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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八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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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中无岁月，山中日月长。神仙的日子也如这一般，如白驹过隙，疏忽而逝。所以得道有成者往往很闲，很闲。因此他们也会给自己找很多事去做，例如炼丹，例如打坐，例如下一盘千八百年才下的完的棋，例如——收一个徒弟，从头教起……
此刻的清源妙道真君于玉鼎真人亦是如此。两人正下着一盘三日前开始下的棋，彼此都不是多语之人，偶尔交谈两句，更多的时候是无语枯坐。然而此时的安静却不显得沉闷，气氛委实轻松惬意。玉鼎真人手捻一枚黑玉棋子在指尖摩擦把玩，双眸低垂，神情不变的注视着纵横交错的棋盘，思索着该往何处下子。
杨戬则端起石桌棋盘右侧的一杯热茶，茶盏通体莹白，质地细腻，触手温润，隐隐透出朦胧的白光。杯中茶水清澈见底，两片自然舒展的茶叶映得水色带着浅浅的绿，袅袅热气氤氲浮现，看起来诱人至极。丝毫看不出这杯仍冒着热气的茶水，曾是三天前泡制的。轻抿一口杯中之物，甘甜清冽，微小的灵力从口腔蔓延至全身，暖意融融，如浸热泉。
对侧的玉鼎已拈棋停滞三个时辰，却仍未找到适合的落棋之处。杨戬也不心急催促，百无聊赖把玩着手中杯盏，然不由自主的，视线竟从杯盏之上蔓延至玉鼎指尖，白皙修长的指骨，圆润的指尖捻着一枚黑玉棋子，没有丝毫血色，欺霜赛雪，似乎冰玉做成的一般，一看就觉得冷，让人恨不得想把那掌指握入手中温暖。
也许真的是太悠闲了，杨戬的思绪纷纷扬扬，竟转至一个诡异的角度，他忽而想起，这冰冷的掌指也曾暖如烈日，以此刻把玩棋子一般的速度在他的发间缓缓摩擦，默许他的为所欲为。偶尔的失控痉挛扯痛了他，最混沌情热之际那轻微的疼痛不足以令人清醒，此刻却清晰的映在脑中，恍惚间，头皮发麻。这干燥清爽的掌指，也曾被汗湿透，力竭之时横担于榻外，凝成的汗滴滴落至地，明明无声，此刻却如惊雷响彻耳边。那时他是怎么做的？好像是执起手臂，密密的轻啄细吻，每个指节，都曾留下他糯湿的水迹，就连指尖，也被他轻轻含入口中，细细吮吻。那时玉鼎的反应杨戬不曾去看，恍惚间只能感觉到那只被他轻亵的掌指，也许也曾在刹那间握紧抗拒，终而放松，五指无力的散开，任他握于掌中，亵/玩……
回忆以一种由不得杨戬抗拒的强硬姿态灌入他的脑中，即使只是少许的一部分，也让杨戬大惊失色，豁然站起。几千年的禁欲生活，初识爱欲，食髓知味，此刻便如凡间血气方刚的少年一般，杂念丛生，污秽不堪，满脑子风花雪月，是情，也是欲……
杨戬的失态另沉思中的玉鼎回过神来，手中棋子自然而然的放回棋盒之中。清清冷冷的开口道：“戬儿？”
玉鼎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清冷如山间春日始解冰封的清泉，带着些微的寒意，只是相比起对待他人的冰天雪地，寒彻骨髓，这些许的寒意实在算不上什么。意识到这点的杨戬更如烈火烹油，那句略微带点疑惑的‘戬儿’，那微微上扬的语气就像一阵春风，轻轻吹皱一湖春水，也吹乱了杨戬本就烦乱的心。心跳加速，口干舌燥，杨戬两手撑在桌边，微微低下头不让对面之人看到此刻的自己，热血沸腾，欲念丛生的自己。稍歇片刻，杨戬忽而抬起茶盏，喉结滚动间，一杯热茶已经见底。
“这是怎么了？”玉鼎端坐对侧，眉头轻颦，似是十分不解，刚才好好的徒儿为何如此失态焦灼。
杨戬顿了顿，清了清嗓音，道：“师父，杨戬忽觉不适，暂且告退，此局……来日再说……”说完不待玉鼎答话，转身欲走，仓促间，推开椅凳的动静大了些，杨戬竟被拌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幸而被不知何时站起的玉鼎伸手扶了一把才勉强站稳。
