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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二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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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将此信呈给公主吧!”沈老爷放下那张泛黄的信笺,疲惫的说到。
不得不说宋凝当年给沈岸写这封信还是用了几分心思,言语暧昧不明,就是被不明真相的人截了,也挑不出错来。
沈岸已是读过,展开那信,再次看来。
那信上如是写道:
“昔日君许三生诺,然憾你我非一国之臣。今幸得上赐姻亲,然君之诺允之久矣,凝不知君可有意中婚配之人,若是,还望君将信物完璧归赵;若否,君请留之,他日凝为君妇,完璧归凝。”
很明显,当年宋凝说若是他有了意中人,就将此物完璧归赵,所谓完璧,自然是将信物另一半也一同送回去。若是沈岸没有意中人,就将信物留下,等到宋凝嫁过来,无论是人还是玉皆刚好凑成一对。
然而,宋凝不知沈岸不仅没有收到这半枚玉佩,且他手中亦没有玉佩。她原以为沈岸见了信物就会知晓一切,可是沈岸清醒时信物已经不在他身上,他从未知晓有这信物的存在。沈岸没有把东西还回去,宋凝自然欢欢喜喜嫁过来。
沈岸想着,若是当年柳氏把这玉佩送回去,依着宋凝的性子,定然是鱼死网破也不会嫁过来的。
可宋凝还是嫁了过来,如今他是如此庆幸宋凝是嫁了过来的,他终究是娶了那个救他的姑娘,他记得那天他掀起她的盖头,那张明艳而羞涩的笑颜,嫁给他,那时候的宋凝是那样欢喜的,可如今覆水难收,她再也不会那么对他笑了。而这一切,不过是沈岸咎由自取,他伤了那个救他的姑娘,无论是身体,还是心,如今他觉得心如刀绞,可他自己也觉得活该如此。
………………
………………
又是榆枫院,沈岸对这个地方的感情十分矛盾。
他想来这个地方,这里有宋凝和他的孩子。他想起宋凝给孩子喂奶,哄孩子睡觉的模样,这其实亦是他心底期盼已久的安宁。
然而他亦害怕来到这里,尤其是在知晓那一件事之后,他不晓得要如何面对她。
可是他还是来了,比起看到她对自己冷淡时所感受的心痛,沈岸还是想要看看她,不论她会如何对待自己,会对他说什么话。沈岸有些明白了,他那时整日整日往千机阁跑,不过也只是单纯的想看看她,若是见不着,心中就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什么。
何况,他还要把这封信给她,这原是宋凝寄给他的信,如今却要还回去了。
沈岸入了榆枫院,因洛儿在她屋里午睡,两人在水阁里见了。
#(玫瑰)
“竟然真的找着了,我还以为它应是早就被毁了。”宋凝有些意外,她掏出一只火折子,燃了这页信纸,泛黄的纸页顷刻间化为焦烬。
“如这信上所说,这玉佩也该完璧归赵了。”宋凝摊了手,沈岸取出那玉佩,放在她手心里。他见着她的右手心里,蜿蜒着一道狰狞的疤痕。
“阿凝,”沈岸情动不能自制,低低唤了一声。
“呵,阿凝,沈将军还是同令尊一样,唤我一声公主罢,我这封号虽是黎国国君给的,不过你姜国的君主见了我,也是要这么唤的,也不算委屈了将军。”宋凝冷笑道。
“对了,忘了告诉将军,那夜将军潜入榆枫院,是我透了话给柳氏;还有那次不小心落了鸽子进来,我亦是好心放了话给风荷院;柳氏做得极好,着实能明白我的用心良苦。哦……还有,那伤药亦是我让哥哥送来的,我还同哥哥说,希望哥哥送给洛儿的东西上,能印上宋氏的族徽。”
宋凝语调轻盈,仿佛在讲一个笑话。
“你何至于做到如此?”沈岸凝眉道。
“为何不可?我不过是拿回我应得的东西罢了,若我哭哭啼啼与你哭诉,将军又何曾会信?还是比不过柳萋萋那般梨花带雨,我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我认人不淑也就罢了,终究也要顾忌着我的兄长,不是吗?”宋凝反唇相讥,拿起那玉佩,笑了。
“我早就说过,有些东西柳萋萋她不配拥有,不过既然是她用过的东西,哪怕曾经于我而言十分珍贵,如今我也不屑要了。”
通透的碧玉被狠狠砸下,一声脆响,四下飞溅,碎得不成样子,沈岸甚至来不及阻止,这一下仿佛砸在他心上,痛得他不能自己。
“阿凝,”沈岸又唤,这个名字是他心底隐秘的渴望,一旦唤出,便像是一个魔咒。
“呵,沈将军,你可记好了,洛儿名字因何而起。”
宋凝走了,只留给他一个纤弱的背影。彼时他们新婚,那时他与宋凝一言不合便扬长而去,如今他方才知晓,看着一个人的背影,会这样的心痛。
洛儿,他怎么会忘?
