥挥手，“别吵。别吵……”眼看着又要睡过去。

　　薛白直接扯了她的被子，“快点起来！已经快一点了，下午一点半我们还有周末小测！”

　　这下，床上的人总算有点正常的反应了，“你说什么时候了？”

　　“快一点了。”薛白把闹钟扔到她怀里，自己赶忙起床去洗漱。

　　“靠——”

　　麻利地收拾完，薛白拉着还在慢慢吞吞卷自己的画的周写意就往楼下走。

　　刚下几步台阶，就看到客厅里坐着一个陌生男人，薛白停了下来。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叶岚的不知道前几任男友。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薛白不自觉皱了眉。

　　那人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她的不欢迎，将手里的咖啡杯放下，微微抬头，冲着她笑，“起来了？”

　　没有称呼，一句“起来了”配着那样的口吻弄得薛白心里一阵反感。

　　不等她反应，旁边的周写意就将她拉到另一边，挡住了男人的目光，冷着脸带她从这栋房子里快速离开。

　　*

　　本来时间就赶，谁知路上竟然堵车，等两个人赶到学校的时候已经两点半。

　　薛白一边往楼上跑一边想着待会儿怎么求监考老师让她进教室。一上楼，就看到三七分站在教室门口，脸上阴云密布。

　　完了。

　　薛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

　　本来以为三七分专程在教室门口候着她，考试就不用考了，没想到他却说考完再去找他。接连两天被请到办公室喝茶，直接刷新了薛白的记录。

　　薛白站在办公桌前，默默揉着因为写太多字而失去知觉的手指。

　　因为刚被三七分在网吧门口抓了个正着，再加上前科累累，今天无论她怎么解释，“又去泡吧”这一认知在三七分脑子里完全不可撼动。

　　薛白听三七分念了快两个小时的紧箍咒，直接听到晚自习下课。外面闹哄哄的，隐约听到有人说下雨了。薛白往窗外一看，竟还不小。

　　“向老师，下班了。”有人跟三七分打招呼。

　　三七分脸色立马就变了，笑着一抬手，“一会儿就走。”

　　“对了，外面下雨了，您带伞了吗？”

　　“带了。”

　　“那我就先走了。”

　　等那个老师出了办公室，薛白小声道：“老师，我没伞……”

　　闻言，三七分瞪了她一眼，没让她走就出去了。薛白站了这么久，腿都快抽筋了，见他把自己就这么晾在这里，在心里大骂他没人性。

　　几分钟后三七分回来了，往椅子上一坐。

　　“行了，回教室收拾东西吧。我给你家长打过电话了，说一会儿过来接你。”

　　薛白都忘了自己是怎么从办公室出来的，等她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座位上，怀里抱着自己的书包，神情呆呆的。外面的雨越来越大，哗哗的雨声衬得教室里愈发安静了。

　　叶岚回来了？会来接她？

　　薛白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她明明期待了许久，可是现在终于要梦想成真了，她却害怕起来。害怕自己没骨气，怕她对她就这么好一次，她就原谅她的所有，更害怕原谅之后，那种心门大敞的危险处境。

　　手心里冒着细汗，薛白觉得不舒服便紧紧攥住了书包。头顶的日光灯亮得刺眼，她就这么站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等待着，像是一个等待宣判的犯人那般静穆地等待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薛白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径直朝着教室这边而来。脚步声很沉稳，不是高跟鞋的“哒哒”声。悬在嗓子眼的心开始慢慢往下落。

　　等到脚步声停在教室门口，薛白转过头，看到裴舟站在门口的时候，眼眶温热，嘴角却轻轻上扬。

　　失落至极却又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