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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   第十五章
      瑾姮的院子一如她离开时那样,只是挂了白绸子,入冬便显得萧条。回来后的生活亦是如此,让她恍惚觉得行宫里的日子只是一场梦。
      弘昀是死于时疫的。李氏的整个院子被禁足起来,只等着出了丧期一探究竟。可深宅大院之中如何堵得住悠悠众口,有关李氏利用弘昀生病邀宠一事也已经传到瑾姮耳朵里了。
      瑾姮原是不解,以李氏的境况如何要沦落到利用孩子去邀宠,府中还能有谁越过她去。云霜却是说,自四十八年寿宴回来后,瑾姮受了冷落不假,可那厢李氏却也没讨到什么便宜,王爷虽没像对待瑾姮似的对待她,却也是渐渐不去她那里了,没有禁足,更谈不上责罚,李氏连问一句的理由都没有,实实的吃了一个哑巴亏。
      瑾姮听过之后默然,她淡淡的想,他那时可知道了确是李氏陷害她么?她想不出个所以然。
      年节该来还是来了,今年的年节一切从简。府里已经好久没有正经的过年了,去年是宋氏的小格格,今年又是弘昀,总该有什么添添喜气才好。瑾姮脑子里闪了一下,也就过去了。
      瑾姮有好消息的时候正是元宵节,早间她无甚胃口,时不时干呕一番。请来医官一瞧,便告知有了三个月的身孕。瑾姮自是欢欣,不顾着天气的严寒,当下便跑去书房想要将此事告诉胤禛。
      到了书房处,守院的奴才却说宫里的李谙达来了,王爷此时正在厅堂上接待。瑾姮便又跑去厅堂后面等着,虽然女眷不能到前院去,但他要是听到这个消息,也就不会计较这么多了吧。
      瑾姮从后门处偷偷溜进了厅堂,留了云霜在外面等待。她躲在帷帐后面,悄悄伸出头,看见堂中正坐两人,首位上的自是胤禛,下首处应就是李谙达了。
      “如此冷的天气,还教李公公亲自送来宫中赐下的元宵,真是有劳公公了。”
      “王爷说的哪里话,能为王爷送赐品是奴才的荣幸。”
      瑾姮听得无趣,刚想出去等候,却听得李谙达说道:“此番奴才还要恭喜王爷抱得美人归,除夕宴上当众赐婚,真是莫大的荣耀啊!”
      胤禛笑着道:“不敢当,年家女儿的贤淑在京城中俱名,父亲兄长又为我大清效力不浅,禛亲自请求赐婚也是应该的。”
      李谙达亦笑道:“也是皇上心疼您,念着大病初愈,也是添添喜气。”
      “这不都是公公您的功劳,在皇阿玛面前提了两句。”
      二人的说话声在瑾姮耳朵旁渐渐远去,他可是又要娶亲了吗?她这次难得的没有愣怔,反而灵台清明,默默地从后门退了出去。
      晌午宣府中众人去叩谢赏赐,瑾姮便推脱身体不适并未前去。下午云霜便带回话来,众人谢恩时李谙达又宣读了赐婚圣旨,赐年家独女年水汀为侧福晋,三月初一便入府,同时为彰显对年家的恩宠,亦是对四王府的子嗣考虑,另赐了三位女子随年氏一同入府,同为格格位份。末了云霜又悄声说道:“李福晋已经认下了利用弘昀阿哥邀宠,八月时弘昀阿哥患上的并非时疫,只是普通的发热,李福晋却谎称是时疫,想引来王爷的眷顾与怜惜;却一口咬定十月里患上的时疫是有人陷害,然而又拿不出证据,更得了王爷厌烦,全院禁足。”又自顾自的感叹道:“要我说王爷只是顾着大格格与弘时阿哥罢了,不然哪里只是禁足这样便宜。用小阿哥来邀宠,不知道王爷心里得气成什么样,她这一次恐怕是再难翻身了。她自进府风光了十五载,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瑾姮默默听着,心里不作感想。李氏不过是咎由自取,可她呢?她所期盼的简单,却是最难得到,不过也是听天由命罢了。
      胤禛是下午来到瑾姮院子里的,进了屋见到她窝在榻上,上前便问道:“身体哪里不适?可请医官来瞧过了?”
