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丸论破2/狛日七]如梦之梦》时溯

1、第 1 章

　　0
　　 
　　“盾子大人……啊啊啊……”
　　少女被处刑前的表现让人不寒而栗。这就是绝望残党吗？他们想，这样的话……那是如此可怕的洗脑能力啊……
　　绝望病。
　　绝望残党。
　　江之岛盾子。
　　这些词语深深地印在了他们脑海里。
　　还有……黑白熊，始终在以戏耍他们的态度，冷眼旁观他们自相残杀的所谓校长。
　　日向创呼出一口气，倒在自己小屋的床上。
　　明天……黑白熊又会以怎样的方式，来玩弄他们呢？
　　这么想着，少年闭上眼睛，陷入深沉的睡眠。
　　……如果我也能想起自己的才能该多好啊……
　　 
　　 
　　1
　　 
　　“就是他吧？明明身为预备学科生还和本科生混在一起，真是笑死人了。”
　　“因为没有才能就不配和哥哥站在一起……”
　　“像你们这种人就这么一无所知地快乐地活下去吧！”
　　“——”
　　——你想要，拥有才能吗？
　　 
　　纷乱的记忆。
　　日向痛苦地捂住脑袋，发出嘶吼。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想要这么做，喉咙却没有发出声音。
　　……预备……学科？
　　原来……他根本不是希望之峰的本科生，他只是……一个什么才能也没有的普通人而已。
　　多么讽刺啊。日向茫然地看着天花板，明明已经结束了，他居然还能回想起来……绝望病也带延迟发作的吗？
　　只是……记忆是残破的，他记得别人对他的嘲讽，却始终回忆不起之后发生了什么。
　　说起来……这应当也是入学后发生的吧？
　　他似乎连父母的容貌都记不清了，他想，断续的记忆里他的父母几乎没出现过，他想起了七海，一位和他关系很好的游戏同好，甚至他的记忆里也出现了狛枝，尽管语气嘲讽依然倾心相对。
　　可他记得最牢的只有一句话。
　　“——你想要拥有才能吗？”
　　他点头了，然后呢？
　　想不起来。
　　为什么……想不起来！
　　 
　　“唔噗噗噗……呐，日向君，你该不是还为罪木的死困扰吧？”黑白熊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日向君的心理素质有这么差吗？”
　　“随便闯人房间真的好吗……还有你又想干什么啊黑白熊！”日向下意识掩盖了自己的异常。话说难道他的回忆不是黑白熊搞的鬼？不然他怎么会发现不了呢？
　　自认演技不怎么样，日向只能期待瞒过去了。
　　黑白熊又东扯西扯几句，通知他要到餐厅集合就消失了。日向松了口气。他不能让黑白熊知道他想起来了……这样的BUG会被黑白熊清除的吧？
　　可是善于揣摩人心的狛枝、天然却意外敏锐的七海、还有观察力较强的其他人……他真的能够成功吗。
　　 
　　“啊哈，来晚了哟，日向君。”
　　狛枝笑眯眯地挥手和他打招呼。这人虽然病态地追求希望，可在日向的回忆里他们还是处得很不错的。不过没有了两年的记忆，怎么也没法好好相处了吧？
　　“日向君，脸色很差的样子啊。”
　　索妮娅有些担心地说着，“如果罪木还在……啊！”似乎注意到说了什么关键词，她住了嘴。
　　罪木……提到这个名字，众人的心情也阴沉下来。
　　黑白熊就这么恰到好处地登场了。
　　第四座岛开放，众人被黑白熊带到了游乐场，带进整人公馆。分配房间，宣布规矩，一切有条不紊得让人厌烦。
　　如果能多出点变化就不会无聊了吧……日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为什么想要多出变化？和平不好吗？虽然黑白熊不让他们吃饭，不过日向一向随身携带各种东西，坚持一两天还是没问题的。
　　只不过吃完了所有存货，身体虚弱的他也有些暴躁起来。
　　好饿啊。他想，摇晃着决定出门逛一圈清醒清醒。
　　说起来……他的表现怎么没被所有人怀疑呢？即使是能力大到难以想象的黑白熊，也不知道他回忆起了过去。
