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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如瀑的云雾在这里缭绕多日,终于,凄厉的雷声从头顶滚过,街上的百姓行色匆匆,刹时间狂风暴雨,腥臊的泥土夹杂着浑浊的雨水,充斥着整个街道。摊贩们手忙脚乱地收拾着,风过,行路的人也加紧了步伐,阴冷的寒意渐渐侵体,还躲避在屋檐下的人们低眉轻语,此时的皇都被一片墨云压抑着。
      “侯尚书,这些东西你不打算给朕一个交代吗?”
      金碧辉煌的大殿此时是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被牵扯入内。
      “皇上,此事定是有人陷害微臣……”殿中的侯尚书跪在地上以额抵着白玉地面,义正言辞道:“臣是被冤枉的,臣……”
      “冤枉?”
      还未等他说完,殿门外就传来了一阵轻蔑的声音,众臣在听到这个声音时都不禁浑身一颤,低下了头。
      整个云国,上至八十老妇,下至三岁孩童,都知这朝内有两人是无论如何也惹不得的,一是十二岁便手握云国第一禁卫,十五岁执掌相位的右相彧朝熙。二是大洲内第一位入朝为官的女子,左相祭玉。两人共执相位,其中殊荣无可比拟,但世人也知,这两人是水火不容的。
      云皇登位两年后,这名女子便锋芒毕露,并在一年之内登上了左相之位,其铁血手段,可见一斑。所以民间有句俗语,叫作:云之帝相,素手可染江城血。
      “尚书大人这冤枉喊的莫不是过于早了,”祭玉一身暗色男装,踱步走到了侯昀面前,她的嘴角挂着一抹深长的笑意。
      “左相大人明鉴,这些财银我确实不知是哪里的。”
      “是吗?”她眼眸一转,俯身一躬,从袖中掏出了一叠信纸,“陛下,这些是刑部的人刚从侯尚书府邸搜出来的东西。”
      身边的太监下阶取过了信纸,然后毕恭毕敬的交给了云皇。
      祭玉垂首立在地上,即便低着头,她也能想象到高位上的人渐渐铁青的脸。
      “混帐!”信纸被抛了下来,云皇冷笑道:“尚书大人真是有能耐!”
      “皇上……”
      侯昀抬头,茫然地望向地上的纸,他并不知道祭玉交了什么东西上去,但能让上位的人如此气急,怕是糟糕的很。
      “侯昀!侯氏一族世代为忠良,你的母亲更是巾帼不让须眉,而你居然与北冥国勾结,你好大的胆子!”
      “皇上!”侯昀瞬间明白了祭玉呈报的东西是什么,他面色惨白,瞪大了眼睛,匍匐前进几步,“皇上明鉴,臣与北冥国绝无交集,那只是臣的一位故友而已,臣怎么会……”
      “故友?”他冷笑一声,声音低沉的可怕,“尚书大人是把朕当傻子骗吗?”
      “报—”
      “讲。”
      “侯府来信,侯老夫人求与侯昀断绝母子关系,侯府上下任由皇上处置,绝无怨言。”
      云皇微微眯眼,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带侯昀回府,除了侯府,一切资产查封,三日后……”他顿了顿,又道:“处斩!”

      雨,淅淅沥沥的。
      “大人,有什么麻烦吗?”
      刚一踏出宫门,迎面便走来一身着梨花色裙衣的女子。
      “能有什么麻烦,区区一个尚书而已。”祭玉勾唇一笑,幽幽地看了女子一眼,她抬步走向了马车,对着马车前的儒雅男子俯身点了点头。
      马车渐渐远离了皇都,车内的人盘腿而坐,纤指抚过桌案上的卷轴。
      “拂歌……”
      “大人有何吩咐?”拂歌闻言,微掀帘子,问了一句。
      “去趟眉间坊,简牍不多了。”
      “嗯。”她点头,随后放下了车帘。眉间坊非坊,而是两座阁楼,其中一个是茶楼,另一个为专门制作竹简的地方,那里制作出的简必须经过青龙木香的熏烤,奢华至极,当然只有贵族子弟才会用。
      车子行走在林中,风声敲击着树叶,有一丝阴森。
      “伽叶?”拂歌见身边的人突然停下,不禁蹙眉。
      “小心……”伽叶直起身,按住手边的长剑,目色却淡然无波。
      几十道黑影在花叶中繁复地穿梭着,最后轻盈地落在了马车前,一群黑衣人手持剑器蜂拥而上。
      伽叶一跃,手中的利剑迎面刺向对方,衣袂翻飞,他的掌风凌厉。
      哧!
      突然一道箭破空而出,没入木扉,拂歌咬牙,往后缩了缩,紧接着便是更多的羽箭。
      “拂歌……”恰在此时,车内的祭玉轻咳了一声,“你不会武功,切莫被这些东西所伤,进来避避。”
      拂歌握紧了手,弯腰进了车内。
      看着她进来,祭玉扬眉一笑,将方才滚乱的书卷一一整理。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外边就没了动静,帘幔微启,浓郁的血腥味立即充斥着鼻子,拂歌跳下了车,然后扶着祭玉。
      一把血红色的箭死死地钉住了帘幔,伽叶将箭拔下,递给了祭玉。
      “是侯昀的兵卫。”
      祭玉握着箭,垂着细长的睫羽看了好久才把它给了伽叶。
      她目光悠然的看着车上的箭孔,笑道:“这马车可是用上好的黑檀木做的,如此价值连城的东西,尚书大人怎么能不负责呢?是吧,伽叶。”
      “上车吧,趁着眉间坊还没有关门,去趟侯府。”伽叶上马,一手握紧了疆绳,一手将祭玉拉上了马车,然后向侯府驶去。
      雨落,本就凄清的景色此时在侯府更是清寂异常。
      “左相大人。”
      “韩将军辛苦了。”祭玉垂眸,盈盈一笑。
      “大人为何突然来这侯府?”
