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妩》月临溪

5、第五章 心动了无痕

　　曲终人静寂，手里的叶子再次化为碎片在阳光中斑驳，已经是第三天的事了。说不清自己为什麽来，但她却吹了若干的曲子。可树下只有落叶，并没有任何人等她。

　　执盈转身欲走。一道人影自树上滑落下来拦住了她，正是那男子，一脸的阴郁。

　　“你前两天为什麽没来？”他有些气恼，略带指责。自己破天荒地等一个女子出现，而且一等就是两天。

　　既然来了，为什麽不出现？况且这语气，她不喜欢。

　　“我为什麽要来？”执盈反问。回风崖的这片树林，一直是她舒缓情绪的地方。虽然她希望他会出现，但并不代表会为了他而来。

　　“因为我在等你，所以你必须来。”他态度有些强硬，象是习惯了发号施令。

　　“我来与不来，都和你无关。”执盈冷淡答著。

　　这话听在那男子耳中有些刺耳。“确实无关，就此别过。”

　　他负气转身就走，脚步却放得很慢。这女子怎麽不叫住自己？他忍不住回头。树下空无一人，只有她的背影渐行渐远脱离他的视线。他望向那里，惘然若失。

　　隔天，午後。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执盈来了。那人不在，或许再也不会来了。她站在那里，有点失落。

　　阳光在叶与叶之间，显得温婉而柔媚。还是这里宁静，能让人忘记烦恼。执盈享受似的深吸了口气。她张开双臂，伸向阳光。她喜欢这温度，喜欢被围拥的感觉。身体直直的倒下，林间的落叶厚厚实实的像毯子，软软的躺起来很舒服。她轻眯著眼睛，阳光在睫毛之间被拆解成几点光斑，七彩而眩目。

　　阳光下，一片叶子静静落下。执盈伸出手，手指像附著某种魔力一样，那叶子竟在指尖处转动起来，像轻盈的舞姬踮著脚尖在翩然而舞。风徐徐吹来，更多的叶子落了下来。执盈让那片叶子随风而去，伸手去接下一片。

　　叶子落入手心的那刻，被人斜来一掌轻轻拂走。是他，执盈一怔。那男子的目光在她脸上逗留很久，然後伸手把她拉了起来。

　　“你脾气还真大，一声不响的就走了。现在肯出现，是不是代表想看见我？”他纠结著眉头，声音略显低哑。

　　“再说一次，我来与不来，与你无关。”男人都这麽自大吗？

　　“怎会无关？看不见你的时候，我会想你。刚才我还在想，如果你不来，我就一直等在这里。等到你出现，我决不会像上次那样放你走。”他抓著执盈的手，郑重的说著。

　　“你放手。”这个轻薄的家夥，怎麽敢如此无礼。执盈又羞又气急欲挣开，却被他牢牢抓著动弹不得。

　　“我放手可以，但我要知道你的名字。”他俯身问道。

　　这算是威胁吗？她不接受。执盈有些恼了，把头转向别处。

　　“其实等人的滋味很难受，我不想连个名字都等不到。我叫卫玄骏，你呢？”

　　或许是他的声音，又或许是别的什麽，执盈扭头看著他。“我叫执盈。”

　　“我可以叫你阿盈吗？”卫玄骏很认真的问著。

　　“不可以。”这样的称呼太亲昵了。她和他不过是见过几面的陌生人，才刚刚知道名字而已。

　　“为什麽？”卫玄骏松开她手的同时，却改捧她的脸。他眼中有什麽东西，正亮的可疑。

　　“卫玄骏，你别太过分。”执盈捶、抓、拧、咬、踢都用尽了，可是两个人的距离依然没有变化。

　　“叫我阿骏。”他不理会执盈的这些小动作，执意地更正著。

　　休想！执盈没办法扭头，只能把眼睛转向一边。耳边传来卫玄骏的一声轻笑。她红著脸，微撅著小嘴的样子可爱极了。让他忍不住靠得更近，又暗自深吸了口气。

　　执盈闻声而望，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叫卫玄骏的登徒子，脸上的笑既可恶又好看，而且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让人看了心里暖暖的，有点迷乱。