汲水离岸,各自为家。
…………
沈老夫人带柳氏出门倒也没有为难她,好去好回,柳氏难得出一次门,又是沈岸娘亲带出去的,自以为得势,还想着自己不日就可以重获自由,沈岸一直待她这么好,但凡得了好东西都是送来给她,平日里对她也是千种温存,百般迁就,她枕着那鸳鸯枕,正规划着今后如何与沈岸恩恩爱爱,下一次见沈岸时作何打扮,却不知她藏在枕中的东西已是被取走了。
事情并未因此结束,沈岸从柳氏妆匣暗阁里拿出来的东西经王老大夫一验,可了不得。
那里面最易辨认的就是红花,而后的是几种香料,多是风月之所的秘药。
看这样子定然是对她儿子用过的,而那红花,不通药理之人都晓得那是用来落胎的。虽然王大夫说那红花已是陈药,药用不烈,但是老夫人依旧忌讳得很,不曾想柳氏竟然包了这样的祸心。
沈老夫人想着这些东西多半是柳氏离开她祖父药庐时一同带上的,但还是让人查了查以前服侍她的丫鬟婆子可有人买过这些药。因又涉及到那样的脏东西,也没有惊动家中的男人。
不曾想却牵出一桩旧事,更让老夫人火上浇油。
柳氏的身孕,不过子虚乌有。所谓的小产,不过是柳氏用了药物将月信提前了而已。她得知沈母欲为她延请宫中御医,忙遣了以前那心腹嬷嬷去买红花,红花有活血之效,故而那御医诊脉时觉得柳氏有血亏之势,柳氏才过了这一关。而那嬷嬷在那时知晓了此事,故而和柳氏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随柳氏一同入了沈府,也得了柳氏不少好处。只可惜上次处理那嬷嬷时,是堵上嘴打死的,不然那老妇多半招了。
枉费沈岸为失子一事心痛不已,而沈老夫人亦觉得有愧于心,宋凝更是无辜。想来若不是登山,那柳氏也会想法子把此事赖到宋凝身上,而那柳氏,如今还留着那红花和催情香药,又是意欲何为?
老夫人身上一阵发寒,幸亏她禁了柳氏的足,而沈岸这几次又是白日里坐坐,不然若是柳氏得逞,真的怀上他沈家的骨血,又该如何是好。
不过那柳氏大约也是肠子都悔青了吧!若不是她自作聪明弄出这一出,沈岸与宋凝不会有了洛儿,沈家怕是不会这么快有了长孙。老夫人冷笑,老爷正愁找不着把柄处置柳氏,如今这由头再好不过了。
#(玫瑰)
不过这□□,红花汤,还真是小妾用的招数!敬武公主是不会料理沈岸的后宅的,看来还得她这把老骨头出马了。
沈老夫人碾碎了那香药,眸中隐约着杀机,这沈府风平浪静了这么些年,近来是不太平顺,眼看长孙百日将至,收拾收拾院子,好摆宴。
是夜,老夫人带了人,亲自进了风荷院,那时柳氏正忙着对镜贴花黄,准备下一次与沈岸想见时的妆容。
老夫人突然沉着脸杀了进来,可把她吓了一跳,她还未来得及行礼,老夫人抽了自己一同带来的宝剑,一件劈了柳氏的妆匣,暗阁里几个白花花的纸包露了出来,而此时,柳氏的脸色也是白花花的。
一同来的丫鬟取了那些纸包。
沈老夫人拿了,厉声吩咐到。
“我沈家的子孙,岂能由你用这些腌杂东西作贱!来人,将她用过的东西都给我烧了,别脏了我沈府!念着柳氏于岸儿有恩,把她迁到偏院去,好生看顾。”
说罢老夫人看也不看瘫成烂泥的柳氏一眼,转身就走。
下人们开始烧东西,就算是柳氏用过的珠翠杯碟,皆是烧了。更何况那一个鸳鸯枕,而老夫人所图,正是烧了那枕头。
沈岸之前就已经把玉佩还了回来,不得不说他做事还是有几分缜密,他就如自己所说那样,找人另做了一块玉佩,把另做的赝品玉佩给了柳萋萋。其实赝品与真品,细细看来是有不同的,然而柳萋萋虽自称这玉于她如何珍贵,却丝毫没有发现这玉被掉了包。柳氏心虚,平日里巴不得不见此玉才好,又怎会细细查看呢?
沈岸那日见柳氏收了玉,欢欢喜喜就来招呼自己,其后也未见她有所察觉,更加确信这东西不是她的,而曾经那让他怜惜情的眉眼,如今看来,攃了脂粉之后,成了一张虚伪的画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