      “本相来看看侯老夫人。”
      “那大人恐怕不能如愿了,”韩湛抱拳,又瞥了眼一直跪在地上沉默不语的侯昀,“老夫人现在在佛堂,命令府内上下如有求情者,与其同罪。”
      “这样啊,”祭玉袖中的手交织在一起,“那就看看侯尚书吧,韩将军现在先去忙吧。”
      “这……”韩湛有些犹豫不定,“大人和婢女留在这里,若是出事了……”
      “无碍。”
      “那好吧,丞相大人小心,韩某片刻就回。”韩湛抱拳,犹豫了片刻,然后带着人继续搜府。
      祭玉看着韩湛消失的地方,脸上挂着不明的笑意。
      “祭玉,我侯昀既不曾与你为谋,也不曾作对于你,你为何非要至我于死地!”
      “侯尚书不是应该先好奇本相为何出现在这里吗?”
      “你……”
      “大人的兵卫已经不会来了,包括城外的,一个不留。”
      “祭玉!”侯昀冷眼看着她,全身一抖,疯了一样的扑上去。
      咚!
      一声闷响,侯昀便滚到了一边,伽叶眼底淡然如一池清水,看了他许久,然后转身把手里的盒子给了祭玉。
      “侯大人,你手下那群蠢货毁了本相的马车,这些东西就当做赔偿了。”
      看到那个盒子时侯昀整个人都变得疯癫起来,他眼底涌现出血丝,面相狰狞。那个箱子是他在北冥国所有的地契,明明被放在暗室之中,怎么会被她找到。
      “陛下仁慈,居然是三日后处死……”祭玉将那盒子合上,眼眸平静如海,“你也不必等北冥国的人来救你了。”
      看着他近乎皲裂的面颊,祭玉勾唇,又从袖中抖出一张纸,“大人如此阴狠的看着本相,实在是不懂得知恩图报,你说若是这张信到了陛下手中,侯府是不是就有人给你陪葬了?”
      那张纸落地便被身后的伽叶毁了,祭玉捏住了侯昀的下巴,嫣然一笑,“侯昀你当真是大胆,居然与北庭御为谋,意欲毁我云国边疆六州。”
      “哈哈哈,”侯昀放声大笑,声音尖锐,“就算如此你也杀不了我,北冥的人迟早会来的,你既然知道我身后的人是谁,还不收敛些。”
      “不过大人应该等不到了……”祭玉眉眼一弯,俯身在他的耳边轻语,“因为本相要你今日就死。”
      “祭玉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违抗圣命!”他的眼神带着一份狠戾,但全身依旧止不住的颤抖,因为他看不懂面前这个人,这个永远带着笑意,却犹如鬼厉一般的女子。
      “比起满门抄斩,众叛亲离的感觉似乎更好,”祭玉面带嘲讽,笑看了他一眼,转身,“侯氏一族世代为忠良,想不到居然毁在了你手里,侯昀,你对得起你的母亲吗?所幸,你的母亲明智,在你抛弃了这个国家的时候就已经抛弃了你…”
      祭玉抱臂,慵懒地离开。
      恰在此时,地上的侯昀猛然起身,眼底全是报复的快意,疯子一样扑了上去,一声厉呵:
      “祭玉去死吧!”
      “左相大人小心!”
      就在侯昀即将碰到祭玉衣角时,整个人却突然一震,动作明显的停滞了片刻,而就是那眨眼间,伽叶伸手迅速揽过她,手中的剑同时挥出,一招毙命。
      “本相让死的人从来没有逃脱掉的。”
      祭玉亘古不变的黑瞳里含着笑,她看着匆忙上前的韩湛,淡淡一笑,“韩将军也看到了,侯昀意欲行刺本相,已经被击杀了。”
      韩湛皱眉,然后恭敬地鞠了一躬,颔首道:“侯昀刺杀朝廷命官确实该死,韩某这就回宫禀告皇上。”
      “有劳韩将军了。”祭玉抬了抬素手,然后带着拂歌和伽叶离开。
      “现在去眉间坊还来得及吗?”
      “大人的时间掐得刚好。”拂歌报之一笑,微微欠身。
      “伽叶,走了。”她好笑地看了拂歌一眼,然后跃上马车。
      雨刚停歇,炎炎夏日终究是多了一丝清凉,深巷之中有一处楼阁,门楣之上的牌匾刻了三个仓劲有力的大字:眉间坊。
      “大人为何当初不把那份信也交给陛下?”
      “侯昀为主谋,其余的人不重要,此事我若要深究,这个朝廷必要换一番血……”祭玉掀帘,望着不远处的百姓笑了起来,“陛下自然也是清楚的,新的人马上就会进入朝堂。”
      “哎,皇都之内行乞之人仍不少啊。”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祭玉将书卷合上,放置一边,却见拂歌捂嘴轻笑。
      “笑什么?”
      “拂歌是觉得大人这句话用得真是好。”
      祭玉眼角微挑,而此时帘幔掀开,伽叶将简牍放了进来。
      “伽叶……”
      “嗯?”伽叶抬首,发现祭玉一脸困惑的看着自己。
      “要不,一会儿回府让人把府门刷成暗色的吧?”
      伽叶敛目不言,放下帘子,拂歌也跟着出去。
      马车行驶,街头的叫卖声不断传入车内,祭玉面色和缓,闭目认真地听着。
      这个帝国若要继续昌盛下去,必须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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