　　卫玄骏忽然‘咦’了一声，把手伸向她发间。

　　难道是头上那个小东西爬出来了？“别动。”执盈忙出声警告。她暗自奇怪，自己为什麽要紧张？让那小东西咬这个轻佻的家夥有什麽不好？这样想著，她还是拉下卫玄骏的手。

　　卫玄骏的手中拈著一片落叶。虽不知道她刚才紧张什麽，但笑得异常温柔。执盈不想读出此刻他眼里的内容，猛地推开他，慌忙离去。刚走出半步，就被人拦腰抱住硬拽了回来。

　　“我说了，不会像上次那样放你走。叫我阿骏。”他把执盈强行贴靠在自己身上，附在她耳边轻轻的说著。

　　“休想！”这次她答得很大声。林间的小鸟都因此而飞走了几只，可身後的家夥丝毫不为所动。不，应该说此刻正在放肆的乱动。

　　他似在怀里找著什麽，只是抱著她的手并未因此而松开。终於，他的放肆宣告结束，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锦盒在她眼前打开，里面是一条由粉色晶石串成的手链。做工稍显粗糙，但样子很别致。

　　“喜欢吗？是我来的路上买的。下次，下次我一定送你一份更好的礼物。”他有点紧张，留意著执盈脸上的表情。

　　执盈无言的接过来，眼底有抹深深的感动。第一次有人送她礼物，第一次有人如此在意自己的感受，第一次有人让她卸下心防。

　　“礼物你收下了，还我什麽呢？”他声音轻滑，听起来耐人寻味。

　　还你一个白眼，执盈恨恨的用胳膊肘撞著他。就知道这家夥没安好心，不是送礼物这麽简单。

　　“叫我阿骏。”听起来像诱哄，但很动听。

　　“阿骏。”她意志不够坚定，况且台阶极其好下。

　　“阿盈。”他低喃，声音微颤。

　　“阿骏。”她情不自禁的回应著。

　　耳边传来一声低笑，那是奸计得惩的笑声，她肯定。执盈的猜测很快就被证实。她的身体被人大力地扳转，然後猛地夺走了她的呼吸。他的唇温热而柔软，不断的攫取著她的气息，然後深入，然後再不间断的探访。

　　执盈眼睛睁得大大的，瞪著这个乐在其中的家夥。她的心乱乱的，似乎并不讨厌来自这个男人的冒犯。终於，卫玄骏不舍的结束了这个吻。她需要呼吸，他也是。

　　“阿盈。随我回去，我要天天都能看见你。”他想要的决不只是一个吻，而是想拥有的更多。

　　执盈默默的摇头。虽然一想到可以摆脱乌梢让她很心动，但她根本就无法离开。更何况，这个男人真的可以依靠吗？

　　“你不信我？你不愿意？还是你怕家里人不同意？”卫玄骏承认自己有些唐突，但他真的很渴切的想要带走她。

　　“家里人？”执盈苦笑著。乌梢也算家里人吗？

　　“我这就上门求亲，怎样？”

　　向她求亲？她是圣女，在二十岁之前是不可能成亲的。而且，她的婚事只能由乌梢作主。想到乌梢，她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怎麽？你很冷吗？”卫玄骏脱下外袍，轻轻的披在她身上，并细心的裹好。

　　执盈的心在这一披一裹之间，一点一点的融化出些许柔软。有种陌生的感觉，在心中澎湃著，壮大著。

　　“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让别人伤害你。在正式娶你之前，我……”他沈吟了一下。“我会尽量克制。”或许需要克制的时候会很多，他轻咳一声，掩饰内心的尴尬。

　　“阿骏，我们……”我们是不应该开始的，因为注定没有结果。

　　远处号角声响起。这是乌梢的警告，也是催命符。今天，她出来的时间确实太长了。

　　“我要回去了。”执盈不无遗憾的说。

　　“我陪你一起回去，然後向你家里人提亲。”

　　“阿骏，我怎麽可以带一个刚认识几天的男人回家？这会成为笑柄的。”

　　带他回去，最大的可能就是被乌梢杀死。她无法面对他会变成冰冷的尸体的事实。只是这样想著，她的心就莫名的很痛。真的很痛，莫非？她真的要回去了。否则，她会看不见今晚的月亮。

