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髻鬟记》雪夜抚弦人

29、堕马髻

　　髻鬟记之堕马髻
　　宜家堕马髻，
　　救君几薄缘。
　　情恩借闺友，
　　无生冷孤恋。
　　她是楼凌国礼部尚书之女李茵，小字茵儿。
　　她和兵部尚书之女姜闺很要好。她好静，姜闺好动，她们截然不同，却成闺中密友。
　　只是后来，世事多变。
　　那日，她和往日一般，去兵部尚书府找阿闺玩。
　　路上，她捡到一位受伤的男子。
　　她将他扶入轿中，送他去了医馆。
　　将男子安顿好，她便去了兵部尚书府找阿闺。
　　到阿闺府中，她对阿闺说了救人一事。阿闺很好奇，拉着她去了医馆。
　　到医馆，看到伤处已经处理好，昏迷未醒的男子，阿闺惊叹连连。
　　“这位公子真好看！”
　　她奇道：“他昏迷着，还未睁开眼睛，你就知道他好看了？”
　　阿闺接着赞叹：“不睁开眼睛都好看成这样，睁开眼睛还得了？简直男颜祸水啊！”
　　她无语，看看男子，觉得是挺好看。皮肤很好！如玉如瓷，即使受伤，苍白的脸还显得水嫩水嫩，洁白无瑕。
　　她正观察着，阿闺突然道：“茵儿，你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什么事？”
　　“我对你救的公子一见钟情。你能不能把这份救命之恩让给我？若对他有救命之恩，我让他喜欢我就容易些。常听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不是吗？我觉得，这种说法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她不由惊讶：“他都还未醒来，你都不认识他，怎么会喜欢他？”
　　“我就是喜欢了，一见倾心，毫无理由。你就答应我吧？”阿闺求道。
　　“呃……好吧！”
　　那时，她还未喜欢上他，救人也并不图什么回报。就轻易地将这份缘分送给了阿闺。谁知后来，命运难测！
　　后来，阿闺一有空就跑去看男子，待男子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阿闺。
　　他将阿闺看作救命恩人，顺理成章，他们渐渐熟悉并亲密。
　　那时，她还未插入他们之间。只听阿闺常说他的事。
　　阿闺说，他名敖昱，为人温文如玉，对她很是温柔。
　　阿闺说，他常陪她去郊外骑马，和她切磋武艺，说是切磋，其实是他指点她。
　　阿闺说，他爱摸着她的头，唤她阿闺。
　　……
　　阿闺提起他，总是一脸甜蜜。
　　她一直没去看他，直到阿闺将她拉入他们两人之间。
　　那日，阿闺又说起他。
　　她告诉她一个惊天秘密，她说敖昱其实是一条银龙，是北海五王子。
　　他还化成龙身，驮她去天上玩。
　　她有些不敢置信，担心阿闺发烧产生幻觉或者走火入魔。
　　阿闺却拉着她去见他。
　　自他醒后，她第一次见他。他果然温润如玉，看一个人的时候，眉眼暖柔得似将人能融化。
　　怪不得阿闺那么喜欢，对他一见钟情。
　　阿闺让他驮她，说让她尝试一下在天上飞翔的感觉。
　　阿闺悄悄在她耳边说，“我本不想让他驮别人，只想让他驮我一个，不过，你救过他，又……我欠你一份情。就让昱驮你到天上感受感受。”
　　那日，他化成龙，她覆在他背上。他驮着她在天上翱翔。天上云端，御风而行。广阔的蓝天上，缥缈的云海间，如仙境的地方，只有她和他。
　　她的脸颊贴在他的龙背上，那一刻，她心动不已。
　　可是，他不是她的。一滴泪落在他的背上，烙成永恒。
　　那一刻，她纵容自己的情绪。待回到人间，她还是她，他们还是他们。