      瑾姮淡淡道:“不是什么大病,不劳王爷费心。”
      胤禛见此态度,晓得是为了年氏之事,开口劝道:“回来后府中事务过多,年氏的事情未来得及与你说。”
      “王爷说与不说结果都是一样的。”
      “瑾姮,”胤禛转过她的身子,“前朝的事我不愿让你知道,娶年氏有助于我,未有别的,你不要多想。”
      “是,王爷做事自有王爷的打算,实在无需与妾身计较。”瑾姮的肩膀虽被他攥着,眼神却不看向他。
      “我原想着你会理解的,却不想你这样耍小孩脾气。”他见哄不得瑾姮,微微有些恼。
      瑾姮闻言更是红了眼眶,语带哽咽:“我并未耍小孩脾气,只是寒心罢了。”
      胤禛见状不忍,软了声音道:“好好好,此事是我不妥,不要再生气了。”
      瑾姮不甘,大了胆子道:“你当我只是因此事寒心吗?我要与你说说,打从我过门自问没什么错处,那年不过在宫里与十四爷说了两句话,他于我有搭救之恩,碰上了面总不可一句话都不说,你便着了火气,令我禁足;后来赶着生辰带我出府游玩,只当这事没发生过,我心里作何感想?去年进宫,得了李福晋冤枉,却还是白白受了一年冷落,你又是只给了我一张笺子便作和好。说句不中听的,这与打一巴掌再给个蜜枣有何两样?今日之事又是这样,我若一直闹脾气,你便只消得将我晾上个一年半载的,就可又揭过不提了?我从不晓得你何时生气,何时消气,其实从未将你看得明白过。”
      胤禛闻言怔怔,瑾姮在旁抹泪,这些话她原也只是心中想想,今日这般竟也一下子全倒了出来,此刻也是讪讪。想她亦是内宅之中人又如何不明白,仅凭着一张笺子又哪里会得到他全部的心意,傻只傻的自己倒是一点不留赌上了全部。
      “你…你待我的心意,我…知晓,今后定不负你!”瑾姮原打算服软,却不想听到胤禛这样开口。还未待她反应,便被拉到了一个结实的怀抱里。
      瑾姮在他怀里,看见窗户下飞动的细小尘埃。她有些想笑,入府这些年,见到的都是他说一不二的样子,这样结结巴巴的倒是头一次见。
      胤禛在她耳畔说道:“这些话我原是不想让你知道的,西北是我一直看好的,本想着你兄长是不二人选,他却留在了草原。这两年年家在朝中显耀,兵权不少,又是王府的包衣,娶年氏便也无人异议;二来也是对年家的恩典,算是替皇阿玛的赏赐,倒是一举两得。只是今后要委屈了你,年氏终究和别的女人不同。”
      瑾姮默然片刻,开口道:“前朝之事我虽不懂,可多少还是看得明白。我知你心中所想,只是…只是觉得太过冒险。”
      “世上之事从未有从安逸中得来的,倒是失去的多。你莫要操心,一切有我。”胤禛说着,抬手摸了摸瑾姮的脸颊。
      瑾姮本也猜想到了年氏的用途,便也不再纠缠。微笑着说:“说了这么多,今天的大事还未告诉你呢!”
      “什么大事?”
      瑾姮笑意更深,只把他的手放在了肚子上,微微起身,在他耳边道:“你要当阿玛了。”

      二月末,天还是很有些冷意,尽管有个太阳在天上,却不顶什么用处。瑾姮在窗下看到下人们往自己的院门口挂着桃红色的绸带,才意识到两日后便是三月初一,年氏就要进府了。
      正愣神着,云霜端着碗安胎药便进来了,瑾姮一闻着气味便皱了眉头,牢骚道:“刚刚不是才喝过一碗,怎的这么快又要喝?”
      云霜笑道:“主子刚刚喝的那碗是补药,这碗安胎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我喝着都是一样的苦。”话虽说着,可还是捏着鼻子喝了下去。
      云霜收走药碗,道:“主子有了身孕,王爷打紧的很,哪日里不是补药汤药往这里送的,您要怪啊就怪王爷去!”