掌中握住的手臂滚烫灼热，恰如那人有些急促的呼吸以及忙乱间忘记遮掩的心跳。玉鼎一向耳聪目明，神识覆盖之处，叶落水滴，纤毫毕现，声声可闻。
一瞬间，两人都沉默了下来，杨戬这才想起，眼前的乃是昆仑十二金仙中最厉害的一位，是圣人之下公认第一的大罗金仙，他那点小小的异样，怎能期望瞒过他的眼睛？然，此刻再去遮掩也来不及了，只得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呼吸，即使一时的情不自禁，爱欲沸腾，也不该任由自己放浪形骸，亵渎师尊。到底是几千年的清心自持，功法运转之下，满身热意也在顷刻间消散许多。
“你……要自己动手？”就在玉鼎放手，杨戬以为此事就此揭过，玉鼎也会装作若无其事的时候。突然而至的一句彻底就惊呆了杨戬，杨戬苦笑，伸手握住玉鼎冰冷如玉的手，轻轻的扯下，道：“若是污了师父的眼，杨戬岂不是更加无地自容？”
这却是明确的拒绝这样做了。玉鼎从新坐下，也没开口让杨戬离开，只是淡淡的道：“何至于此？生而为人，七情六欲，本是人之常情。道法自然，吾等修道之人，更是该顺应天性，不禁欲，不禁荤，性命双修。怎得去学那些光头和尚，禁锢自身？”
“杨戬并非迂腐顽固之人，只是……”说到这里，杨戬叹了一口气，重新坐在玉鼎对面，就像之前想的那样，执起玉鼎的手，轻轻吻住，继而握在掌心，力透掌背，像是要把他的纠结与痛苦，一并传达给对方。“只是，您是杨戬的师尊，是长辈，是心悦爱慕之人，是清高自持，不食人间烟火，别说爱欲，就连对您的思慕，对杨戬来说，都是对您的亵渎和侮辱。杨戬不想，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把您拖入那污浊放浪的欲望之中……发乎情，止乎礼……我本以为我做得到的……”说道最后，近乎呢喃。任何一个人，只要不是玉鼎，杨戬这般清透玲珑之人，也不会如此委屈自己。如此干净剔透的玉鼎真人，不该被他弄脏……
“有何不可？”玉鼎淡淡的开口道，抽回自己的手，垂眸看着被对方指掌箍出道道红痕的手背，“为师，也并不像你想的那般干净……”
杨戬还未反应过来玉鼎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就见玉鼎掌指虚握，一个小巧纤细肚腹圆润的白玉瓶子凌空落在玉鼎手中。玉鼎也不待杨戬反应过来，直接打开瓶塞，从中到处一颗火红色的丹丸，没有丝毫迟疑的放入自己口中，丹丸没有像众多普遍的仙丹一样入口即化，极易吸收，所以杨戬也有幸得见玉鼎缓慢咀嚼之后吞咽的全过程。
杨戬初时没有反应过来，呆愣的看着玉鼎淡定的嚼碎丹药，随着那弧度优雅绝伦的喉结上下滚动，这颗不知名的丹药已经被玉鼎缓缓吞入腹中。直到此时，杨戬才愣愣的开口问道：“师父这是在做什么？那是什么药……”话音刚落，杨戬便闻到一股极淡的甜香从对面玉鼎身上缓缓蔓延而出。
玉鼎直接把药瓶递给杨戬之后才淡淡的开口道：“催/情/药。”
“什么！”极度震惊之下，杨戬再一次站起，动作大的直接掀翻了桌上棋盘，手中玉瓶和着棋盘之上圆润的棋子滚落在地，棋子落地的清脆声响不绝于耳。然而杨戬此刻什么也听不见，玉鼎那三个字已经彻底震懵了他。控制不住手上的颤抖，杨戬觉得，即使玉鼎说他吃的是剧毒之药，他也没这么怕，没那么慌。
“怕什么？”玉鼎抬头直视杨戬，锐利的目光犹如利刃直直的穿透杨戬的双眼，看透他的心。
“师父你稍等！我去找天尊！”杨戬转身朝着洞门处疾步走去。
“站住！”玉鼎冷冷的斥道，一如上次一般，挥手间关了洞门，锁了洞府，封了山头。“距离发作还有一段时间，为师想告诉你一些事。”
杨戬僵硬的站在原地，半晌，才回身重新坐下，心平气和的开口道：“师父想告诉杨戬什么事？”初时的慌乱过去，杨戬此时只想知道玉鼎为何这样做，为何如此——作践自己？委屈自己？
“说来话长……”玉鼎恍惚了一下，缓缓开口道：“要从为师出生开始说起……”
“师父不是一出生就被天尊带回来养在身边了吗？”
“是啊，为师天生就该是以身合天道之人……或许也不该这么说，是之一……”
“身合天道！”纵使今日所吃的惊已经够多，杨戬也不免惊呼出声：“那鸿钧老祖！”
“是的，他知道……因为他也是候选人之一……”玉鼎冷笑：“天生道体，一出生就断亲缘寡情缘……青天白日，道道惊雷，滔天大火……天道何其残忍！”
