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人鱼文后我成了学神》灯笼壳子

1、第 1 章

　　“就这么点钱？”

　　“穷成这样还读什么书啊，趁早去做转化手术得了。”

　　“这几个钱还不够咱哥几个压惊的呢，搜搜，瞧他身上还有什么东西没？”

　　戚伊睁开眼，眼前不知隔了层什么，黑沉沉里有一束白濛濛的光对着他的眼皮，光源前攒动着几个人头。

　　他肩头一痛，紧跟着后背贴上阴冷的墙壁，潮气冻得他一阵发凉。

　　有人从他裤袋里摸了个东西出来，是个黑乎乎的小方块，戚伊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那人在那上面不知戳按了什么，那小黑块上顿时亮起了古怪的白光，在黑夜里明晃晃，甚至有些刺眼。

　　对方熟门熟路地嗤道：“这都多久了，还用着这么个破烂手机，没出息！”

　　不对，不对！

　　戚伊猛地清醒过来，他眼神一瞥，跟前三个，巷口还有一个，都是年纪不大的少年，瞧着脚步虚浮，脸色发青，想来也只是些中看不中用的架子货。

　　至于为什么他看这些少年也得仰头，戚先生暂时得忽略这个。

　　为首那少年过来要捉住他手腕，趁这关头，戚伊猛地一转胳膊，手肘直接往他头上撞。

　　“啊！”那少年吃痛地倒退几步。

　　这身体眼神不好，歪了点，没中太阳穴，反倒砸那小子眼眶上了。

　　但这都是细节。

　　戚伊随即手路不改，反手敲上扣着他另一只手的少年后颈。

　　“咚”的一声，少年往前一砸，脑袋直直磕上墙壁，迅速便见了红。那人吃痛得大喊一声，平日懦弱的少年却像是没听到，抓着他头发一连往墙上又砸了好几个响头。

　　领头那个捂着眼圈，哎呦哎呦地叫唤着就要冲上来。戚伊一错身，反手箍住他的颈脖往后一抻。

　　自己怎么矮了这么多？戚伊猛然意识到。

　　对付这么个小娃娃，居然都得垫着脚！

　　力道不足，只能技巧弥补。好在这身体还年轻，筋骨虽未开，却到底有一份韧劲在。戚伊咬着牙拼命往后弯，那恶少年顿时脸都涨红了，眼看着颈脖青筋毕露，开始翻起白眼。

　　戚伊瞧着火候差不多，又用力往后抻了抻，这才猛的一松手，那人顿时扑跪到旁边，连声干咳起来。

　　另一个少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呆了，转头一看，巷口那个放风的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刚刚那两下力道用得狠，戚伊也不知道自己这身体怎么回事，才这么一会儿工夫，倒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胳膊腿肚儿都隐隐发起抖来。

　　他只得狠狠瞪向那还站着的少年。长长的刘海浸了汗珠，很有些碍眼地硌在眼前，他用刚刚差点把人脖子掐断的手背擦掉点汗，在这黑黝黝的巷子里，透出股被逼急了的阴鸷。

　　这可不就是兔子被逼急了么！

　　那少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二话不说，转身拔腿就跑得没影。

　　戚伊捡起刚刚打斗时落在地上的“手机”，像之前他们拿出来那般原样揣回兜里，这才步履稳定地走出去。

　　直走出了三五条巷子，人声渐多，他才不支地扶住路边一根长长的灰色杆子，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距离他上一次打架……咳，敢这般欺辱他的人，不是下了天牢，就是早一步先去叩见阎罗了！

　　真是有辱斯文！

　　戚伊有些迷离的眼神低下来看自己的手。

　　这双手细瘦得跟鸡爪子一般，指甲不知多久没清理过，指甲缝里还有些黑乎乎的东西。

　　脏归脏，却到底没有什么伤痕；瘦归瘦，却不如他记忆中那般，发青的血管交错着无法愈合的伤痕。

　　换言之，这不是他的手。

　　戚伊抬头看看这四周。

　　他扶着的这根灰杆子不知是什么做的，高高延伸到天上，顶端发出黄澄澄的光。道路两旁错落着树木与同样的灯杆，将这夜晚的路都照得一清二楚。

　　大路上铺着一块块地砖，路两边的沿街商铺。这是商铺吧？招牌上的字不是些看不懂的鬼画符，就是缺胳膊短腿地少比划，怎么看怎么奇怪。卖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他扫了一圈，也就一家卖水果的店他认得，店里的东西还有大半是他没见过的。

　　戚伊已然意识到，自己这是来了个陌生的地方，甚至，连这具身体也都是陌生的了。

　　【这已经不是你的身体了。】

　　一个声音猛然从他脑子里钻出来。

　　“谁？！”戚伊心跳骤急，剧烈收缩下引得心口一痛，冷汗瞬间就淌了下来。

　　但这痛却远不如脑子里那另一个东西让他不愉。

　　那声音巴不得他问这句话，立刻把早准备好的长篇大论倒出来：

　　【我是来自五百年后的26世纪人类繁衍成就系统，编号0011。】

　　【人类繁衍成就计划的目标旨在提前引领主人在这个落后的21世纪社会中成为温柔贤惠、尊老爱幼、知书达理、美丽端庄的完美先驱人鱼，走向人生巅峰，并辅助主人培育出新时代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优势新人类，为未来世界的发展打下良好基础。】

