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Romantic》灯火流转

10、后来

　　那是一场血腥至极的灾难，是一个无法挥去的梦魇。很多年以后，托雅仍会在午夜被这段记忆所惊醒。

　　那场灾难带走了他的父亲，险些带走了她的未婚夫，却奇迹的放过了她。

　　托雅记得，自己是在一片混乱中被人救了下来。对方冰冷的胸膛让人如坠冰窟，绝望间，那双同样冰冷的手将她推出城堡外的，让她一下子挣脱了死亡的阴影。

　　“跑！”那个声音命令道。

　　托雅跌跌撞撞的跑着，她记得来时的路线，却还是绕了不少弯路。她狼狈回到了宅邸，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在黎明的时候请动了一批巡逻队。

　　巡逻队并没有找到托雅口中的古堡，但确实在周围找到了烧焦的痕迹。他们折返的时候在坡底下发现了一个衣着破烂，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金发青年。

　　好歹是唯一的收获。他们将此人带了回去也算是有了交代。经过托雅认领，是她的未婚夫。根据医生的诊断和巡逻队的推断，他大概是不下心摔下了山丘，倒霉的在荆棘丛里滚了一圈，还摔了脑子——毕竟他醒来后将一切都忘的干干净净，无论是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姓名，还是在身的婚约。

　　除了失踪的男爵迟迟未有找到，这件事算是过去了。

　　失去了男爵的宅邸惨淡非凡——以前或许还是只是窘迫，但此刻却是真的没落了。但在夏天到来之前，托雅顺应着自己本该行走的轨迹和菲尔结婚了，婚礼并不盛大，牧师和家中的仆人为他们做了见证。

　　婚礼之后，托雅卖掉了之前的宅邸，在乡下买了一栋庄园。菲尔的老管家是他临时聘用的，关于菲尔的私事，家族什么的并不清楚。他在契约满期后便离开了。

　　托雅记得菲尔虽说在北方有一处古堡，但是具体在哪，大概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们刚订婚那会儿，菲尔就透露过，他孜然一身，喜欢满世界乱跑，对那边并也并没有什么牵挂。所以托雅也没有什么北上探寻的意思。

　　他们在庄园里平静的生活了十几年，有了一双可爱的儿女，日子悠闲平和——一如她曾经的梦想。

　　菲尔一直没有恢复记忆，但这不妨碍他爱她如昔。用他的话说，他大概是从睁眼的那一刻起就爱上她了。

　　这可真像是他会说的话。

　　「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她一定会一点点喜欢上这个人的吧」

　　年轻的声音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带着那时的期许和天真。然而托雅心中没有升起一丝甜蜜，甚至酝酿出了些许的苦涩。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就好了——不是舞会的混乱和尖叫，而是昏暗的森林中那惊鸿一瞥。

　　当那张沾着血的脸从暗淡的星光下抬起时，托雅或许是害怕的。但更多的，还是连她自己都不敢承认的震撼。只是一眼，便有了那种连灵魂都都被对方摄取了的错觉。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席卷了她的全身，像是烈火与玫瑰，鲜血与醇酒，大红色的，激烈的情感从心脏顺着血管扩散弥漫，奋不顾身而又飞蛾扑火，竟让她有了胆大妄为的“私奔也好”的冲动……她呆呆的跌坐在草地上，心中惊涛骇浪。

　　托雅之后花了很久的时间，才确认那是一见钟情。

　　托雅并不是那种会被感性只配的女性，她的理性远远胜于感性，所以她很快的就控制了自己的这份情感。她用一层层的世俗伦理道德在那令人心惊的想法四周筑起高墙，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那火苗彻底扑灭。

　　她至此陷入了内心的煎熬和折磨。

　　托雅并不曾对小说里的那种一见钟情和命中注定充满过渴望，所以在得知菲尔子爵愿意以娶她为条件支援这个家庭后，她的内心其实已经妥协了。她想，既然对方性格温柔，喜欢自己，那么嫁给他也挺好的。就算暂时还没有爱上，如果能够一起生活下去，慢慢磨出感情也是不错的。

　　然而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她的心被偷走了，她……已经不想嫁给菲尔了。可即便她内心不愿意，但她知道她没有理由拒绝这门婚事。订婚仪式已经举行过了，象征着忠贞与爱情的戒指分别套在了他们的中指上，哪怕她有自信说服菲尔，父亲也不会允许这种临时悔婚令家族蒙羞的行为产生。家中困难，这是十分尴尬也是十分现实的问题。所以就算真的悔婚了，她迟早也得嫁给另一个人。而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是她喜欢的那个。

　　那段时间托雅陷入了一种焦躁的状态。未婚夫温柔的关切着，告诉她有什么尽可以跟他倾诉。但喜欢上了吸血鬼……这种荒谬疯狂的想法怎么可能跟人倾诉？更别提对方之前言论李所透露的对吸血鬼的不喜，更别提……他是她的未婚夫。

　　她将同正义结为连理，却将心交给了恶魔。

　　未婚夫的温柔关切令她心虚而愧疚。她尽量不去想那天晚上，将那当做一场梦，安安心心的筹备婚礼……然而手边越来越多有关吸血鬼的书籍却告诉她根本放不下。

　　托雅也曾怀疑过自己的未婚夫——那段时间她什么都怀疑过。无数次，那张阳光下金发蓝眼，都和黑夜下的黑发红眸重叠在了一起。然而在她翻找的大量资料里，无论真实还是杜撰的，吸血鬼都没有温度和心跳。未婚夫缓慢却真实的心跳，稍低却存在的体温打破了她最后的幻想。她将那两张重合的脸归为了大脑为了哄骗自己而制造的臆想。

　　终于，在无数个日夜的自我折磨后，她决定好好生活。可那之后的舞会却毁了一切。

　　如果说第一次被放过是幸运，那么第二次被放过便是必然。托雅绝望的发现，她再无法将那声急促的“跑”从脑海中驱逐了。

　　「跑」

　　跑去哪呢？

　　她已经无路可逃了啊。

　　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下，托雅从藤椅上醒了过来。她看着远处玩耍嬉闹的父子三人，突然觉得疲惫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