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梦繁华（短篇）》意枕孤光

6、chapter 6

　　文彦见着我，腼腆地喊了一句：“嫂嫂好。”

　　不用说，定是方怡君教的。这小丫头捂着嘴偷笑，不时朝她哥哥瞥去一眼。平日里她开玩笑也就罢了，今天竟然当着方乾的面。

　　我深呼吸了几口，看向方乾。

　　他微蹙着眉头，却不发一言，仍然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的手。

　　文彦打破了这一室寂静：“乾哥，你今天有空吗？”

　　“怎么了？”

　　“我想向你讨教一番，上回你指点我的那一招金风细雨，我已有眉目了，想使给你瞧瞧。”

　　文彦充满期待地看向方乾，眼神中满满的仰慕。

　　住在伽蓝寺的日子里，我逐渐理解方乾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者说，在别人眼里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剑道一途最年轻的天才。

　　他在剑术上的天赋，不知令多少人叹为观止。单看江湖中所有使剑的年轻一辈，都以他为楷模，足以管中窥豹。

　　方乾忽视了文彦的星星眼，正色道：“你只练了半个月，尚不能参透它，为什么急着找我呢？”

　　文彦的眼睛立即黯淡了下去。方乾却转头看向我，缓缓道：“何况，我今天有事。”

　　方怡君与未婚夫手牵着手，亲亲密密地走出门。屋子里只剩下我和方乾。他狭长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像鸷鸟的眼一样锐利，又像春天的雾一样缥缈。

　　或许，他自己也不清楚吧。

　　“你不能继续待在伽蓝寺。”

　　“好。”

　　他眯起眼眸：“我以为你会问原因。”

　　“没有原因。我不问你为什么带我回来，就不会问你为什么让我离开。”

　　雨丝从窗外飘了进来，落在他的发间，不多时就消失不见。我蓦地生出一股惆怅来，很想伸手替他抚平鬓角的发丝。

　　我摩挲了下手指，终于还是藏回身后。

　　伽蓝寺的门前，种了一棵杏树，杏花粉白，叠雪般的春花，开遍了枝头。我和方乾站在树下，细雨中飘零的花朵，落在他的肩头。

　　我的手指颤抖了一下，终于还是搭上了他的肩膀。

　　他一动不动，连望向我的目光都没有改变方向。酥麻的感觉从指间传来，我小心翼翼地拈起一片花瓣，五指蜷缩，将它握在手心。

　　“谢谢你，”我喃喃道，“虽然你一直没有告诉我答案。”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他猛地扣住我的手腕。

　　我疑惑的目光，电光火石间，和他撞在一起。

　　方乾弯了下唇角，极快地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我毕生心愿，就是投身剑道。一生只忠于剑。”

　　他抬起手，温柔地拂过我额前碎发，“你扰乱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