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衍]琅琊榜之此生一诺》肆月四

52、第四十七章

　　夜。
　　郑秋冬下班回家，他向来是个冷静而自制的人，也没有什么有钱人的消遣，罗伊人也习惯了给他留一盏灯，等他回家，尽管他曾经多次表明没有必要。
　　他们的住所坐落在黄浦江畔，和东方明珠塔也就一街之隔，是个闹中取静的地方，房子是罗伊人的名字，却是郑秋冬出钱买的。
　　听到开门声，罗伊人从房间里出来，就看到郑秋冬将公文包扔在沙发上，顺手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她赶紧过去帮忙，刚要伸手替他脱下西服外套，却被郑秋冬下意识的避开。
　　罗伊人的手就这样愣在半空，郑秋冬自觉失态，忙站起来，“不用了，我自己来吧。”
　　之前还不觉得，郑秋冬张嘴说话她才觉得有异，靠近嗅了嗅，她惊讶道：“你喝酒了？”
　　“一点点，”郑秋冬似乎不想对此多谈，他微微侧头，说：“我去洗澡。”
　　说完，他就起身去自个儿的卧室拿换洗的衣服，罗伊人本来想跟他说谭宗明的事儿，可那名片捏在手心里，被她手心的汗打湿了，她都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
　　她知道，对于盛煊，郑秋冬似乎有种别样的感情在，这种感情很微妙，就好像一个漂泊已久的孩子好不容易寻回故乡，在真正要靠近的那一瞬，却忽而情怯了。
　　盛煊，对于郑秋冬而言，似乎就是那样的存在，或许这和公司没有关系，真正有关系的是，公司里的两个人，罗伊人忽然就生了一种预感，一旦她将这名片交了出去，她就真的会永远失去他了。
　　天人交战间，郑秋冬已经拿了睡衣出来，见她仍然是心神不定的站在那儿，不禁问了句：“你怎么了？”
　　那一瞬间，心里的恶魔战胜了一切，名片被她揉成一团，罗伊人手放在了背后，笑了笑，“没什么。”
　　郑秋冬狐疑的将对方上下打量了一番，却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他正要去浴室，就听到罗伊人忽然说：“修风！”
　　郑秋冬应声回头，问她：“怎么了？”
　　罗伊人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她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柔声询问：“秦晴送了我两张胡歌演唱会的门票，我记得你很喜欢他的，我们一起去吧。”
　　郑秋冬没有回答，她又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又带着几分恳求：“离上海很近的，而且……周末是我的生日，就当陪陪我，可以吗？”
　　她就这样看着郑秋冬，眼睛里是希冀的光，郑秋冬抿抿嘴，半晌后才放低了声：“对不起，伊人，我周末有工作，你找别的朋友跟你一起去吧。”
　　不知是刻意还是无心，“别的朋友”四字咬的格外重，说完，他正欲转身，就听罗伊人凄声喊他：“陈修风！”
　　她从来没有用这样的声音喊过他的名字，郑秋冬握着衣服的手紧了紧，他没有回头。
　　罗伊人看着他的背影，名片锋利的边角几乎刺痛了她的掌心，她一步步的上前，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住，“修风，我只是……我只是想要你陪我过一个生日，这个要求很过分吗？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真的连这样一个小小的心愿都不能满足我吗？”
　　男人沉默，好久之后才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他转过身：“伊人，我们现在先不谈这个，你需要坐下来好好冷静一下。”
　　“不，我很冷静，”罗伊人鼻尖微红，眼里却是罕有的倔强，“你总是这样，总是逃避我的问题，修风，你究竟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妻子？”
　　“我是郑秋冬，不是陈修风！”似乎是哪处被刺痛，郑秋冬忽而低低喝道，他扶着额，来来去去踱步几回才平复了躁动的情绪，“伊人，我以为我们当初已经达成了共识，就算我扮演成陈修风，我也不是你的丈夫！”
　　罗伊人怔怔的看向他，似乎此刻才真正的认识对方，这么多年了，她以为她了解这个男人所有的喜怒哀乐，她以为她比任何人都接近他，惬意的陪伴让她几乎相信了时间的谎言，错以为这个男人真的属于她，而如今他却用最直白最伤人的方式打碎她的幻想，告诉她，他不是他。
　　“我今晚不回来了，你锁好门。”郑秋冬抄起桌上的公文包，转身就打算出门，就听到罗伊人哽着声喊他：“秋冬。”
　　郑秋冬本不想听，可她的下一句却彻底让他停滞，他听罗伊人低声说：“今天，晟煊的谭宗明来找我了。”
　　他猛地回头，却看见罗伊人仿佛是意料之中般，她苦笑几声，“果然，只有晟煊才能引起你的注意。”
　　“他说什么了？”仿佛听不到罗伊人的话，郑秋冬满心满眼只有“晟煊”二字，谭宗明已经猜出来了？他并不意外，蔺晨当年是何等人物，只是……她呢？
　　罗伊人将手中早已捏做一团废纸的名字放心郑秋冬掌心，她低着头，长发遮住了脸上的神情，“谭宗明要我转达，说三天后他会出差，话我已经传到了，剩下的你看着办吧。”
　　她转身回到了卧室，并且顺手关上了门，郑秋冬将手中的名片展开，只见谭宗明几个大字跃然于卡片上，他看着那一串数字良久，久到几乎可以将它们默背出来，才转身出了家门。