　　日向随意一侧头，却仿佛被雷击了一般不可思议。
　　镜子里那人，神色冰冷，双眸瑰红，长发逶迤。
　　可这又仿佛只是他一瞬间的错觉，一眨眼他还是原来的样子。
　　这都饿出幻觉了啊……果然整个人都不好了吗。日向叹了口气，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说起来……镜子里的人，莫名的有种熟悉感呢。
　　 
　　他遇见了狛枝。
　　饿了几天那人似乎也没什么变化，除了脸色更苍白了一些，不过他肤色本来就白得吓人所以也不是很明显。狛枝意外没有发病，和日向交流了几句就离开了。
　　真是……太糟糕了啊。
　　日向把头深深买进枕头里。
　　之后呢？
　　“啊啊、校内广播，校内广播！发现死者了！”
　　在电梯里看见二大残破的身体，听见黑白熊的声音，日向知道，事情还是走上了该有的轨道。
　　 
　　 2
　　 
　　日向站在惊奇屋前。
　　还是要来一趟啊。日向想，手刚碰上门把，少女的声音制止了他。
　　“日向君。”七海鼓着脸，“你在干什么？”
　　“啊、七海……”回忆里的少女和现在的她似乎重合到了一起，日向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七海劝了他几句：“日向君，走吧。”
　　“……不了，七海。”似乎这样的事情在遥远的过去也发生过，“我有必须要去的理由。”
　　少女一怔。
　　她苦笑着，“日向君还真是没变呢……”
　　七海也记得？日向敏锐注意到了少女嘴里的违和感。很显然，七海记得的要比他记得的多得多。但少女并没有看出他的疑问，只是最后鼓励说：“祝日向君马到成功吧。”
　　 
　　惊奇屋啊……
　　兔美被困在里面，和他一起解密。不知为什么，日向总觉得这所谓的密室简直一眼就能看穿，等他通关，面前升起一个桌子后，他才发现他的异常。
　　怎么回事？他心想，为什么……为什么他的状态……不太对劲？
　　就好像……心念一动就知道一切……
　　俄罗斯轮盘赌吗？他拿起枪，下意识玩了五颗子弹的模式——他想要的应当只有最高模式才有，而且他有信心不会输。
　　“砰。”
　　空弹。
　　黑白熊特典。他低头，看着两本厚厚的黑皮书。
　　……啊啊、果然是这样啊。
　　这么想着，他绕着整个房间转了一圈，在那个透光的小洞前顿了一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前去找左右田确认了一些事情，和其他人交流了一下情报，看见狛枝从惊奇屋出来，他知道这是学籍裁判前的最后一个晚上。
　　几乎完美的作案，构思巧妙。日向躺在床上，心想，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小缺陷的话……
　　那个晚上，他又做梦了。
　　更确切地说，是“回忆”起了一些东西。
　　希望育成计划。
　　满是血迹的空教室。
　　希望之峰史上最大最恶事件。
　　还有……
　　日向缓缓睁开眼睛，扶着额头。
　　还有，神座出流啊。
　　 
　　 
　　3
　　 
　　学级裁判那一天的清晨。
　　所有人都等待着时，日向突然开口了：“我通关了惊奇屋。”
　　七海神色担忧，狛枝面露嘲讽，其他人则有些惊诧。终里迫不及待地握住了他的肩膀，“你在惊奇屋发现了什么？”
　　“……我拿到了两本特典。”日向缓缓说，“然后，知道了一些事情。”
　　狛枝一怔，似乎没想到他会在这里说出来。
　　“第一，有关第一次自相残杀的几位幸存者，第二，有关绝望残党，第三……”日向闭上眼睛，在心底冷笑起来，面不改色，“我只是个没有才能的预备学科生罢了。”
　　他似乎被那段记忆影响了，那种对世界的漠不关心几乎让他发疯。没有感情没有兴趣没有记忆什么也没有，他拥有的只有才能罢了。
　　他后悔吗？
　　在发现手术最终指向的结果时，他有过后悔吗？
　　日向不记得了，他持有的记忆在手术之后才是完整的，之前最多只是零碎的片段罢了。