　　“既认我为主，”戚伊不想再听这东西胡扯，毫不停顿地下达了第一个指令，“那就请先从在下脑子里出去。”

　　【这个办不到。】

　　那我现在就已经落进低谷。戚伊嗤之以鼻，出气的动作又顿时牵动了尚未平复的胸口，扯出一串咳嗽来。

　　*

　　一个小时后。

　　戚伊坐在据说是这具身体家门口的石台阶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这具身体……是真的差劲。

　　但托脑子里那鬼东西的福，他大概明白过来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

　　自己沉眠之时，外头已经沧海桑田过去一千年，大夏亡了，鲛族绝了，这片土地上最后一个王朝也落幕，什么千秋万万岁，果然都是懵人的鬼话。独他这个早该死去的孤魂野鬼，却被定海珠保护着活了下来。

　　一颗天降陨石砸中自己原本位于海中的陵穴，自己的肉身随着封印一同损毁，定海珠的封印却也解除。脑子里这东西保护着他的鲛珠，裹挟着附身到这具名为“喻戚伊”的少年体内。

　　当然，这些据说的内容也都来自这自称“零零壹壹人类繁衍成就系统”的东西。

　　至少戚伊就觉得，这所谓的天降陨石，恐怕本就是这系统。

　　这东西，暂且就叫祂十一吧，后来直接往他脑子里塞了一堆东西。

　　这叫喻戚伊的少年身体不好，先天便有个“左心房间隔缺损”的心脏病，可家庭条件却不足以让他获得治疗。他的父亲在上班途中遭遇一场交通意外去世，母亲悲痛之下意外早产，疼了十个小时，耗净了最后一丝气力生下了他。

　　父亲的死给他留下一笔颇为可观的赔偿，他的小叔叔取得他的抚养权，从而得以照顾他的名义，带着妻儿落户在这座城市。

　　一千年后的国家教育政策很不错，他靠着义务教育一路读到初中，中考考得不错，可他的小叔叔却已经不想再继续供他念书了。

　　这是一个无论男女，都可以通过转化手术成为人鱼，从而拥有生育能力的世界。这项技术由上古鲛人传说启发，在二战后开发，随着各国国力与老龄化趋势的同步增强而快速成熟，又在同志和妇女平权主义的推动下迅速推广并大受欢迎。

　　人鱼易孕，母性强，性情温顺，受到国家和社会的双重支持。也正因此，技术开发成功短短几十年间，已经成为无数困难家庭脱贫致富的不二选择。

　　喻戚伊一张脸生得实在不错，人鱼改造手术又非得成年后才能进行，小叔叔自懂得待价而沽的道理，思忖再三，还是大发慈悲，允许他再读三年高中再嫁人。

　　至此记忆便戛然而止。

　　这叫喻戚伊的少年没有梦想，没有抱负，有的只有衰败可期的未来。他浑浑噩噩活到十七岁，□□虽尚鲜活，灵魂却早已麻木。

　　明年六月他们称之为“高考”的大考结束后，他便会去一个叫人鱼科学院的地方巾行统一的生理手术，然后等待国家给他分配一个出生上等的丈夫。再后来，自然会被安排新的人生。

　　戚伊看着直皱眉。

　　他不懂。千年后的世界远比千年前的大夏开放自由，这里没有奴隶与贵族的等级森严，也没有门阀世家与寒门的知识天堑。在大夏，尚且有人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封赐，怎么喻戚伊生在千年后的花国，反倒如此逆来顺受？

　　戚伊就绝不会允许别人来安排自己的人生。

　　人若不能决定自己，又与猪狗何异？

　　戚伊坐在石阶前沉思的劲儿，拐角处转过来两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女人，老远就喊：“阿戚啊，咋不进屋搁外头喂蚊子呢？你婶又该说你了！”

　　阿戚。

　　当年戚先生做当朝帝师的时候，可没人敢这么喊他。

　　两个大娘走近了些。

　　其中一个瞧着就十分热络，属于喻戚伊上辈子极少见到的物种。她迎头就拿蒲扇似的手往少年那单薄的脊背上一拍：“赶紧回啊，瞎琢磨啥呢！”

　　喻戚伊缓了半天，被这么一记，又觉得内脏要顺着喉咙口咳出来了。

　　不禁有种悲愤交加。

　　如今戚伊已不是戚伊，而是喻戚伊。沉思便不能是沉思，只能是瞎琢磨。

　　大娘啧啧：“小年轻啊，多大点年纪就这么虚……”

　　这大娘声音不小，说话间二楼的一户人家支起窗，一个挺尖锐的女声就传出来：“喻戚伊！磨蹭啥呢，还不赶紧上楼？”

　　喻戚伊连忙冲两人笑笑，拱手而退。

　　两个大妈哎哎两声，看着他转头走进门洞，纤薄的夏衫被后背上两块嶙峋的肩胛支棱起来，平添出一分弱不胜衣的滋味。

　　当然，大妈也没想这么多。

　　只是觉得前头那昏黄的路灯照着那张白生生的小脸，倒挺有几分电视剧里头人才有的秀气。

　　笑起来，反正怪生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