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衍]琅琊榜之此生一诺》肆月四

101、第九十五章

　　车窗外的风景以匀速向后倒去，夹杂着闹市特有的嘈杂声，安迪看到有幼童蹦蹦跳跳的从学校里跑出来，笑嘻嘻的扑到路边久待的父母怀里，她看到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挽着老伴，在夕阳的余晖中踱步向前，她看到妇女挎着菜篓子，操着方言在和路边的小贩讨价还价，熙熙攘攘，她从来没想到过，有一天她也会有机会，再次沾染到这人世烟火。
　　她本以为，她会怀着愧疚、怀着无以言喻的绝望、怀着那永远无法再回头的悔恨，孤孤单单的过完下辈子。
　　却不曾想，一切都还来得及。
　　“在想什么？”
　　郑秋冬一边专心开车，一边小心翼翼的偏头去打量他的姑娘，却看见安迪上车之后一直盯着窗外，心中顿时有些忐忑，莫非是自己招呼都不打一声，便跑来接她下班让她不喜？那曾经在一代王朝搅弄风云的谋士，只有借着苍茫而来的暮色，悄悄掩饰了自己的不安。
　　“没什么，”夜里风凉，安迪摇上车窗，她偏头看向左边，轻笑道，“就是……很开心。”
　　“开心？”郑秋冬失笑，“就算真的要开心，那个人……也该是我。”
　　安迪发出了一声轻微的鼻音，表达她的疑问，趁着红灯停车的间隙，他伸手点了安迪的鼻子，却没打算做出解释。
　　他仍记得，那年初十，他的小姑娘带着一身风霜，踏雪而来，他见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里透露出的丝丝情义，沉寂已久的心顿时欢喜，而佳人告辞之时，他提出相送，纵使霓凰是坐镇一方的诸侯，却也不禁笑弯了眼，那时候，他的小姑娘是作何反应来着？
　　“我本是翻墙而来，兄长莫不是想让众人皆知我私会与你？”
　　“那便送你至门口，”他想，无论如何，他都想多看看她，便是从居室至大门几步路的距离也好。
　　岂知在推开门扉的那一刻，猛烈的咳嗽起来。
　　“兄长！”他清晰的记得她那一刻骤然变色的娇容，他暗恨这具千疮百孔的身体，竟然连这一点点的小事也无法做到，霓凰自是不愿再让他相送，他站在门廊上，看着漫天飞雪，哑声道：“那便带把伞，莫要着了凉。”
　　“无妨，我也想好好看看这雪景，如今这金陵，难得干净。”
　　佳人连连嘱托之后踏着暮雪而去，只留他廊中独立，片刻后唤来黎纲：
　　“雪大了，你悄悄送她回去，”他强压喉间翻滚的气血，阖眼掩去了满目不甘，“郡主疑心重，莫要让她发现。”
　　往事如同烟云，却已是他心中一个不可说的执念，如今他身体康健，不复当年孱弱，终是能一尝夙愿。
　　没人知道，他等了这一刻有多久。

　　车停在了欢乐颂的地下室，郑秋冬下车之后绕到副驾，安迪干脆收回准备去拉车门的手，心安理得的等着他来开门，下车的时候郑秋冬还不忘叮嘱她：“小心头。”倒是真把她当成个孩子了。
　　安迪本以为郑秋冬只是送她回家，却看到对方变戏法似的从后备箱里拎出几袋蔬菜和肉，这才失笑：“你这是要做饭？”
　　郑秋冬本想牵住她，却在半途收回手，二人并肩进电梯，“外卖不健康，我的厨艺你还不放心么。”
　　二人本在说笑，到一楼时电梯忽而停住，只听“叮”的一声，电梯门开，郑秋冬就在那一瞬退到电梯角落里，进来的只是一个普通住户，他随手瞧了这俩人一眼，摁了楼层之后便继续低头看手机。
　　安迪看着电梯一点点爬升，想要回头，却还是忍住。
　　没事，他还在身后，就很好。