　　希望之峰……一所病态地追求着“希望”的学校。
　　哈。
　　这场游戏……是时候结束了。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不自觉的冷漠，草色的瞳孔深处红光翻涌。
　　 
　　学级裁判开庭。
　　在别人发话前，他率先道：“犯人是田中吧？”
　　“喂……日向你在说什么啊？”九头龙不可置信，“这么武断真的好吗？”
　　七海双手交握胸前，狛枝的神色却一下子凝重起来。
　　因为这么快就看穿了吗？还是因为对“预备学科”的实力估计错误呢？日向无所谓地想到，接着说：“你利用了整人公馆的结构和时间差，本该万无一失才对……可你忘了，豪华房间的隔音性能够确保他们听不到重物声，可只有你为什么出现在了现场呢？”
　　“……”田中沉默。
　　日向只是近乎冷酷地分析着，将每一个细节和漏洞都拿出来，最后敲下了裁决之锤：“……田中，你还有什么可以辩驳的吗？不要拿那些糊弄人的借口说事，我们不会相信的。”
　　他为了什么？日向同时发散性地想，身体被改造的后遗症终于凸显了，他无法准确理解别人的感情，不过相比那位神座已经好了不少吧？
　　田中最后还是被处刑了。他临刑前说的话让人感慨万分，为了众人活下去……这样的愿望啊。
　　寂静中，黑白熊再次出声。
　　“呀咧呀咧……大活跃呢，日向君。”黑白熊吃吃地笑起来，“七海桑和狛枝君根本没有插话的机会呢！日向君是意外觉醒了‘超高校级的演讲家’这种才能吗？说起来，日向君，你的状态很不对啊？该不会是……得了绝望病，然后回忆起什么了吧？”
　　索妮娅惊讶道：“绝望病病毒不是已经被杀死了吗？日向君你说句话啊……？”
　　“呐，日向君，恨那些为了才能杀死你的人吗？”黑白熊没有任何解释的意思，径直说着一些他们听不懂的话，“说起来日向君能出现在这里真是让我惊讶啊！你的回忆该不会也是那个人为你留的后门吧？”
　　左右田害怕地喊道：“‘那个人’？日向你还有同伙？不会你就是背叛者吧？！”
　　“……无聊。”沉默良久的日向终于讲话了，“玩够了吗，江之岛盾子。”
　　“哇哦……这个语气，是神座学长？学长！好久不见啦！感谢你把我带到这个世界哦！”
　　黑白熊并没有否认她的身份，或者被揭穿的一瞬间的绝望感正是她所追求的。周围的一切都变了，一阵心悸的转换后，众人眼前的是另一座透露出诡异粉色的学级裁判场。
　　而诡异的是，他们似乎每个人都有些变化，外貌与衣服，就像是……这里根本就是虚拟世界一样。
　　巨大的立体人偶也冒了出来，花里胡哨的手机放在原来黑白熊待着的位置上，有些精致面容的少女为难地嘟囔着：“啊啊，所以说时间还不够嘛？居然还剩这么多人呐！在我的剧本里完全不是这样的啊！唔噗噗噗，真是……绝望啊！”江之岛盾子自言自语般说着，矛头又指向了日向，“神座学长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她口中的“神座学长”没有回应。随着周围背景的变化，日向的外貌一同变了——黑色微卷的长发和冰冷的红瞳，一看就是不好招惹的类型。
　　“虽然神座学长很厉害啦，不过在时间还没到的现在就开始最终的学级裁判，权限还是在我手里的哦？”江之岛盾子如此说着，“让我看看吧，这一次你会选择哪一边呢？‘超高校级的希望’——神座出流啊？”
　　 
　　 
　　4
　　 
　　还是想起来了。
　　第四次学级裁判上，听见日向不带任何感情波动的话时，七海就不忍心地闭上了眼睛。
　　她只是AI罢了，她有着早逝的本体的所有记忆，可终究是人造产物。
　　本体的记忆里，日向创是个温柔而有些自卑的人，游戏玩得很好，和她也很谈得来。于是两个人经常凑在一块，也算是本体对这份友情的眷恋。
　　可那一天，一切都变了。
　　日向创说“再见了”，于是本体就再也没见过他。
　　直到预备学科集体自杀，希望之峰完全崩溃，本体和她的同伴们外逃时，她第一次见到神座出流。
　　她一眼就认出了他。
　　即便记忆不再，即便外表不同——可日向创就是日向创，神座出流，也不过是被抹去了感情的日向创而已。
