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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 05 千分之一的差异 ...

  •   “哎哎哎,同学同学,搭把手,搭把手。”有人在身后喊着,声音颤巍巍,被雨声击碎了那原先的抑扬顿挫,剩下丝丝缕缕听不真切。

      陶安安循声望去,学校清洁工拖着小推车艰难地上坡,那条主干道坡度较高,她在河边只看到地平线接着一顶鸭舌帽,鸭舌帽下露出半个脑袋,随即脑袋也不见了,再过几秒,脑袋出现,露出张龇牙咧嘴的人脸。

      她忙忙奔过去,帮清洁工阿姨将小推车推上坡,路上打滑,车胎不知叫谁扎破,一路走三步退两步,跟扭秧歌一样的步数。

      陶安安就想起来在县城,她小时候被奶奶打扮了送去文化局去,文化局的大院里,逢年过节大家就排练节目,每天给五十元钱,披红带绿,穿金戴银,各地的风俗场景,红红火火,热热闹闹,涂个猴屁股一般的大红脸,再敞开笑脸冲着人群笑笑,花车上锣鼓喧天,受得住便是一晚上,挣了钱喜气洋洋。陶安安生得标致,每年都在花车上做撒花的孩子,年纪稍长,参与扭秧歌的排练,就今天的架势,走三步退两步,锵锵一得儿锵,锣鼓响着,陶安安就走了神儿。

      这么一走神儿,车子更推不上去,推车这项事业,陶安安轻如鸿毛。清洁工阿姨跟着咬牙着急,咬牙也蹬不上三轮儿,雨水在车轱辘下面滋遛滋遛打滑,干瞪眼,俩人瞪眼,还真给瞪上去了。

      一个是因为陶安安急着去死,二个是淋雨不大好受,没带伞出门,没想过这大雨倾盆说来就来,都没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手上就使了吃奶的劲儿,小腿也跟着抽抽。最重要还是清洁阿姨这样的劳动人民最是实在,车子里全都是学生们扔的垃圾,学生们一个个打扮锃光瓦亮,垃圾就不那么能见人,万一没拉住,一个仰翻,砸在这学生姑娘身上,这就说不清楚了,眼睛瞪着,腿上蹬着,双管齐下,愣是从斜坡爬上去,往斜坡下打着滑就刺溜刺溜滚走了,直接奔着校门口去,都不用蹬。

      怕出事,陶安安就忘了自己急着要去死这回事,跟在三轮车后面不住地跑,跑去上课也没有这么积极,跟着跑出那一亩三分地儿,铛铛铛,上课铃儿响了,她一发呆,清洁阿姨一个手刹,三轮车停在门口了。

      合着她这番操心也轻如鸿毛,陶安安想起来自己得去跳河,往河的方向跑去。

      游泳馆门口,瘦瘦高高的男生缩着肩膀等人,一见她来就高兴,腋下夹着的雨伞递过去,绿得发亮。

      陶安安想要装作没看见,又觉得没礼貌,顿住了。

      “哎呀正好你在这儿,我有点儿急事儿,正好一会儿你和苏阮阮一个课,你帮我把这个还给她吧,雨挺大的上次借了忘了还,麻烦你了啊,谢谢啦拜拜!”许之焕一字不差地委托了她还伞的任务,转身就跑。

      吃一堑长一智,陶安安及时把他喊住了:“我这节课翘了,有点儿事儿,苏阮阮在那边,活动中心呢,怕她急着要,你去给她吧,我先走了。”

      “不是,太阳从南边升起了?列宁同志叛变革命了?你翘课?别逗我。等等,好像确实……哦那我给她吧……你没事儿吧?”

      “没事,就有个活动挺重要的,一节课也没事。”

      许之焕从她手中又拿去伞,往活动中心跑去,跑远了,暂时回不来,陶安安松一口气,这下一箭双雕,恰巧解决苏阮阮和许之焕两个重要问题,他们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架势总不大好看,她急着去死,面前的阻碍都得忽视掉。

      一旦想到自己还要用不同的姿势跳河多少多少遍,这河水就显得很是肮脏,里面灌满了自己的怨念,看鬼片的架势都比不上这样的惊险刺激,这人生就停留在这夏日的一天,重复上一百多遍,还要再重复一百多遍。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

      但是心理准备这也不是土或者石头可以说准备就准备,每次跳河的心情都不大一样,她非得好奇作死看看苏阮阮在干什么,也很好奇苏阮阮救她的那次究竟是因为什么哭成那副德行,平时不都是老天第一她第二的模样,对谁都凶巴巴的,那次竟然哭成这模样,让人唏嘘不已。

      了解苏阮阮的人大概会觉得苏阮阮是怕承担责任,苏阮阮老觉得各种事情都是她的责任,她是整个新闻系的大家长,领头人,出了什么事情都得她负责负责,管得就是宽,被不少人背地里说坏话,但人家就能管着,有意见的人到遇事时还是要乖乖送上各种资料,黑恶势力苏阮阮能有什么恻隐之心?没有,对自己头发都那么残忍给自己扣上绿帽子,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得到这个结论之后陶安安心中安稳一些,一头扎进水里,劣质的胸针机缘巧合之下被拍到河岸上,在杂草中暗自埋着。

      还没来得及再一次重生,那枚胸针就到了苏阮阮手里,苏阮阮看了看被染得花花绿绿的手心,将胸针丢了出去。

      “诶,你知道吗,今天碰见陶安安,陶安安居然翘课了,千年等一回,哎,你到河边干什么?”许之焕走在前面,苏阮阮跟在后面,许之焕去做别的事情,顺口一提,没得到苏阮阮的回答,苏阮阮也不会回答的,她总不会背后说人如何如何,没有坏话,连基本的评价也没有,衡量人的标尺在心里,埋着不说出口的才有分量。

      当然新闻系的学生对著名书呆子陶安安的评价已经很是明显了,陶安安也知道,每次听见就总是拘谨地捏捏衣角,她不是书呆子,只是略显安静。
      只是比一般容器少那么千分之一的程度而已,在所有标准化的容器中就显得格格不入。

      “普通。”苏阮阮说。她对陶安安的评价就是这样的,没什么特别之处,许多发光之人的在她眼里也只是普通,一眼看透一个无趣的灵魂,但笑总归是会的,她自己也是普通的会发光的萤火虫之一,在墨黑沉沉的夜晚闪着微小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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