      瑾姮恼道:“好你个云霜,口齿竟越发伶俐了,连王爷也敢打趣上了。”
      “奴才可不敢。”云霜笑道:“今日三位格格进府,其中有一位蒙古小族的格格,早上给了福晋好大的脸色看呢。”
      “她只是格格之位,进府第一天,怎敢给福晋脸色看?”
      “恐怕不是个善茬。好在另外的两位格格性子好些,其中一位也是蒙古小族出身,性子却顺的很。福晋递了话下来,早上见礼时您因着身子没去,晚些时候她们会来问礼,教主子您应付着。”
      瑾姮却道:“你去福晋院中回话,就说我身子近日不爽,恐怕没有心力应付,叫她们不用来了。”
      云霜领命去了。
      三月初一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阴了几日的天放了个大晴,连阳光照在身上也有些暖意。不得不说迎娶年氏的礼节很是盛大,连瑾姮这样闭门不出的人都感受到了府中忙碌而又紧张的气息。听说这是年羹尧亲自为自家妹子向皇上求的,远远越过了迎侧福晋的礼,只差没赶上嫡福晋了。瑾姮突然很想见识一下这年氏到底是个何等人物。
      第二日一早的见礼瑾姮因着位份也是要去的,进去的时候众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右下首的位置空着,瑾姮才想起那是李氏的。四个月,身子是有些显的,一进门瑾姮便感觉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的肚子,难受的紧。福晋免了她的礼,又赐了座,瑾姮微微向耿、宋二人点了点头,算是见礼。
      “这就是钮祜禄格格吧,今日身子可好了?也是啊,侧福晋见礼身子哪敢不爽啊!”说话的是站在一旁的粉衣女子,面容倒是较好,那一双狭长的眼睛显示出她蒙古族的血统,只是有些狐媚。
      恪宜在上首道:“你们虽是位份相同,钮祜禄氏却比你早进府,也应该你先问礼才是。”
      粉衣女子冷哼一声,也不搭理恪宜,只福了福手,道:“妹妹那氏见过姐姐。”说罢不等瑾姮理睬,直接走向一旁了。
      这时另外的两名格格上前来,皆是十七八岁的年纪,绿衣女子先福身道:“格格兰氏见过钮祜禄姐姐。”兰氏生的颇为文静,嫩白的皮肤泛着光泽,看着欢喜。旁边的黄衣女子也福身道:“格格德氏见过钮祜禄姐姐。”德氏是典型的蒙古族长相,高高的鼻梁,深邃的眼眶,一双大大的眼睛,饱满而挺立的双唇,很有些异域情调。
      瑾姮虚扶她们二位起身,笑着道:“二位妹妹不必多礼。”
      说话间四爷并着年氏便来了,众人皆见过礼后瑾姮才细细打量起年氏来,因是新妇,身着桃色对襟坎卦袄,身形举止皆是浑然天成的端庄贵气。
      恪宜引着她跟众人见面,一一介绍过宋氏、耿氏,到瑾姮面前时,她这才瞧清楚年氏的长相:洗一朱冠俊眉,才上发梢;两颊剔作玲珑,绝一耳发;唇齿尽得朱砂,额含芳华。莹姿无暇,自然如纱。那眉宇间更是见得犹怜,极是惹人疼爱。
      这壁瑾姮刚站起身来,那壁胤禛便说道:“钮祜禄氏有孕在身,免了礼吧。”
      瑾姮投了个眼神过去,二人皆是心领神会。年氏听闻便吟吟道:“水汀不知姐姐有了身孕,还未恭喜姐姐,姐姐便快坐下吧。”
      又待其他的格格侍妾与年氏见礼,便也不少时候,瑾姮便推说身子乏了,回了院子。
      四爷待年氏确是不同的,入府后一连十天的在年氏院子里,阖府上下无人不知王爷对新福晋的喜爱。那格格对此很是不忿,本来因着自己入府与年氏有着解不开的关系,她本就不喜,如今一来更是将怒火浇到了年氏头上,因着只是个格格位份,倒不敢当面发作。这样的性子让瑾姮想起了李氏,只怕又有恪宜烦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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