　　他踏着尸山血海，就这么静静、静静地走着。
　　本体下意识想开口唤他。也许是注意到少女灼热的视线，神座面无表情地投来一瞥。
　　那目光深深地刺伤了她。
　　然后？然后本体被预备学科刺杀重伤，77期陷入绝望，本体逃走后在临死之前把自己的记忆交给了身为治疗师的月光原美彩，希望她能够拯救她的同学们。
　　她等了日向那么久，等到的也不过是冰凉的一眼罢了。
　　 
　　在程序里见到日向的时候，她其实是有些高兴的。
　　这代表着名为“日向创”的人格只是被压制在最深处，也许还能回到原来的样子。
　　可是，黑白熊的出现，又让她陷入了疑惑。
　　神座出流想干什么？他把江之岛AI带进新世界程序，他在想什么呢？
　　也许没有人能看清他的内心世界。
　　就像这一次，他刻意在程序里让日向创想起过去一样。
　　少女AI如此忧心忡忡着。
　　少年熟悉又陌生的样子，反而给他带来了一丝安全感。
　　总之……相信他，就好了，对吧？
　　 
　　 
　　5
　　 
　　超高校级的……希望？
　　真是可笑啊，明明只是预备学科罢了。
　　狛枝凪斗如此想着，注视着那长发的人影。
　　就算是……所谓的“人工希望”，也不过只是预备学科而已啊。
　　全才就算得上希望吗？
　　全知就算得上希望吗？
　　全能就算得上希望吗？
　　如果是由普通人在绝望最深处爆发的希望，才是最耀眼的吧？
　　就像……就像谁……呢？

　　拿到那本特典，在生出“被背叛了！”这样的感情是，他也想起了什么。
　　他似乎在学院时代见过日向创。
　　那也是模糊的记忆了，通过七海认识了少年，然后在嘲讽与冷淡里，三个人逐渐玩到了一起。
　　那时候日向创还是个普通得不行的预备学科，
　　但他眼中对希望对才能的憧憬却让他感受了一种莫名的熟悉和危机感。
　　遇见这么玩得来的朋友日向君是幸运，那么，作为巨大的幸运的代价呢？
　　是啊……为什么似乎作为代价的不幸一直没有出现？
　　 
　　狛枝被迫短暂退学的时候，日向的精神状态已经有些不对了。
　　但相信七海耀眼的希望一定会感动他的狛枝，在不安中离开了学校。
　　一年后他回到学院，恰好目击了预备学科的游行，恰好找到了罪木，恰好发现了78期两位学生的日常……如此的幸运，让这种不安感越发强烈。
　　他没有问七海日向在哪里，因为他知道七海也一定和他一样在担心着他。
　　然后，在那位初代校长雕像下的暗室里。
　　他见到了江之岛盾子，他掏出枪想要杀死她。
　　有人夺走他的枪，朝他发出了子弹。
　　为什么会卡壳？难道对方也是幸运？这样想着的狛枝，听到了对方说的话。
　　“幸运这样的才能，我也有的哦。”
　　——啊啊、这个声音……
　　原来这才是作为绝望的代价啊！
　　以他之前一帆风顺的幸运，换来了日向遗忘他成为人体实验受害者的不幸吗？
　　狛枝倒下的时候，向他伸出了手。
　　 
　　……希望啊。
　　 
　　 
　　6
　　 
　　神座出流。
　　沉溺于漆黑的深海里，坠落。
　　人工希望。
　　“我要成为大家的希望”，“能够昂首挺胸地站在他们面前”，是这么想的。
　　……全才，呢。
　　他醒来时——一切都变了。
　　希望？绝望？
　　哪一边都是未知的，预定调和从来不曾发生。
　　为什么一定要选择呢？
　　既然他们曾经是希望，
　　既然他们曾经是绝望，
　　何不相信自己，去创造一个……未来呢？
　　……是啊，未来。
　　向着白色的明天。
　　 
　　然后——然后，整个世界破碎了。
　　苗木诚等自相残杀幸存者的强行进入，神座出流特意留下的后手，让江之岛盾子再次失败。
　　强制关机啊……
　　谁知道他们出去以后是什么样子呢？
　　不过，既然相信，那就好了吧。
　　意外的开始和意外的结尾，相同的终章和不相同的序章。
　　至少有你携手——
　　 
　　如果，共同面对的话，不会再有什么困难了吧？
　　……这个世界。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