“那天尊可知？”杨戬轻声问道。
“师尊不知。”玉鼎摇头，“师尊心善，路过村落之时，从大火之中把为师带出，许是见为师资质非凡，天生就该是走上修道之路的，又怜为师亲缘断绝，才将为师带回昆仑收为坐下……”
“难怪……”杨戬喃喃自语道：“天尊再怎么不靠谱，也不该把一个刚出世的婴孩带回昆仑教养，婴孩娇嫩，别说传授道法武艺，连话都听不懂……”这是杨戬第一次听玉鼎说起过往，也许也是玉鼎第一次说起过往，所以一个说，一个听，两人都格外认真。
“戬儿，想必你也知道，为师性子甚是冷清，长至幼年，虽修为精进，但七情六欲未曾尝过，情绪也甚少，所以当鸿钧选择为师传承九转玄功时，为师虽知鸿钧不怀好意，却也无可无不可……”
“师父您，知道那功法有问题？”
“阐截二教多少惊才绝艳的弟子莫名其妙的消失，为师还能猜不到？”
“那师父怎么还会去学？”
“无所谓……”
“……”
浑身力气渐渐消失，玉鼎不得不以手撑额，淡淡的开口道：“学了又如何？不学又如何？为师不是第一个，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听闻此话，杨戬的心沉了下去，轻声道：“那杨戬当初，师父是以何种心情教授我此等功法的……”
“戬儿……你不一样……”玉鼎双手撑在桌面想要站起，却因全身力道尽失而摇摇欲坠，有一股淡淡的火苗从下腹开始燃烧，虽然此刻并不热烈，随着时间的流逝，这股火苗终究会越燃越烈，烧成滔天烈焰。“你所修功法，乃是为师以己身为本，修正过的……”
喜悦忽然而至，杨戬站起身来扶住玉鼎坐下，“师父……”
玉鼎伸手打断杨戬的话，接着道：“当初鸿钧传下的功法本来就缺陷重重，死了一个又一个，魂飞魄散，连轮回也不得入，戬儿，你可知，为师是如何修成正果，得成大道的？”
“杨戬……不知……”
“戬儿，你可知，凶煞如斩仙，为何在为师手中如此乖顺？”
“……”杨戬知道，此刻他只需要静静的听下去便可，即使他已渐渐触摸到那隐藏至深的可怕真相。
“戬儿，你又可知，在九重天宫，在虚迷幻境，这阐教满门上下，鸡犬不留……”
杨戬扶住玉鼎的手细不可察的颤抖着，虚弱的道：“那是因为师父，您知道那是假的……”
“是啊……假的……”玉鼎叹道，“当然是假的……可如果都是真的，你猜，为师下不下得去手？”
“……”杨戬不语，突兀的伸手把玉鼎紧紧的抱入怀中，狠狠的闭上了眼。
“戬儿，你可知，为师，也并不像你想的那般干净……”玉鼎垂眸看向自己干净白皙的双手：“这双手，也曾浸透鲜血……这阐教满门上下，一片赤诚真心相待是真，这恐惧，也是真……”
“以身合天道，说得好听，实际上不过是天道看上的祭品，那鸿钧，心心念念的，不就是摆脱身为祭品的命运吗？”说道最后，玉鼎呼吸开始急促，带着淡淡喘息的嗓音却带上明显的讽刺：“九转玄功，转出的不过是替他去死的代替品……”
因为是天道看上的祭品，所以他有足够的资质去熬过那要命的功法最惊心动魄之时，最终成为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以残破功法修成正果的；所以他不得在异界逗留，不得长留在另一个杨戬身边；所以，他那一怒，九重天塌，十八层地狱毁，就连绵延万里的昆仑山也化作虚无。所以，他情绪淡漠，性格冰冷……
“那师父……您当初……九曲黄河阵……是故意的吗？”故意分裂元神，故意进入阵内，就为了逃脱祭天的命运？
玉鼎伸手附在杨戬手背，轻轻拍了拍，“松手。”
杨戬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松开了勒住玉鼎的双手，却依然松松的搂着，支撑着此刻浑身无力，浑身火热的玉鼎。
“不是故意的……戬儿……是为了救你……也是为了阐教……为了师尊和众位师兄弟……”失去最后一丝力道的玉鼎附在杨戬手背的手指开始痉挛，不去刻意压制的身体，终究是彻底被欲望的火焰彻底燃烧。
作者有话要说：[锁]作者有话要说内容存在问题，暂时锁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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