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梦繁华（短篇）》意枕孤光

4、chapter 4

　　老鸨回过神，立刻大喊着叫人。十几名神情彪悍的打手们冲了进来，嫖客们骚动起来，只有一道黑色的身影，稳稳地坐在椅子上。

　　从始至终，只有他没有抬起过头，没有看过我一眼。

　　青年抬起手，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他薄唇微张，正要仰头饮下，一个冒冒失失的打手撞到了他执杯的右手。琥珀色的酒液从杯中倾泻而出，倒在他衣襟前。

　　他愣了愣，终于抬起头，却是朝着我。

　　又是一瞬，四目相对。

　　短短一瞬，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抓起桌上的一柄长剑。只听一声铮鸣，打手已捂着右臂倒下，一只断掌静静地躺在血泊中。

　　这一瞬，太快。我什么也没看清，不管是他的眼睛，还是他的剑。

　　他这么厉害，应该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吧。

　　鸨母一声尖叫，场下的客人们四处乱跑，踢翻的桌椅板凳，打碎的瓷器酒杯，剩余的打手们皆是呆呆地看着他。青年恍若不知，重新替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干净利落地起身，就要离开。

　　我喃喃道：“请等一下。”

　　这声音低若蚊呐，我本不指望他能听见。

　　可是，黑色的身影却停下了。青年转过身，我眨了眨眼，他就飘到了我的面前。他蹲了下来，我终于能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和韩缙不一样。

　　没有稚气，没有迷恋，只有一点点的疑惑。就连这一点点，也纯粹的不可思议，像初冬的雪花一样，冰凉凉的。

　　我扯了扯轻薄的纱衣，竭力遮挡住裸.露的大腿。在这种眼睛面前，任何艳色都是亵渎。

　　“请问，”我诚恳地与他对视，“人的命运，是由谁决定的呢？”

　　我没有享受过高翰的温情，却被他连累，流落风尘；我和韩缙的誓言，不能阻挡他匆匆离去的脚步。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不同程度地影响了我的命运。我却不能明白，这是为什么。

　　青年眨了眨眼睛，缓缓摇头。

　　“我不知道。”

　　这是方乾，和我说的第一句话。

　　她和方乾对视的一瞬，也决定了今生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