　　第一医院，妇产科。
　　以秦少白如今的职位，其实已经轮不到她值夜了，只是今天刚好下了一台大手术，也就耽搁了，等秦少白收拾好东西准备走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
　　她将板凳推回桌子下面，扭头就听到有人轻敲屋门，她微微挑高了眉，等转开门把手，就看到了一个瘦高的男人站在门口，秦少白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仿佛意料之中般，叹息着：“你终究还是回来了。”
　　郑秋冬站在门口，轻轻的点头。
　　是的，他回来了，带着一身的病痛，和肩膀上沉甸甸的人命，十年之后终于还是回到这个风云际会的上海。
　　“找个地方聊聊吧，”秦少白笑笑，“你来的很巧，明天我就休假了，大概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院里。”
　　巧合又敏感的时间点，郑秋冬似乎想问，却被秦少白打断：“有什么待会儿说吧，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事情想问，走吧。”

　　找了医院旁边的一个咖啡店，店里没有客人，只有一个昏昏欲睡打着瞌睡的店员，他们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来，店员打着哈欠递给他们一份菜单，秦少白显然是常客，看也不看的就说：“一杯柠檬水。”
　　“一样，”郑秋冬应和，等店员哼哼唧唧的去做饮料了，他才试图开口，还未来得及说话便犯了难，秦少白笑了几声，说：“当初的称呼已经不合适了，你现在就叫我秦医生吧。”
　　“秦医生，”郑秋冬开口，“我一直欠了您一句，谢谢，当年如果不是您，我没可能活到现在。”
　　“你一直是个坚强的孩子，我始终相信你不会那么容易被打垮，”时隔多年，秦少白依然记得，当她看见那张血肉模糊的面容，却又无意间看见他的身份证的时候心里的惊骇，或许真的是命运，当年她的丈夫谋划了一切，害的那个金陵城最明亮的少年惨死，千年后，轮到她替那人还了当初欠下的业障，因果轮回，谁说只是妄言？
　　“当初……所有人都想放弃我，只有您始终坚持我会醒，”郑秋冬静静回想当初，公司破产，背上恶名，众叛亲离，他孤零零的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没有人在意他的死活，而他睁开眼的那一瞬，醒来的不仅仅是郑秋冬，还有梅长苏，还有那个金陵城最明亮的少年。
　　“当时还有一头傻的不得了的水牛，明明自己也是刚毕业的小警察，还是把工资拿出来给你垫药费，”仿佛想到什么一般，秦少白笑了笑，“这么些年了，他倒还是那个样子。”
　　“嗯，”他也低头轻轻的笑了，“景琰……还是那么个倔脾气。”他抬头，“您现在过的好吗？”
　　“我现在过的很好，”秦少白温言笑着，她不再是当初那个雍容华贵的长公主，也不是那个面对千军万马，亦有拿刀自刎勇气的奇女子，就像很普通的，沉浸在平淡而又幸福生活中的平凡女人，“我家的那个丫头六岁了，如果有机会，我带给你看。”
　　说完，秦少白忽而笑了笑，“我说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呢，她也问过我。”
　　闻言，郑秋冬猛地抬起头来，秦少白瞧着他的神情，便点头承认：“霓凰她来找过我了，我想你的事，她也已经猜的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