　　后来，她一直想避着他们。
　　但阿闺一直拉她加入他们。她也控制不住自己想多看看他。
　　结果，她只能在一旁，亲眼看着他们亲密相处。
　　她看着他们一起骑马，看着他耐心温柔地指点阿闺武艺。看着他化龙驮阿闺在天上玩。
　　而她，只有越加孤独地仰望云端他们缥缈的身影。
　　她没再让他驮过她，她给的理由是在高处有些害怕。
　　当她说出理由的时候，他望着她的眼神迷惑而深邃。又含几分温柔。
　　她偶尔偷看他的时候，他会无意间凝望过来。她一看到他深幽难测又含几分温柔似水的眼神，她就心跳得飞快，不由忙转开眼神。
　　和他们又一起几次后，她找各种理由，不再见他们。
　　后来，阿闺跑来对她说，他们就要成亲，她知人龙不能相恋，但她依然想嫁给他。即使会被雷劈得灰飞烟灭，她也不悔。
　　阿闺说希望她能参加他们的成亲之礼。
　　他们成亲那日，她在堂前，亲眼看着他们即将拜堂成亲。
　　她心中难过，却也为他们祝福，希望他们幸福！
　　他们即将拜堂时，天雷劈下，他护着阿闺，挡在阿闺身前，欲承受天雷之击。
　　雷劈下那一刻，她的身子快过意识，扑在他身前，为他挡了雷击。
　　雷击威力很大，她紧抱着他，接连受了两下。
　　疼痛至极中，她的意识渐渐模糊。
　　意识快要消失时，她看到将她抱在怀中的他震惊而沉痛的眼神。还有阿闺不敢置信，迷茫而呆呆望着她的眼神。
　　她扯唇笑了笑，轻道：“别负疚，别难过，我只是想让你们幸福，不想失去任何一个……你们要好好的，这样我才放心，死得其所。不然，我死也难瞑目。答应我，好好的，要幸福，阿闺……”
　　她终是没能等到阿闺的承诺。
　　今生，她和他们，终是缘薄。若有来生……可是，会有来生吗？
　　雷劈之下，魂飞魄散……
　　她和他们，再无来生！
　　番外：
　　怀中女子逝去，只余一缕魂香，一捧飞灰。
　　敖昱凝望着手中薄灰，有些怔怔。他和她相处并不多，只有那次他驮她，他一直记得。记得她冰冷的脸颊，她温热的泪。
　　想起那次，他心中隐隐的有着抽丝般的痛。他对她到底是何感情，他不知。其实不是不知，而是不敢想。
　　她是阿闺的好友，是他一直想护着的阿闺的好友。
　　阿闺为他付出太多，他不能……不能伤阿闺的心。
　　他没想到她竟……
　　他心中痛极乱极，阿闺喃喃的声音响起，“昱哥哥，她喜欢你。其实我知道，只是一直装作不知。我害怕，害怕你会知道……你会喜欢她。其实当初，是她救了你。她才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一直报错了恩。是我喜欢你，才向她讨的恩。若不是她救了你，我根本都不认识你。我也知道，你没有真正喜欢我，或许你为报恩，或许我太喜欢你，你不忍心，对我负疚太多，怕伤害我……你一直纵容宠溺我，好像喜欢我，其实只是把我当妹妹吧？从没将我当女人爱。我知道的，我能感受到……你喜欢茵儿。自从那次你驮她回来，你总是莫名失神。后来每次望着她的眼神都……你从未那样望过我。你望着她，是望着女人。望着我，是望着女孩。即使你不爱我，这段时间我也很开心。昱哥哥，谢谢你给我的美好回忆。茵儿真傻，她让我幸福，可我怎么幸福？不让我负疚，难过。我又如何能不负疚，难过……我累了，放弃你了。你带着茵儿走吧！若有办法救她……望你定要救她，救不回魄身，救几缕魂也好！拜托了！”
　　他叹了口气，最后摸了摸阿闺的头，捧着手中的灰离去。
　　他会将她放于北海千年冰棺之中，用结魂珠将她四散的魂魄聚齐，续他和她淡薄的缘分。他会一直等着她，等着她再次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