　　到了22楼，邱莹莹她们应该还没回家，曲筱绡又不知道去哪里玩，整层楼安静的很，安迪正准备开门，突然想起了什么，扯住郑秋冬的袖子，“手伸过来。”
　　郑秋冬发出疑惑的鼻音，任由安迪摆弄，安迪顺着智能锁的提示音操作，很快就将郑秋冬的指纹录了进去，听到系统提示成功的语音，她轻吁一口气，回头：“录好了，以后……”
　　话没说完，便察觉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唇上，浅尝辄止，安迪尚是怔神，就听对方轻笑一声，按开了2201的大门。
　　“快进去吧，安迪小姐，”郑秋冬的声音带着笑意，“你不饿吗？我可饿了。”

　　安迪换下上班的套装，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就听到厨房那边一阵水花声，一个修长的背影在里面忙碌，身上的围裙本是她用的，有些小，套在他一米八的个子上有些滑稽，她靠在桌子上撑着下巴静静的看，第一次庆幸这间房子是开放式厨房，这样可以毫不遮掩的欣赏到她家郑先生的身姿。
　　倒是岁月静好。
　　“我买了鱼，想吃清蒸的还是红烧的？”郑秋冬低头处理着鱼鳞片，他似是知道她在看他，安迪抿嘴笑，“都行，听你的。”
　　郑秋冬抬头，正巧撞进那亮晶晶的眼睛里，一股浓浓的温情自然而生，可能是手里的鱼都看不下去二人间的氤氲，又或者还想垂死挣扎一番，忽而猛地一甩尾巴，“吧唧”一声跃入旁边的水池中，溅起了好一波的浪花。
　　“……”
　　这突然袭击弄得郑秋冬猝不及防，脸上身上硬生生的湿了半边，好不狼狈，安迪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立刻抽了纸上去，垫脚给他擦了脸颊上的水珠。
　　郑秋冬颇有些无奈：“你还笑。”
　　“对不起，实在没忍住，”安迪嘴上这边说着，瞧着他那湿哒哒的刘海贴在前额，却是又笑了几声，“衣服都湿了，快去换一件吧，你的衣服我挂衣柜里了。”
　　郑秋冬点点头，忽而心念一转，揽着安迪佯装委屈：“不行，你得先补偿我。”
　　“那你想怎么样？”安迪失笑，又替他擦了擦头发。
　　“亲我一下。”郑秋冬侧过脸，递到安迪面前，安迪好笑般后退了一小步，却因为被某人圈在怀里没有成功，“不要，太臭了……”都是一股子鱼腥味。
　　郑秋冬撒娇：“你嫌弃我！”
　　“是真的臭呀……”
　　“那换一边，亲这边！”
　　二人玩闹着，安迪躲闪不过，轻轻在他另一边脸上点了点，推搡着他去房里，“好啦亲也亲啦，快去换衣服。”
　　达到目的，郑秋冬这才心满意足的进了房间，安迪这屋子虽然大，却只有一间是卧室，是她一贯的极简风格，他拉开衣柜，就看到他的西服挂在衣柜里，整齐熨帖，旁边就是安迪已经搭配好的职业套装，这是上次他落在养老院的那一套，再把衣服拿出的那一瞬间，他忽而觉得，自己好似真的已经跟心爱的姑娘生活在了一处很久很久了。
　　如果他们以后结婚，他是不是也会这样，做饭弄脏了衣服，逗的媳妇儿哈哈大笑，他趁机撒娇索吻，惹得一顿白眼外加嫌弃之后，老老实实的换下脏衣服，再丢进洗衣机里洗干净，到了晚上，安迪会提醒他，“洗衣机里的衣服晒了吗？”他再一拍脑门，冲到阳台上拯救他皱巴巴的衬衫，却发现他的衣服早已在阳台上飘扬。
　　回头，自家媳妇儿抱着手，无奈摇头，“指望你，家里怕是没法看了，你以后还是就做做饭吧。”
　　对啊，这是家，他们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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