　　“那晚会走行吗？”

　　“不行。”

　　“那明天早点来。”

　　“我明天不知道什麽才有空？就算有空也会很晚。”这几天她频频晚归，已经引起乌梢的注意。长此以往，她怕乌梢发现卫玄骏的存在。

　　“无论多晚，我都等你。”

　　夕阳下，晚风中，他答的如此肯定，笑的如此温暖。执盈转身，心底的寒冰已化成一泓春水，温温柔柔的在岸边溅起水花。

　　卫玄骏不舍的收回目光。不待他离开，树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马上的人一见他立即翻身下马，跪了下来。

　　“忠烈王，前方战事有变，我军在星渡城受阻，皇上命你即刻回去。”

　　“要走也得等明天。”他答应了阿盈等她，怎能不交待一声再走？

　　这个凌通怎麽回事，居然会被人拦在星渡城？扶木国那个方盛果然有点才能，竟然能挡住凌通凶猛的攻势。那就让他多得意几天，卫玄骏打定主意，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皇上的旨意你要违抗吗？”那人沈声问道。

　　“辛柏，你应该清楚自己在和谁讲话。本王想要做的事情，没人能阻止。皇兄那里我自会解释，其它不劳你费心。”

　　“忠烈王，虽然你和皇上是亲兄弟，但你在军中和朝中的威望过高，所以你更应该谨慎的做事，以免皇上对你猜疑。”辛柏似有意提醒。

　　“本王明天自会和你走，其它的你不必多方。”

　　“忠烈王，你。。。。。。”辛柏的话没说完，就被卫玄骏的一声冷哼打断了。

　　卫玄骏转身就走，剩下辛柏独自站在树林里发呆。

　　次日，黄昏。

　　执盈刚跑进树林，就看见卫玄骏牵著马站在那里。身边站著个陌生的男人，神色十分焦急。不待她开口，卫玄骏走上前抱住她。

　　“阿盈，我有事要离开些日子，你现在就随我走吧。”他可以先把她安置在府里，等他回来再禀明皇兄不迟。

　　“走？去哪？我不能和你走。”执盈疑惑地问著。

　　“很远，你不怕我不回来吗？阿盈。嗯？”

　　卫玄骏的语气中带著明显的不悦，换做其它的女子早就扑到他怀里，不肯放手了。该死的，她怎麽还是一脸的平静？难道她一点也不在意他吗？

　　“该走的，留也留不住。我想，我该回去了。”

　　一切来的快，去的也快。昨天的美好，果然不能长久。执盈的心里突然酸涩起来，眼眶也隐隐发烫。她转身要走，却被卫玄骏抓得死死的。

　　“不和我走也行，但是我昨天说过，今天送你一件礼物。没看见礼物，你就想离开吗？”

　　他象是咬著牙说的话，语气中流露著些许危险的成份，有点恨恨的。

　　见她挣扎著，仍想离开，卫玄骏的眼底似乎有什麽被点燃。没等执盈开口说什麽，随即两片温热的唇就覆了下来。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的吻带著某种强烈的情绪与怒气。

　　他的吻像在宣告著什麽，从唇上移到颈间。然後用手拉开执盈的外袍，雪白的肩刚一进入视线，他就狠狠地咬了一口。

　　他咬得很用力，执盈没来得及感觉肩膀的痛，半个身子瞬间麻了起来。难道这就是他的礼物吗？似乎察觉到执盈强忍著痛。终於，他松了口，趴在她耳边低语。

　　“痛吗？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现在你的身体上已经留下我的印记，所以乖乖在这儿等我回来。等我回来咱们就。。。。。。”後面的话他没说，因为声音听起来有点怪。他抚弄著执盈的脸颊，眸色黯淡下来。

　　“你？去哪？”有那麽一瞬间，执盈很想开口留住他。

　　“去一个我必须要去的地方。阿盈，我舍不得离开你。但现在真的要走了，你等我回来。”

　　说完，卫玄骏一纵身跃上马背，扬鞭而去。他不能回头，因为真的难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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